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盡，簾幕拉開，白天到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太太捏著那張薄如蟬翼的紙片，眉心緊鎖的瞪著跪在眼前的兩人。
丫鬟們都無心干活，從門口邊小心翼翼的探著頭，試圖聽到點什么關于主子的對白。
這一大早秦家的氣氛就異常的緊張和窒息，少爺和少夫人從外面一臉憔悴的走進來，用過早飯后秦太太又反常的沒有去青寧寺還愿，現(xiàn)在又滿是怒火的額呵斥著什么。
每個人心中都有著什么不安，有一種預感，什么事情就要發(fā)生了。
“都耳聾了是不是？！”見兩人一句話都不吭，秦太太更加火上心頭，“慕夜！好好的干什么要寫休書？！！你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那張紙，是休書。
結婚用的是一紙婚書；離婚用的也是一紙休書，細想來，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人類所謂的約定俗成罷了。
跪在地上的手緊緊的握成拳，慕夜依舊還是沒有回答。阿凝在他的旁邊也如他一般一直低著頭，不敢對上秦太太的視線，亦不敢出聲，只是那看不清的眼眸中布滿了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阿凝，你來說?！鼻靥珰饨Y的深吸氣，將視線轉到阿凝身上。
“我........”紅著眼，她哽咽的不得不出聲。
“媽我以后會和您解釋。懇請您現(xiàn)在先別問了?！本驮诎⒛_口之際，慕夜出聲接過了她的話。
這個時候要是讓秦太太知道了薛德生就是之前放火的元兇，她絕對不會放過阿凝，定要讓她完好無損的離開的秦家。
看起來秦太太常去寺廟還愿，平常時對阿凝如同對親生女兒。
但是一個在亂世可以把秦家已經接近毀滅的家產又重新賺回的女人，絕對不會是什么善類，特別是對于世仇這種無法抹去的恨。
“我要你現(xiàn)在就說！你以為這是什么可以商量的事情嗎？！這是你的婚姻大事！這不僅僅關乎你自己，也關乎著我，關乎著秦家！休書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就寫？你當婚姻是兒戲嗎？！天底下還有誰是瞞著父母就隨便娶妻休妻的？慕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聽到他這么說，秦太太也顧不得什么形象了，盛怒的對著慕夜就怒罵著。
“媽，對不起，我以后會告訴您的，請您......現(xiàn)在就不要問了?！?p> “我要你現(xiàn)在就說！”
慕夜低下頭，不再對上她的視線。
“秦慕夜！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是不是？我要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到底生了什么事？！”
盯著跪在地上變得全然陌生的慕夜，秦太太的疑惑更加深，眼眶也開始變得酸澀。
少年的翅膀還是硬了，終還是有了讓她無法靠近的保護層。
這是慕夜長這么大第一次違背秦太太。他是秦家的獨苗，和秦太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知道母親的不易，對于母親的要求他會盡可能的滿足和答應。
可是，這一次關乎到阿凝——他這一輩子最想守護的女孩。
所以，他不能說。
“好，你不說是嗎？”咬著牙，秦太太再次將視線轉到另外一個當事人身上，“阿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慕夜執(zhí)意要休了你？”
阿凝剛剛想開口，但忍了好久的淚水，在那個字說出來的那一刻徹底的決了堤。
“我.....我......”任憑淚水沿著臉龐滑落，她紅著雙眼想要說卻不能字連成句。
她的抽泣聲打破了他的強忍的理智。
慕夜猛的站起一把拉起阿凝，咽了咽淚水，通紅著雙眼扭頭對著秦太太道：“媽，竟然您已經知道了，那么我們就先下去了。至于原因，我會和您解釋。”
沒有等秦太太說什么，慕夜打橫抱起阿凝就走了出去。
“你.....!”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秦太太氣急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秦太太！”
“秦太太！”
在門外擔憂不已的周應明趕緊奔進來，扶著秦太太進入房中。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找醫(yī)生？！”
“是！是！”
——
新房內，沉默的兩人隔著桌子相坐著。
“阿凝?！?p> 不知道流了多少淚水，眼睛已經很是酸脹，但聽到他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的難受。
咬著唇瓣，她抬頭望向他，那桌面下的手把平整的裙擺弄得褶皺。
“回去以后好好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委屈自己?！?p> 狠狠的咬著唇，她不敢在對上他的眼。措不及防，帶有溫度的手伸過來，輕用力打開了她的下顎，防止她再繼續(xù)傷害自己。
那委屈的淚水又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不要哭，哭起來就不好看了?！彼焓謱⑺樕系臏I痕輕輕的拭去。
“那我....我不哭你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按住他在臉上的手，她帶著哭腔道。
“對不起阿凝，我不能?！碧а弁送苛?，還是有一滴淚落了下來。
“就算是不能做你的妻子，只要能留在你的身邊我在秦家做什么都可以。慕夜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什么都會做的，我會刺繡，我可以幫秦家上上下下縫衣服；我也會做飯，我可以為你們做飯；我也可以......”
阿凝忍著痛走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扯著他的袖口，難過的說著。
“可是我不愿意！”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慕夜?jié)q紅著雙眼也站了起來，握著她的雙臂心痛的顫抖著。
“你不要趕我走！不要！慕夜，我想在你的身邊?！?p> 用力的攬過她，慕夜的心在滴血。
“阿凝，記住我的話。好好生活，不要委屈自己。找一個愛你的人........忘了我?！?p> “我不要！我最愛的人是你！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慕夜，你也愛我不是嗎？!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不要！不要！”
阿凝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抱住。他的胸前沾滿了淚水。
“阿凝，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問你‘要是人做了無法原諒的事情，應該去原諒嗎？’你說，‘覺得可以原諒，那就去原諒他；如果你覺得不可以，那就不要原諒’。”
閉著眼，他的眼角落下淚滴。
阿凝痛苦心極度的恐慌，那本是用盡全力的雙手也控制不住的發(fā)瘋似的顫抖。
“我不原諒。”
他終究還是開口了。
世事無常，世事難料，未來會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