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荷花池,宋顏書有些發(fā)怔,且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她緩步走到池邊,蹲下,看著池中映出的她的倒影。池水清澈見底,肉眼可以清晰地窺見到池底生長出的碧綠水草,魚兒圍著半浸在水中的花莖悠閑地穿來游去,紅綠相間的花和葉倒映在水中,隨著水波的流動,蕩出一波波光怪陸離。
為什么她會穿越來這里來?
冥冥之中有什么牽引著她么?
水中她倒影隨著水波輕輕晃動。
或許這個池子是這個時空與她那個時空的紐帶?
那她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回去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宋顏書徒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有跳進池水里一探究竟沖動。
荷花池的旁邊,是一片杏林。
林中的男子一身墨衣,斜倚在一顆杏樹上。一雙鳳目不動聲色地看著正蹲在荷花池邊喃喃自語的人兒。
宋顏書隨手拾了根枝條在池水里攪動著。
算了!她不想了,宇宙之浩大,渺小如她又怎可能參破這些奧秘。
她還是想想該怎么回怡和宮才是正解。
一個小時前。
綠肥被迫屈服在宋顏書的淫威之下,她終于得以走出屋門。但忌于皇后的命令,她也不敢走太遠,就只是沿著怡和宮轉了轉。
怡和宮的前院有一片小花園,里面種著一些四季花。正值酷暑時節(jié),花兒們爭鮮奪艷地盛開,宋顏書走到花叢中,只覺周身芬香四溢?;▓@里設了一個涼亭,四面覆著鵝黃色的輕紗,隨風搖曳。
下午兩三點,日頭正曬的時候,宋顏書一路走到涼亭,涼亭內則是一片清涼,還時不時有風吹進來。
“這里倒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綠肥一直亦步亦趨地跟在宋顏書身后。
“公主可有記起什么事來?”
宋顏書搖搖頭。
“公主也不要太擔憂,這樣吧,奴婢說一些您以前的事,看能不能幫到您?!?p> 綠肥倒是一心想著幫她。也好,說說以前的事,更有利于她了解以前的宋顏書。
“你說來聽聽?!?p> “這亭子您以前就常常來,在這兒賞花撫琴,這些紗幔還是您吩咐給掛上的呢?!?p> 賞花?撫琴?
宋顏書以前都是這么打發(fā)時間的么。
“這么舒服的地方,用來睡覺、發(fā)呆,打豆豆還差不多?!?p> “公主,豆豆是誰?”
綠肥疑惑,宮中似乎沒有叫做‘豆豆’的人???
“豆豆是只企鵝。”
“公主,企鵝是什么呀?”
“企鵝就是......”
宋顏書恍然發(fā)覺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正想該怎么搪塞過去,恰巧這時有位宮女來尋綠肥,說她的胞弟小安子找她有急事。綠肥看了看宋顏書又看了看那傳話的宮女,一時頗顯為難的樣子。
宋顏書看在眼里。
“既然是急事,那你便去看看吧?!?p> “可是……奴婢不放心把公主您一個人在這兒?!?p> “有什么不放心的!本公主又不是傻子,再說了,怡和宮又不是只有你綠肥一個人?!?p> 宋顏書佯裝不耐煩地朝綠肥罷罷手。
“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終于,綠肥被說動。
“那請公主在此處等著奴婢,奴婢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
綠肥這才和那宮女離開。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宋顏書這才從凳子上躍起。這里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花還是花,她要去逛整個宋國皇宮。要知道自打來到這里,她就沒出過房門,這皇宮長怎么樣她都還不知道呢。
先前有綠肥跟著,她不方便行動。
此時不逛,更待何時!
宋顏書沿著一條蜿蜒的石子道一路走去。她小心地避開宮人,一邊觀賞一邊默默記著路線。穿過樓閣臺榭,繞過重重宮宇,再經過一座座假山。
最后,停在了荷花池。
再回首望向來時的路,幾條縱橫交錯的石子小路鋪在眼前。
她好像大概似乎忘了來時的路……
等了半刻,一個經過的宮人也有。
她只好待在原地繼續(xù)等,想著或許等綠肥發(fā)現她不見了會過來尋她。想到綠肥,她生了絲愧疚,她都想象到綠肥發(fā)現她不見時的神情。
可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也沒見一個人來尋她。
宋顏書想這樣守株待兔的等別人來找她也不是辦法。她還是想想別的法子把,她消失了這么久了,綠肥指不定都急瘋了。
宋顏書將手里的枝條舉高。
“老天爺!您給我指條明路吧?!?p> 等了半晌,沒有任何動靜。
算了,她也不指望什么老天爺了,還是靠自己吧。
宋顏書回身的一瞬一個身影便闖入眼簾。
是他!
從宋顏書所處的視角看過去。
幾抹斜陽透過斑駁的樹影傾撒在那身著墨衣的袖長身影上,為整個人鍍上了一層若影若現的光輝,眼前的景象似一副扣人心弦的絕美畫卷,那人緩緩地向她走來,像絕了從畫卷里走出來的仙人……
“公主也來賞花么?”
宋顏書一時看得呆了,連人走近都沒有察覺。
直到對方又問了一次,她才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嘴角,幸好……沒有留口水,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對著一個剛成年的小屁孩犯花癡。
頓時,她老臉一紅~
宋顏書只得尷尬地回笑著。
“呵呵呵~我來賞花。”
楚世子薄唇微揚。
“聽聞公主在怡和宮靜養(yǎng),今日得在這里遇見公主,看來公主的傷寒已經痊愈了。”
“對對!都痊愈了!”
