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一年三月初。
這一天是個好日子,冬去春來,陽光明媚,捎帶一絲寒風。
陽光透過窗紙,照射進這間寬廣的房間之內。一縷檀香青煙緩緩升起,使得整個房間都充滿香氣,遮掩了那濃郁的苦藥氣息。又點有火盆,驅逐這室內寒氣。
屋中正榻之上,躺著一翩翩少年郎。身上覆著大被,面部慘白,呼吸若有若無。
良久。
一名斜掛藥箱的醫(yī)師,在幾名身著甲胄的將軍陪同下,來到屋中。
醫(yī)師掀開棉被,只見那不算寬廣的身軀上,遍纏白紗,其中還泛起片片血跡。
將一紗布解開,望著那依舊未曾愈合的傷口,醫(yī)師眉頭緊蹙。
“唉,前幾日天氣寒冷,大都督傷口未曾泛毒,實乃好事。但也正因天寒,難以愈合,著實難辦!”
徐榮皺眉問道:“那其他傷勢呢,如何?“
“來,幫下忙,輕點扶起大都督!”
醫(yī)師喚來親衛(wèi),叮囑兩句后,這才慢慢解開其余創(chuàng)傷之處。后背手掌長的傷口,與那腹傷相同,傷口太大,難以愈合。其余胳臂、大腿兩處,已經(jīng)開始慢慢愈合。畢竟,這兩處傷口小了很多。
而肩膀處的箭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蠻兵骨箭頭射穿了內置襯衣,但入肉不深,挑出箭頭后,也就是一個指頭大的傷口。
“腹部傷口有三寸之長,現(xiàn)在腸道不再外溢,又無爛肉,只需等些時日,讓其慢慢自愈。而背部傷口,長七寸有余,深可見骨,難以自愈。時常日久,怕是后事難料??!”
醫(yī)者不斷訴說著高誠的傷口,神色沉重,卻又無可奈何!
屋中諸將聞言,皆是吁吁短嘆,氣氛異常。
醫(yī)者無奈,只好再次為高誠換上藥膏,以干凈紗布裹住。
而就在眾人措手無策之時,一名佐吏引來一名三十余歲的中年人,走進屋內。
“徐都督,此人乃是醫(yī)者,名叫華佗,斥候查探附近山中時所遇,卑職特地帶來,請都督抉擇!”
徐榮皺眉一觀,只見此人一身布衣,面色沉穩(wěn),絲毫不為場中諸將所動。其七尺身軀,卻是挺拔如峰,靜佇之下,恍若山巒。
“醫(yī)者是哪地人士?”
“吾本沛國譙縣人,往來巴蜀,只為采摘良藥!”
華佗對于那些強行押著自己過來的斥候,很是不滿。不過,到了葭萌關后,這些不滿全都消失不見。
傷者太多了,一路走唉,僅僅是那些不治而亡的傷員,都有十余人。甚至,他們的大都督都深受重傷,益州良醫(yī)不能治。
聽到華佗此言,徐榮不禁將目光轉向帶華佗前來的佐吏。
佐吏苦笑一聲,急忙說道:“回稟都督,此人言可醫(yī)大都督,故而卑職帶此人前來。”
徐榮再次盯著華佗,皺眉不已,言道:“請醫(yī)者治之!”
看著徐榮面帶遲疑之色,華佗反倒輕笑,揚言說道:“都督勿憂,華某言能醫(yī),那便能醫(yī)!”
說完,便走到榻邊,先是詢問一下旁邊醫(yī)者,了解大概情況之后,輕吐二字:“易也!”
“涂有藥膏,頗為不便,華某便先施以針灸,祛淤活血。”
取出一根根銀針,華佗將銀針遍插高誠上身穴位,以及血瘀之處。
銀針扎在血瘀之處,不久便順著針孔溢出絲絲烏血,旁邊的醫(yī)者早就看呆了,不禁自語道:“針法之術自羲皇起,失傳千年,后有神醫(yī)扁鵲用之,又無蹤跡。不想今日,某竟有幸再見針法之術!”
