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夏侯青衣說完,轉(zhuǎn)身將地上的何續(xù)一腳踢到半空,人縱身一躍而起,將何續(xù)夾在臂中,道了聲“告辭”便要踏空離去。
卻沒踏出兩步,就被一股勁風纏上,只覺得來者不善,忙閃身躲避。不過右臂夾著一個活人,不能及時拔劍阻擋,動作也被拖得遲鈍。情急之下扔出何續(xù)做擋箭牌,身子往后躍退去一丈開外,長劍已然出鞘在手,在漆黑的夜色下發(fā)出淡淡寒光。
鳳眸微瞇,射出兩道陰冷殺氣,“落谷主這是什么意思?”她冷聲質(zhì)問,看著那已經(jīng)從自己手中被奪走的何續(xù),心里早已怒火中燒。
原來剛剛那一道勁風,目標并不是攻擊自己,而從一開始就是要搶走她手里的何續(xù)。她被攻的措手不及,只能扔出何續(xù)做緩沖。這女人出手之前便打算好了,料定她一定會這么做,所以才能輕易得手。
真是狡猾又可惡。
“夙崖之上,普天之下,從沒有人能輕悄悄來,還能輕悄悄走的。”那女人看了眼手上提著的叫何續(xù)的男人,又看向夏侯青衣,語氣不容忤逆地道:“看在夏侯乾的面子上,本座姑且饒你一次。不過規(guī)矩不能破。這男人的命從今之后就歸夙崖了?!?p> “呵!說的好聽。你冠冕堂皇說什么夙崖規(guī)矩,還不是也想從他的嘴里問出畫中仙的下落?!毕暮钋嘁吕浜咭宦暎皇帜罅藗€劍訣,一手握長劍對準那落谷主。“既如此,就讓我領教領教你們夙崖的功夫?!?p> 說話之時,身影閃爍,夏侯青衣竟已經(jīng)沖到了落谷主身前,長劍驀地朝她胸口刺去。
卻見那落谷主不慌不忙,只輕輕轉(zhuǎn)了個身子,便將夏侯青衣奮力一擊的攻勢避了過去。同時伸出空閑右手,在夏侯青衣的后背輕輕一拍。
夏侯青衣登時失去平衡,身子向下栽,若不是腳下敏捷的往前急奔兩步,此時定已經(jīng)狼狽的摔趴在地上。
結(jié)果顯而易見,兩人的實力根本云泥之別,就算夏侯青衣拼盡全力,舍了性命,也絕不能給這落谷主造成半點損傷。
她站穩(wěn)身形,轉(zhuǎn)過身時,已經(jīng)再也尋不到那兩人的蹤跡。
“在我想取了你命之前,速速離去。”
黑暗中凌厲的女人聲音如江水般撲面而來,夏侯青衣的胸口一陣沉痛,好似壓上千斤巨石,臉色驀地鐵青。
光是把內(nèi)力傳在聲音里,她便已經(jīng)不能承受。若是真的打起來,或許自己連一招半式都接受不住……
該死的何續(xù),那么多條路不跑,非得跑到夙崖來。讓她這么多天的辛苦付之一炬,回去該怎么和師父交代。霍衍那邊也萬難全身而退。
“若那夏侯乾怪罪起來,你便讓他直接過來找我。落苡晴在夙崖隨時恭候?!?p> 好似聽見了夏侯青衣的心里話,那清冷凌厲的聲音再次響起。仍是江水海浪一般,從四面八方涌向夏侯青衣。
她臉色登時一變,也不知是被人讀出了心事而驚愕慌亂,還是再也受不住那沉重如泰山般的聲音,五官好險沒挪了位,捂著胸口倉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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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苡晴將何續(xù)帶回住處,將他褪去外衣扔進藥池,倒了杯茶水坐在一邊的石凳上,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完全沒有避諱男女之別的意思。
半個時辰后,何續(xù)總算從痛苦中緩解過來,人長舒口氣,視線變得清明。見著不遠處坐在石凳上喝茶的白衣女人落苡晴,微一抱拳,“谷主救命之恩,何某謝過。”
“恩。謝就不必了?!甭滠忧缫娝鸦謴蜕裰牵滔虏璞叩匠剡?,俯視著他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救你吧?!?p> 何續(xù)身形一怔,遂即失笑出聲,“當然。若不是何某腦子里裝著畫中仙的秘密,賤命一條,又如何能得谷主親自出面相救。”
“沒錯?!甭滠忧甾D(zhuǎn)過身,背對著何續(xù),沉聲道:“所以識相點,把畫中仙的秘密告訴我。日后你就在夙崖度過余生,我保你性命無礙?!?p> 何續(xù)哼了聲,意味深長地道:“倘若我不說呢?”
“那我便挑斷你的手筋腳筋,將玄鐵鎖鏈穿進你的琵琶骨里,把你掛在夙崖壁上,受盡風吹雨打,終其一生?!甭滠忧缋淅湔f完,轉(zhuǎn)回身看向何續(xù),“夙崖的奇珍異獸不計其數(shù),到時它們會啄你的肉,喝你的血,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谷主還真是費心了?!焙卫m(xù)聞言卻只是淡淡笑著,絲毫沒有因為落苡晴的話產(chǎn)生半點畏懼神色。
落苡晴眉頭微挑,“你不相信我說的?”
“怎么會。”何續(xù)深吸口氣,輕聲道:“江湖上誰人不知,夙崖的小散仙落苡晴言出必行,承諾也好,威脅也罷,向來說到做到,絕沒有半點出入。你今兒既然對我說了這話,我若還什么都不說,勢必明兒一早就要被挑斷手筋腳筋,掛到夙崖壁上去了?!?p> 落苡晴心里倒是佩服這個從未在江湖上聽說過的何續(xù),受了夏侯青衣的兩根化骨針,又被強行喂了解藥加重痛苦,竟然還能挺著熬過來。
她這藥池雖然能將中毒之人體內(nèi)毒素逐步清除,卻不能叫將死之人重獲新生。何續(xù)所中之毒已經(jīng)侵入五臟六腑,回天乏術(shù),便是在藥池里待著,將那痛苦壓制了三四成,也肯定痛苦不堪。他還能面不改色的跟自己閑聊說話,確實是條漢子。
暗自佩服下,語氣就好了很多,“你明白就好,也省的我多費口舌?!甭滠忧缯f著將石桌上的茶壺一掌打進藥池。
何續(xù)抬手接住,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暢快地嘆了聲,道:“我可以答應谷主,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畫中仙的秘密如數(shù)告知,但在此之前,谷主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p> 落苡晴看向他,疑惑道:“什么?”
“谷主的用途。”何續(xù)收斂了笑,認真道:“你想得到長生之術(shù)的用途。”
落苡晴臉色微沉,“不關(guān)你的事?!彼f罷拂袖而去,卻聽著身后何續(xù)低沉著聲音道:“是為了那萬景閣的秦遙閣主么?”雖是詢問,語氣卻無比篤定。
落苡晴的腳步驀地停住。
何續(xù)嘴角一翹,輕聲道:“看來是了?!?p> 落苡晴在袖口的手緊了緊,抬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