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眼木訥地望去高處的洛鴻禹,他的臉色不比肅野羌好到什么去,時而變青,時而變紅,好像變色盤,案桌上握成拳的手幾近是爆出了青筋,好像能夠把案桌一拳擊碎……
再無意瞥到梁如常,那瘆人的眼神就宛如要把他吃了一般,可是能嚇破人膽兒,而那像極了倒掛的彎月嘴唇更是彰示著她的憤慨。
“小使初來,說岔了話,觴王寬宏大度,求寬諒小使。”于此,肅野烈才幡然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捅了簍子,且是可能會波及肅野羌、古氏兄弟的大簍子,只得緊張又帶惶恐地行著大禮祈求道。
洛鴻禹未語,只是把嘴巴抿成了一條密封線,肅野羌心急地候著,卻也難忍地重而屈深了腰背道,“我兒性急,冒犯了觴王,懇請觴王寬恕其過,饒他一次?!?p> 旁處坐著,相安無事的古那都和古那穌亦是左動右動著,應該是也坐不住了,古那都幾度想要站起來,奈何古那穌每每都會抓住他,倆人暗暗斗得死去活來,最后竟是成了那對面的觴朝大多重臣的看點……
盡管肅野羌與肅野烈此刻表現(xiàn)得唯己獨尊,洛鴻禹還是難消心中的窩火,橫眉相視,言之鑿鑿,“呵,你戎族族使先是犯我朝威,后又不分尊卑與孤口無遮攔地說話,你們當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你等可知以口舌犯王族之威可是要受割舌之刑!”
“望觴王寬恕小兒!”肅野羌重而請申令道,此刻他深埋的臉面終于有了表情,那是源自父愛。
坐而久看的厲昂與遙鷺對肅野烈的冒犯都感到震驚和覺羞辱,厲昂自不會對其討個人情,反而是遙鷺看著那微微幾分令他心動的側(cè)顏就是軟化了一顆戰(zhàn)場上磨練而出的鐵心,悄然間伸臂拍了拍厲昂,厲昂覺察而對視,他便使勁兒地使著眼神。
兩人稱兄道弟這么些年不是白呼的,遙鷺這幾記眼神,他厲昂是分明得很,不過倒是有些意外,未有給予回應地朝看了肅野羌與肅野烈,忽眼光驚閃,埋了埋頭才起身對洛鴻禹揖禮道,“大王,大王可否聽臣一言?”
“大冢宰講?!闭谛木w翻涌之際,洛鴻禹本是要就此懲罰肅野烈的,但厲昂突然卡說,不用想也是于此有關,他便耐著性子。
“謝大王。大王適才言犯王族之威者應受割舌之刑,可這小使并非常人,他是戎族譴來的族使,盡管他因初次而來有所冒犯,大王都可看在戎族首領的面上饒他一回,這更是彰顯我朝對諸族是完全有心締結(jié)友睦?!眳柊旱玫皆蕼?,毅然繞過案桌而至肅野羌身側(cè)不遠,復而揖禮,字字珠璣來道。
“再而倘若他們之前所言為真,那豈不是壞了戎族與我朝歷來的友誼?如此因小失大,實為不妥;第三,臣一直覺得這位族使聽著有些耳熟,適才方是想了起來,他便是戎族戰(zhàn)將肅野羌,戎族人尊稱其羌將,大王試想若是此時讓其遭了這么一出,那也可算是與其,與戎族結(jié)下了梁子,這怕是不合?。 ?p> 看洛鴻禹尚在糾結(jié)思量,怕是一個理由不夠,厲昂便深抓其中的利害關系,也可謂是直言不諱了,估計他今日的膽量比往日都增了不少,即使他一直都是大冢宰。
厲昂自認為自己說得算是上好了,本想應該不會有什么大礙了,但觴朝二公子――洛子衡卻冒了個尖兒出來,直逼最讓人頭疼的一點,道,“若依大冢宰這么言說,豈不是人人都可犯我王威?如此豈不亂套了!”
聞聲,厲昂尋著熟悉的粗實聲源朝左上看去,見得那瘦瘦弱弱的洛子衡,這般孱弱之樣與他的聲音很不匹配,但其成熟的眉眼和著些許胡渣倒是讓人不得不敬之。
此時他依舊端坐于那與厲昂對視,厲昂感覺自己的精力會在這里流干,道,“二公子,可他們非常人,若是尋常之人,那臣自不會多說,反而會鼓勵著將他舌頭割了下來以示王威,但事實如此,總是有些個破例。”
“但他們本該知曉不應這般,這是明知故犯,可是罪上加罪,如何能饒?割了他的舌頭而已,又不是要了他的命!”在這觴朝的公子里最讓人敬而遠之的便屬這洛子衡是人盡皆知的,只因他太過霸氣決然,毫不留情,如今也恰是這么堵住了厲昂。
“是?。 庇写蟪几L道,是與厲昂站成了反立面,局勢前景于厲昂不太好。
“嘿,這人!那我把你舌頭割了試試!”對面的古那都抽搐著眼角、唇角,心中萬分的窩囊,若非古那穌在那里強制壓制,他早就像飛站來打他個落花流水。
深處于漩渦中心的肅野羌和肅野烈未敢再言,都知道自己再言半句也可能是火上澆油,于是乎,倆人只得保持著做禮的姿勢,就算是已經(jīng)腰酸背疼,他們也不敢動彈一下。
肅野羌輕輕地抬起眼,往上轉(zhuǎn)動了眼珠子看瞄去洛鴻禹,因著厲昂擺出的利害關系,他已經(jīng)夠是猶豫不決了,偏是洛子衡又來插上一腳,擾得他更是不得安寧,直叫頭疼,如今正撐手于案來扶額,閉眼而思。
經(jīng)由洛子衡一語,觴朝的大臣幾乎都與其站在一邊,說論著肅野烈的不是,厲昂實在有些招架不住,幸而尚有遙鷺是與他一起的,厲昂見得他孑然一身地走到自己身邊,罷了對己點頭一息,似在說我來。
遙鷺依然是揖禮來,平和卻能令重大臣止口的音腔開始了演出,他道,“大王,臣雖是一個侯爺,更多的也是在戰(zhàn)場與兵戎相見,故而臣此時想及一句話,兩兩交戰(zhàn),不斬來使!敢問大王,今朝的族使大會與雙方交戰(zhàn)而言,如何?”
遙鷺也出來了,洛鴻禹不得不又坐得像個無事人般,果斷一道,“自是非能相比,更是高上一等!”
“那這些族使相較于戰(zhàn)時來使呢?”
“自是族使高出一截,萬不可相提并論!”洛鴻禹不知不覺地就陷入了遙鷺所鋪設的套路,只是這套路不深不淺,卻剛好令他清醒,直覺說完來,他便頓住了,半久的一番小悟后不禁笑道,“確然如此……二位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