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萍和秀盛坐在涼亭的木頭長椅上,那是為游人游玩間歇休憩用的。沐浴著秋日暖暖的陽光,淑萍靠在秀盛的懷里,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翕動著,昏昏欲睡,卻又被秀盛蓋衣服的動作驚醒,含情脈脈的望著秀盛,唇角含笑,低聲說道:“我不冷,你都抱的我出汗了?!?p> “那就更要蓋著,睡著了容易感冒?!?p> “睡不著,我只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睋Q了個姿勢,將整個身子偎進(jìn)秀盛懷里,手指在秀盛胸口畫著圈圈,口中呢喃著。
“小韓……你冷不冷?”余光注意到二人又在秀恩愛,倍受打擊的杜衡沖小韓喊道。
“你應(yīng)該問問魚,吃不吃肉?!毙№n不為所動,看著杜衡,嘴向魚群呶了呶。
“妹子,我發(fā)現(xiàn)你變了!那個純真、善良的小女孩去哪了?”
“還不是被你們害的!剛出校門時,我是一多純潔的小姑娘,現(xiàn)在到好,整天跟你們在一塊,回家我媽都說我變得油嘴滑舌了?!毙№n對無意踏上賊船,誤入了歧途的命運,頗有怨言,恨恨的說道。
“這有正主兒你不找,我以前也是一沉默寡言的憂郁男子來著?!倍藕庵噶酥感闶?,話語中透露著無辜。
“少往我身上潑臟水,我現(xiàn)在走的是深情路線,沒看到我整天只說甜言蜜語嗎?”秀盛高掛起免戰(zhàn)牌,拒絕參與戰(zhàn)爭。
“唉……你說我們這能叫上班嗎?老是這樣,公司能干下去嗎?”剛才小韓就沉思了良久,于是把心里話說出來,讓大家討論下。
杜衡因為來的早,對廠子里比較了解,看到小韓把目光望向他,沉吟了下,緩緩的說道:“我是去年就過來的,一直看著廠區(qū)從無到有。最開始幾人合作投資,加上政策扶持,也曾經(jīng)紅火過一段時間,可從今年上半年,合伙人陸續(xù)撤出,沒有了新資金的加入,基礎(chǔ)建設(shè)都停了,廠子大半個大院都一直荒著。生產(chǎn)也處于半停工狀態(tài),也就憑著老總以前的幾個客戶,可始終是杯水車薪。這次下大力氣拉攏臺灣人投資,就是因為廠子已經(jīng)舉步維艱了。我都快三個月沒發(fā)工資了,只是每月發(fā)點飯票。要能談成,皆大歡喜,要談不成,估計也就黃了……”
杜衡說完,眼神有些落寞,揮手將剩余的爆米花扔進(jìn)水池,看著爭搶的魚群,不再說話。
獨在異鄉(xiāng),他渴望一份寧靜的生活。這段時間,與幾人的相處,更加讓他珍惜,可是不樂觀的前景,讓他感覺到前途渺茫。所有的這一切,包括正在茍延殘喘的廠子,終將會是一場鏡花水月。
聽到杜衡的分析,淑萍坐起了身子,也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自己的產(chǎn)品推不出去,單純靠老總找人情、拉關(guān)系,人情總有耗光的時候。”
說到這,又看了眼秀盛和小韓,輕嘆了一聲:“招聘進(jìn)來的人員又安排不上,工人無所事事,管理混亂,將維持發(fā)展的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合伙投資上,我反正是不太看好。或許明年,或許明天,你我就要各奔東西了?!?p> “唉,要是能一直這樣多好……雖然整天閑著沒事,可我真喜歡和你們在一塊兒,我感覺這些日子,比我在學(xué)校三年收獲的都多。讓我學(xué)會了怎么與人相處,怎么去獲得友誼……學(xué)校生活了三年,我都沒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你們都拿我當(dāng)妹妹看,處處讓著我、照顧我,真喜歡這種感覺啊……真要到分別的那一天,我知道我肯定會憋不住大哭,你們可別笑話我?!?p> 受到情緒感染的小韓,一大段話還沒等說話,就憋不住眼眶里的淚了,抽了下鼻子,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行了?!毙闶⒄酒鹕?,順手將滑落的衣服重新給淑萍披上,樂觀的說道:“還沒到生離死別的時候呢,真到分別的那一天,縣城就這么大,騎著車一天轉(zhuǎn)個遍,捎帶著還能蹭頓飯。年輕就是資本,工作不如意就再找,只要想見面,哪不是咱的據(jù)點?!?p> 秀盛沒想到的是,今天的話只是一種樂觀的想法,真到分別來臨的那一刻,眾人再沒有重新聚首過。
聽到秀盛的話,小韓又破涕為笑,朝杜衡虛踢一腳,抱怨道:“都怪你,啰哩啰嗦的一大通,害我差點哭了!”全然忘了,還是她起的頭,才引來杜衡的感嘆,恢復(fù)過來的小韓,雙手合攏在嘴邊,沖水池里的魚群喊到:“珍惜每一天,友誼地久天長!”
驚的無食物可搶的魚群四散而逃,留下了道道漣漪,擴(kuò)散開去,直至消失不見……
晚飯是杜衡請的,小韓總認(rèn)為是他影響了大伙的情緒,以至于在公園呆坐了一下午。天知道,不在公園待著,她還能去哪?
杜衡沒有了上次逛街的豪氣,或許要為以后的艱難生活留點后手吧。普通的面館,大碗的拉面,舀上一勺自制的辣椒醬,就著當(dāng)?shù)禺a(chǎn)的紅皮六瓣蒜,吃的胃里熱乎乎的。經(jīng)濟(jì)實惠、量大管飽。
“呃……”長長的打了個飽嗝,引來一道道嫌棄的白眼。滿面紅光的杜衡毫不在意,大手一揮,滿嘴胡言亂語的大喊道:“好久沒看看夜景了,逛悠一圈去,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哪里睡,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嘴皮子是過癮了,耳朵卻遭罪了。被羞憤的小韓扯著耳朵,在就餐眾人鄙夷的目光中,逃出了面館。
“哎,哎……疼,疼?!蔽嬷洌o搶幾步追著小韓的杜衡連聲呼痛。
“再胡說八道我就扯爛你嘴,這還沒喝酒呢,就上頭了?剛才喝的水都進(jìn)腦子里去了吧!”憤憤的松開手,一副三娘教子的口氣,引得秀盛和淑萍一陣大笑。
“我這不是隨便感慨一番嗎……”揉了揉有些吃痛的耳朵,看小韓的臉色又有些不對,忙討好的說:“哎哎,那邊有賣糖葫蘆的,我給你買去?!?p> “別,你繼續(xù)檢討著,我去買?!毙闶⒚r住杜衡,快步走向小攤,總不能一直讓他花錢,誰也不是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