楚世子這番話這讓宋顏書心虛起來,怕被他看出自己是偷跑出來的。
“子歌有一疑問,想請公主解惑?!?p> 宋顏書正想著怎么開溜,便聽見對方說有問題要問她。這楚世子有什么疑問是她能解答的?她自己現在都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
雖是這樣,但救命恩人既然向她提了要求,她還是要盡量滿足的。
“世子請說,我若知道,必會盡力為你解答?!?p> “子歌一直很好奇,那日公主口中說的……‘十萬個為什么’是何物?”
“呃!”
“‘十……十萬個為什么?’”
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她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難道這個人知道了她的秘密!
宋顏書后退一步,警覺地瞄了眼對面的人。
楚世子正含笑看著她,似在等著她的解答。
宋顏書心中疑惑,但一時也無法判斷這個楚世子到底是不是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
“世子所問的應該是我以前無意中翻閱過的一本古書,那里面記載了許多新奇東西。”
“可惜的是,那本古書被我不小心遺失了?!?p> “原是這樣?!?p> 楚子歌似有所思地點著頭。
“子歌原本還想向公主借來翻閱一番,既然已經遺失,那便算了?!?p> “還望公主看開一些。”
“既然它已經遺失,就說明它不屬于我,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只可惜無法借與世子你了?!?p> “無妨。”
宋顏書慶幸自己留了一手,還好剛才說遺失了,不然讓她去哪里弄一本少兒百科全書去。
有關這位楚世子,宋顏書到得信息不多。從初見伊始,她就有一種直覺,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這般讓人親近,他的客套中帶著一種不容人靠近的疏離感。
宋顏書沒有再開口,她擔心自己多說多錯,被眼前的人看出什么破綻。楚世子仍是一副含笑模樣地瞧著宋顏書,但他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
是以,兩人就這么面對面站著,一時間相對無言。
就在宋顏書覺得有些難掩尷尬的時候,綠肥的喚聲傳入她的耳際。
宋顏書暗暗松了一口氣,隨即對楚世子道:
“楚世子,我聽見的侍女在喚我。那我便先告辭了。”
宋顏書微微欠身。
楚世子回禮。
“公主請便?!?p> 宋顏書尋著綠肥的聲音,穿過杏林,在林子的另一頭看到了正一臉焦急的綠肥。
她朝綠肥高喊。
“綠肥,你家公主我在這兒呢!”
綠肥聞聲急忙跑了過來。
她盯著宋顏書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然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看來自己偷偷地跑出來,真的把綠肥給急壞了。
“公主!奴婢總算找著您了!奴婢以為您又……”
宋顏書知道綠肥是怕她又掉進荷花池里,一邊安慰她一邊道:
“你家公主我又不傻!好啦,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你看你滿頭大汗的,來,吃個杏子壓壓驚?!?p> 宋顏書從身旁的一棵杏樹上隨手摘了顆杏子給綠肥。
綠肥有些受寵若驚。
“謝公主賞賜!”
“不客氣不客氣,你也是為了找我才弄得滿頭大汗不是?!?p> 綠肥這會兒心里美滋滋的,公主還從來沒有賞賜過她東西呢。她想,這顆杏子一定很甜。
“My god~~~!!!”
宋顏書陡然驚叫出聲,將綠肥手里剛咬了一口的杏子嚇掉了地上。
“公......公主,怎么了?”
宋顏書兩只眼里冒著星星,轉過臉來一臉淫笑地望著綠肥。
“綠肥,我是不是發(fā)現寶藏了!”
剛才隨手摘下的杏子,讓她恍然驚覺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片杏林。更重要的是這里每棵杏樹上都掛滿了一簇簇黃里透紅的果子,教人看了都要垂涎三尺,要知道她最喜歡吃就是杏子了。想到這里,宋顏書已經在不停地咽口水了。
“綠肥,你說我可以把這些杏子都摘回去么!”
宋顏書兩眼放光地問綠肥。
“您是公主,當然可以的!公主若是想吃,奴婢這就讓人給您摘些回去?!?p> “用不著用不著,我自己就能摘!”
宋顏書早就躍躍欲試了,她兩手將袖子一擼,這是要爬樹架勢。
綠肥又被嚇得一臉驚恐狀。
“公……公主!您怎么能自己動手呢!讓奴婢來吧?!?p> “不打緊不打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五分鐘后……
“綠肥,你往左邊移一點兒啊?!?p> “不對不對,再往后退半步?!?p> “對對對,就是這里,你先站著別動啊~”
綠肥站在一棵杏樹下,兩手兜著衣擺,隨著宋顏書的指令來回移動著。
“公主,您當心點呀!”
宋顏書正跨站在一棵杏樹上,手里抓著一把剛摘下的杏子。
“綠肥你接住了~”
宋顏書將那串杏子扔向綠肥。
手起杏落,完美~
由于兜了很多杏子,綠肥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晃晃了。
看著快要從綠肥衣兜里溢出來的杏子,宋顏書很滿意自己的戰(zhàn)果。
她從容地樹上跳下,拍拍手。
“今天就摘到這兒吧?!?p> “下次咱們多帶幾個籃子過來!”
兩個身影漸漸離去,但聲音卻回蕩在杏林中。
“綠肥,今天晚膳吃什么呀?”
“這里有沒有香辣炸雞堡、勁爆雞米花、老北京雞肉卷......”
“公主,您剛才說的都是吃的么?”
“奴婢從來沒有聽過呢。”
……
最終歸于寂靜。
楚子歌斜倚在一棵杏樹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意。
“宋、顏、書”
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