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珒垂眸看了眼碗里明晃晃的泛著油光的肉塊,面色不改:“的確是北明的家鄉(xiāng)菜,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殿下應當嘗嘗的?!?p> 說著,權珒將肥肉夾到了蘇甜面前的小碗里。
蘇甜只偏愛甜食,對肉類無感,這會看著油膩膩的肉塊,胃里就直翻騰,連忙又夾了回去:“我最近減肥,還是駙馬用吧。”
“殿下不必客氣。”
“還是駙馬吃吧。”
……
兩個人推來讓去,筷子險些在空中打了架。
權珒瞇了瞇眼睛,唇角忽然彎起一絲笑意來,他放下筷子道:“直說吧,殿下今日擺這場鴻門宴,到底想如何?”
“駙馬此言差矣,本宮好心請駙馬來用膳,怎么能說是鴻門宴?”
權珒看著她,似諷非諷。
蘇甜敗下陣來:“好吧,我想和駙馬做場交易?!?p> 權珒指尖在眉骨上輕輕敲了兩下:“不知殿下想要什么?”
“我要千秋平安?!碧K甜一字一句的道。
權珒嘆了口氣,溫吞道:“殿下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手無縛雞之力的。”
“你少裝糊涂!”蘇甜咬牙。
去他娘的手無縛雞之力!還要不要點臉了!她的胳膊到現(xiàn)在還疼呢。
權珒微微挑眉:“殿下在說什么,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p> 權珒擺明了不合作,蘇甜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權珒,你既然來了這兒,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別想著那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把戲,千秋真有個什么,你也別想活著離開這片土地!”
權珒微笑:“殿下手握生殺大權,自然殿下說什么便是什么。”
蘇甜盯著他:“真的我說什么便是什么嗎?”
“我很惜命的,殿下。”
蘇甜緩和了臉色,“駙馬還是速速用膳吧,光顧著說話,這膳都要冷了。”
權珒低頭掃了一眼碗里的肥肉:“還是殿下用吧,我這人福薄,恐無福消受?!?p> 兩人推拒間,外面突然有聲音通傳道:“殿下,上將軍在外求見。”
“請?!碧K甜抬眉,揚聲道。
千秋的上將軍賀清,原是她四王弟的伴讀,因幾人年齡相仿,幼年常混在一起讀書識字,一來二去,蘇甜便也和他熟絡了。
如今幾個王子接連喪命,賀清現(xiàn)在便和蘇甜一個陣營了。
大門開著,只見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被人引進來,穿著一身窄袖的錦袍,行走之際干凈利落。
蘇甜側(cè)頭看向面前的權珒,低聲道:“那是賀將軍,我想駙馬之前已經(jīng)見過了吧。”
當時去城外迎北明使團的就是賀清。
“嗯。”
那男人走近以后停下腳步,身子微側(cè),小心的將被他如山身軀掩住的女子扶了進來。
那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姑娘,身上穿著一件流仙裙,手肘間旋繞著金銀粉繪花的的披帛,腦袋微垂著,讓人看不清面貌。
“臣參見殿下,駙馬?!辟R清拱手,一板一眼的向二人施禮道,他的眉眼英氣,帶著一種殺伐氣的侵略美。
他身側(cè)的姑娘也隨著他盈盈拜下。
蘇甜趕忙伸手扶了一把,道:“說了多少次了,沒外人賀大哥就不必多禮了。”
“禮不可廢,殿下?!?p> 權珒微掀了掀眼皮,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從賀清身旁垂著頭的女子身上掠過,話卻是對賀清說的:“賀將軍還未用膳吧,不如一起?”
“都坐下說吧。”蘇甜眸光往賀清身側(cè)一瞥,調(diào)侃道:“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千金?本宮瞧著面善,怪不得讓我們清心寡欲的賀將軍也學會藏嬌了?!?p> 賀清還未成親,帶女人來長樂宮是第一次,也不知到底是哪家千金,好像以前沒印象。
女子低著頭,偶然抬眸瞬間,蘇甜才捕捉到了她的美貌。
五官生的極好,螓首蛾眉,面上并未施粉黛,卻可見輪廓精致,桃花似的微勾眼角處生了一顆紅色淚痣,為她干凈的面容平添幾許嬌艷風情。
妥妥的一朵人間富貴花啊,蘇甜都不敢信居然還能有人五官生的如此恰到好處。
蘇甜收回驚艷的眸光,不由看了一眼權珒,他的眼角也生了一顆淚痣,淡黑色的,只不過他是異瞳,尋常人只顧看那雙眼了,便不太會注意他眼角還有顆淚痣。
“殿下您誤會了,”賀清鬧了個大紅臉,一邊解釋,一邊扶著身側(cè)女子在凳子上坐下,然后才自己坐下,帶著幾分窘迫繼續(xù)道,“臣和這位姑娘不是那種關系,她是臣不日前撿來的?!?p> “……撿來的?賀大哥在哪兒撿的,改明我也去撿一個回來?!碧K甜驚疑過后,開口打趣道。
面對蘇甜驚疑的眸光,賀清有些吞吐的解釋:“……不瞞殿下,前些日子臣去邊地迎駙馬,歸途中無意在縣上撞見有士兵想欺負這位姑娘,臣便出手救了她,之后問她家在哪兒她也不說話,就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臣,臣看著可憐,便先帶了回來。”
“哦,是嗎?”蘇甜拉長了尾音,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
說白了,還不是見人好看唄,這要是個丑八怪,她就不信賀清還能把人帶回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能理解,可養(yǎng)的這般漂亮嬌柔的姑娘,一點不像無家可歸的難民,哪像隨隨便便能撿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無關痛癢的為財為色還好,只怕是別有居心……
心底那般想著,蘇甜畫著精致妝容的面上卻并不顯,她拉起女子的手,將手上的鐲子褪到人家纖細的腕上,“今日第一次見面,本宮身上也沒帶什么合適的東西,這支絞絲鏤空鐲也是近日所得,送給姑娘當見面禮吧。”
那也不知是誰送她的新婚之禮,她清點禮物時瞧著好看便隨手戴上了,不料稍有動作便會叮當作響,引得人人側(cè)眸。
女子搖了搖頭,抬手想要推拒。
“卡塔”一聲,蘇甜便將鐲子的暗扣按死了,剛好卡在那纖細的腕子上,不松不緊:“本宮看著合適,姑娘便戴著吧。”
那是一支三股絞絲鏤空鐲,對工匠的工巧和材料本身都有著極高的要求,這支做的毫無瑕疵綹裂,價可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