自語之后,那醫(yī)師竟然向華佗跪地行之大禮,肺腑慨之:“華公真神醫(yī)也,后進之輩破膽乞求,請華公授以神術!”
“為醫(yī)者,心誠至明,方可濟世救人,焉能如此?”華佗倚坐榻邊,語氣頗為嚴厲。
醫(yī)者面色蒼白,急忙解釋道:“華公,張某自知妄言,卻并非心惡之徒。今日見針法之術,一時迷了心竅,還望華公見諒!”
“唉,這針法之術,乃是華某自研而成,雖小有成就,卻比不得曦皇之神術。這幾日汝便隨吾,為眾將士療傷,所獲必定非凡!”
“多謝華公指教!”聽聞華佗愿教導自己一番,心中欣喜不已。
華佗點頭示意,轉身望著屋內諸將,言道:“這小將軍身上淤血頗多,又受寒氣所侵,氣血不活,華某至晚間再來。其間注意清洗溢出污穢,切記,切記!”
說完,華佗便收拾藥箱,走出屋室,直奔關內傷兵聚集之處。
晚間,華佗再次歸來,取下銀針,觀察良久方去。
三日后,眾人再次齊聚此屋,華佗一身疲倦,取來銀針,穿以桑皮線,縫接傷口。后又涂以藥膏,白紗裹之方休。
忙完這一切,華佗深吐一口濁氣,輕聲說道:“從今日起去除碳盆,多加床被?!?p> “吾等謹遵神醫(yī)囑托!”見到華佗這縫合傷口的神奇醫(yī)術,眾人無不拜服。
“神醫(yī)今日為吾軍多有操勞,還請早早歇息!”
“無妨,側室那名小將,傷勢更甚,急需某去醫(yī)治,忙完再作休息亦可!”
....
七日后,陽光再次照在高誠的臉龐之上,而此時原本蒼白面龐,已是頗有血色。
高誠只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自從來到這個年代,就沒睡的如此舒爽過!
貌似睡得有點狠了啊,這腦袋昏沉沉的。
咦?不對啊,之前老子不是被蠻兵圍住了嗎?生死只在旦夕之間,現(xiàn)在怎么...?
莫不是老子在地府里打了個盹?
想到這,高誠急忙睜開雙眼,一股強烈的陽光正中雙眸,只得再次閉上。
稍緩片刻,再睜開定睛細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一個屋室之間。
“呼,不是地府就好,看來自己居然活了下來?”
身子稍微一動...
“嘶!”
高誠猛吸了一口涼氣,咧著嘴自語:“嚯嚯...真他娘的疼啊,臥槽!”
“大都督,您醒了?快,快去稟告徐都督!”
一名侍衛(wèi)聽到屋內動靜,當即進來一看,正好發(fā)現(xiàn)高誠呼痛,心中一喜,急忙說道。
徐榮攜帶諸將,披甲帶胄,快步來到室內。
走進一觀,只見高誠正歪著腦袋,口中不知嘟囔著什么,臉上郁悶之氣上浮。
但徐榮可不管這些,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大都督!”徐榮熱淚盈眶,激動的行禮喊道。
自從無名山坡一戰(zhàn),高誠便贏得了這數(shù)萬大軍,各級將校的敬服。以三千兵馬,阻敵八萬眾,為大軍撤離爭取太多時間了。甚至就連高誠在山坡之上的一言一語,都被傳遍全軍。
“護衛(wèi)大纛前往徐都督處,告知徐都督,大軍吾交給他了,給某帶回葭萌關!”
“今日,本都督就在這里,高某倒要看看,哪個蠻子能割下吾這顆腦袋!”
“小子,咱們這一千人都死了,也總好過三軍潰敗,數(shù)萬將士歿于沙場!”
只言數(shù)語,歷歷在目。
作為大軍統(tǒng)帥,益州都督,位高權重,卻舍得身家性命,保全大軍,不由得讓人佩服。
高誠看著屋內眾將,少了很多人,太多人了,心中悲傷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