第137章皮母來到墨王府
摘星樓里的這場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皇都城幾乎所有的居民都來自發(fā)地滅火，但火勢絲毫未減。一直到最后，整個摘星樓實在是燒到再也沒有一磚一瓦了，那天火才算是終于熄滅了。
火災(zāi)過后，宮里來人清算人數(shù)，陳天元邀請的二十八位大臣以及他們帶來的隨身侍從，全部都葬身火海。摘星樓已經(jīng)轟然倒塌了，只剩下一地的瓦礫碎片，以及燒到漆黑的骨頭。那些逝者的家眷哭著喊著在摘星樓的廢墟之中，冷千凝實在看不得這樣的場景，她回到墨王府，大病了一場。
左中堂和陳思源得知摘星樓的事情后，兩個人都著實地后怕了一場。萬幸，沒有去。慶幸完了之后，左中堂又著實地傷感了許久：“若是當(dāng)時能將瘟毒傳給更多的人，那些人，是否就能幸免于難了？”
左中堂的傷感和冷千凝的痛苦源頭都是一樣的。
她后悔內(nèi)疚自責(zé)沒能將那些大臣從大火里救出來，也許，她更后悔自己沒能阻撓那日的摘星樓大宴。
冷千凝終日躺在床上，面色發(fā)白，人一日日地消瘦了下來。
“凝兒。摘星樓的事，不是你的錯。你我都不想那樣的事發(fā)生的。”夜玄墨坐在她的床邊，一次次地安慰著她。
“不。不是的。我應(yīng)該相信我的直覺。我應(yīng)該相信那日的摘星樓要出事的?！崩淝纯嗟負u著頭。她的面容不再紅潤光滑，整個人憔悴到了極致，眼窩深陷下去，眉眼都是絕望。
“別這樣。別這樣?！币剐珦е淝淝难蹨I打濕了他的衣袖。
摘星樓的事很快就有了定論。依陳天元所說，這是天譴。定然是那赴宴的群臣藏有悖逆之心，所以上天才會讓火鳳凰降臨，徹底摧毀那里。
陳天元是楚國天師，在民間有很權(quán)威的地位，他能觀星象，能卜吉兇，他所說的，大家自然也就很輕易地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
夜玄墨并不相信陳天元的話，但他不能不相信。他找不到別的原因來反駁陳天元，火鳳凰是實實在在地出沒在摘星樓，那場天火也是實實在在的證據(jù)。
夜玄墨悄悄地拿了銀兩分為那些被燒死大臣的家眷們。有些家眷已經(jīng)心灰意冷地離開了皇都城，他們聽說了摘星樓火災(zāi)是因為天譴的緣故，他們不想活在世人的指點之中，一個個地，也就收拾了行囊，各自返回故鄉(xiāng)去了。他們甚至也覺得丈夫或兒子被天火所焚，必定也是因為做了缺德之事。他們懷著這樣的心思，遠離了這塊恥辱之地。
夜玄墨派去的侍從來回稟夜玄墨，說是二十八個大臣的家眷，大部分都離開了。只剩皮海大人的家眷還留在皇都城里。
傍晚，夜玄墨安置好冷千凝，他簡衣出行決定去見一見皮海大人的家眷。
皮海大人原本位居五品，性情孤傲，不喜與人攀附。這些年來，他雖然在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但再也沒有升遷的機會了。畢竟他是前塵舊臣長孫。為人處世還帶著前朝的習(xí)性，他雖然在本朝為官，但對本朝的許多律法制度甚為不滿。群臣在背地里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皮鐵頭”。典型的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格，所以常常撞得頭破血流，但還是一直往前沖。大家也就背地里調(diào)侃他，大概是練了鐵頭功，才能經(jīng)得起這樣折騰。
皮海住在城郊，家中只有一個年邁的老母。皮海的妻子早年病逝，留下一個男孩，也被妻子的母族接走了。夜玄墨找到皮海的母親，皮母正坐在炕上縫枕頭，枕頭像是用了很久，多處裂口，她拿著針顫顫巍巍地縫著。
夜玄墨打量皮海的宅子，很舊，但還算干凈。
“老夫人。家里只有您一人了？”夜玄墨問道。
“早晨啊，還有四五個人呢。他們有的想走不好意思走，有的呢，壓根不想走，但是最后都被我趕走了。皮海已經(jīng)死了，他們跟著我一個老媽子有什么前途。再說了，我可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興許明早就沒了。哪里還需要他們來服侍。”皮母聲音洪亮，聲音里并無悲傷。
夜玄墨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女人。
“老夫人。您的故鄉(xiāng)是在羊城，有沒有想過回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聽說了，被火燒死的那些大臣，他們的家眷都走了。我，不走?！?p> “為何？”
“我兒子才不是死于什么天譴。我兒子是被人害死的。我雖然活著不能為他伸冤，但我絕對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那豈不是真的落人口實，真的讓他們覺得我兒子是被天譴了？哎。說了老半天。你誰啊你?！逼つ概e著燭光照著夜玄墨，將他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我是夜玄墨?！?p> “哦。就是那個墨王爺啊。我聽我兒子說過，墨王爺這次來，應(yīng)該不是來趕我走的吧。”
“當(dāng)然不是。我。我是來接您去我府上住著的?！币剐戳艘谎劾淝迩宓恼?，他有些不忍心將皮母一人丟在這里。
“這樣啊。那行吧。老身就跟你走?！?p> 皮母好一番收拾，跟著夜玄墨離開了宅子。夜玄墨想讓皮母去墨王府，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冷千凝終日里郁郁寡歡，時間久了也會生病的，但是皮母生性樂觀開朗，興許有她陪著，冷千凝的傷痛也就不藥而愈了。
果然，冷千凝聽說皮母來到府上，她難得地起身去迎接皮母。一見皮母，她的眼淚就嘩啦啦地落下了。皮母擺擺手：“丫頭。不哭。活著的人要給死人伸冤，那咱們就要好好活著。振作點?！?p> 皮母進了墨王府之后，冷千凝躺在床上的時間日日縮短。皮母和冷千凝很是投緣，她終日里纏著冷千凝，說是要讓冷千凝帶著她熟悉墨王府的環(huán)境。關(guān)于冷千凝的心結(jié)，夜玄墨也很坦誠地告訴了皮母，皮母嘆息一聲：“這孩子。這又不是她的錯。她哪里知道人心多歹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