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夫主)訓(xùn)得在理。”由著厲昂并未過多對其斥責(zé),明擺著論道點悟,厲岑啟和甄蓁倒是安心許多,分而道。
厲昂也埋葬下浮躁不安的心,虛張的兩眼撩起眼皮看去旁處的男子,雖不多么勃姿英發(fā),卻也是明眸皓齒,也足以引得眾多女子的青睞,他面無表情,道,“岑啟兼具上好身心,想若沒這一出,定能入公主之眼。”
“那,現(xiàn)今該如何做?”甄蓁在其后,傾聽著厲昂所言,一字不差地落入耳朵,使她好受了不少,只是仍余有心切,問,“岑啟當時也不知,且說此事確實是……”
話到一半,甄蓁本就細弱的音腔變得幾乎不可聞,最后干脆是閉緊了牙關(guān),厲昂多少聽出了些端倪,偏頸道,“你不知,別人不知,可我是知曉的……昭寒公主自小因為當年遙府慘事便對遙夫人印象不好,這么多年過去,一直如此,今日你們算得上是被拖下水了?!?p> “夫主這是要岑啟上府致歉了?”厲昂意味深長一語,厲岑啟聽得濃眉緊蹙,過膝的拳頭緊緊而握,甄蓁低首,咬唇而語。
“不!今日不過就是去看看岑啟的,此事純屬一個意外,更無錯與對,也就個小風(fēng)波罷了?!鄙陨运莸募绫持匦峦αⅲ@得厲昂精神了不少多少倍,他氣勢凜然地看去臉色難看的厲岑啟,道,“但這也的確會影響到公主對你的印象,尤其是公主對你說的那句話。你們的事雖有大王作主,可畢竟還是你們?nèi)蘸蠊餐鎸Φ?。此番之后,多少有疙瘩在公主心中,你不必刻意致歉,多找些門路讓公主重新認識你便好了?!?p> 厲昂深邃的眼神傳遞給厲岑啟,確認過眼神,一下就懂,他不在茫然無措,而是有了更篤定的想法,笑道,“是,我知道怎么做了?!?p> “嗯,那便好。”甄蓁稀里糊涂地聽著倆個大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腦里混然一片,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但見得兩個人的神色都松快了些,她也跟著舒快,只聽得厲昂粗實之音。
秋風(fēng)帶走落葉,席裹天際的云卷云舒,綿綿細細的雨滴如流蘇小墜般由風(fēng)吊落九重天,灑滿定義的大地區(qū)域;間或地,會聞得少聽的幾聲轟隆之音,見得幾許刺眼驚悚的銀光。
一大早地,淺柔葭是在淺廣對淺離塵的鞭笞聲中猝醒的,時不時揉一揉還不怎么自然醒的桃花眼,她便簡簡單單地收拾好素凈的一身,拖著不怎么精神的身子來到熱氣漫漫的灶房,這就與桃子準備越來越不怎么豐盛的晨飯。
明旺旺的火焰在微微發(fā)黑的房中耀眼無比,燒火的淺柔葭實在是困著呢,打了個呵欠,又聞得外面穿進來聲聲催促,故而嘟囔著,“娘,爹和小兄長日日如此操練,又有何用處呢,害得我們?nèi)杖詹賱谥切┍绕饺崭舻暮挂律??!?p> “你爹要,我們能說什么,想是會有用的,就是苦了你長兄呀,一大家人的吃食伙計就靠他維持。”桃子盛著熱氣騰騰的羹粥,雖然很稀釋,但是足以填飽他們的肚子,相比淺柔葭的牢騷,她便更沉心了,道,“先去叫他們進來吃飯吧?!?p> “哦……”淺柔葭退掉還沒燃盡的干柴,用著灰燼將其撲滅后便起身,不情不愿地走到堂屋之前,一大股和著冷雨侵來,撲面不已,她往后縮退了幾步,看去小雨紛紛的外面。
院內(nèi),細密的雨珠滴落至地,驚起幾點漣漪,可遠沒有淺離塵大腳由高至低濺來的水花厲害,淺柔葭紅潤的眼眸之中放大著淺離塵的大腳板,因為沒穿草鞋,如此快速地高跳腳后,本來白花花的皮膚已經(jīng)沾泥帶漿,細細看去會驚覺到足底有點點血絲和幾日來未愈的腫脹。
也不知是雨滴還是汗?jié)n,他的粗布衣裳已赫然見得濕漉漉的了,及背的黑發(fā)也有些黏人,油膩著呢,這樣的狼狽之樣看得淺柔葭十分起勁兒,她卻殊不知淺離塵已在心里吐槽萬次“.怎么還不說話!赤裸裸的故意!”
淺廣就直挺挺地如座大山一般牢靠地負手站立在他左后方,可見到他腰后的手上握有長長的細木藤條,細雨落下,拍在他身上,漸潤,看上去當真是有一種天塌下來,他也能頂著的雄偉感。
他似乎是覺察到了淺柔葭給淺離塵隨帶來的困擾與期望,臉上黑了幾度,然后手臂一揮,細木藤條甩出了一個優(yōu)美的曲線幅度,罄然落地,生起點點細泥漿在空中,些許沾到了布上留下印記,他吼道,“完了再進屋用飯!”
“……”淺離塵心里那叫一個滴血??!高高抬起的腿已經(jīng)拿不出過多的力氣了,他有時仰望烏黑的天空,張開干澀的嘴巴吃得一兩滴雨水,好像這樣就可以宣泄。
“爹,您可真聰明,快來用飯吧?!睖\廣一聲獅吼,淺柔葭身子都震了一下,宛如遇到了地牛翻身,罷了抽回飄了千萬里遠的思緒,笑容滿面道。
“快些!”收好細木藤條,淺廣冷冰冰地丟下倆字便轉(zhuǎn)頭就走了,余下淺離塵一個人冒雨來稍有松怠地繼續(xù)高抬著光腳。
細細長長地雨絲依舊在空中懸掛飛舞,久罷,最后一腳如重鐵般自由落地后,淺離塵深感無力將他抽卷,餓扁扁的腹部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走過泥地院,進入香氣四溢的堂屋中。
因著腳上又沒力,又是疼腫著,淺離塵走路都是一拐一拐地,坐案桌處的桃子見到這一幕,心里滿是不忍,趕而上前扶著他,見過那雙黃泥滿膚,略帶幾許血漬的腳,道,“誒呀,腳都還沒好呢,怎么又這樣了??!良人,您這樣,會不會太過于了?!?p> “慢慢就會好了!都是些石子磕碰后小傷口,沒什么大礙!”淺廣就著一身濕衣裳坐于案桌前,強健的兩只臂膀微微有力地伸張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