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剛從地平面緩緩升起,在天邊暈從一片柔和的明黃,繞山而開的一條羊腸小道上遠遠走來一人,此人眉目清秀,個子纖細,一身粗麻的長袍套著看起來有些空蕩,她背著包袱,頭上的暖帽不知是因為偏大不合適還是因為走得過急,反正本該對應鼻梁上方的鑲底珠石,此刻看起來稍微偏了些,連腳上的布鞋和衣擺被清晨的露水浸濕她也沒在意。
江錦書抬袖拭了拭了鬢角的汗,繼續(xù)疾步,昨兒個半夜,她逞著家人睡熟留書離家,待他們今早起床察覺,俞老爹如是派人騎快馬而尋,照著自己目前的腳程來算,用不了多時便會被追上,所以她才一步不敢作停留的趕。因為此行的目的,即是找到父兄遺骸,并帶他們魂歸故里,然而這種事,只由她一人去做便好。
腳不停蹄的又行了大概一個時辰,江錦書在拐過一方土塊時,終于在不遠處看到一面迎風招展的酒家旗子,她摸了摸一陣咕嚕嚕亂叫的肚子,幾步便奔了去。
沒辦法,此時她首要做的便是填飽肚子、其次是找一匹快馬和打聽起靈云鎮(zhèn)在哪兒。
這事兒不能怪她沒計劃,起初她原想的是再等幾日,等到他們搬家離京時,自己在尋個機會半路溜走,可昨晚也不知怎的,她一閉上眼睡著,便是小時候自己對父兄兩人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晃動,他們苦苦叫著江錦書的名字直到把她喚醒,不知這是何預兆,還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終歸早一日尋到他們,她才能早一日心安,索性她便起身收拾,裹著一身冷汗出了門。
江錦書一落座有些吃驚,眼前這三間簡陋小屋相排,一方空地上擺了四張桌子的地方,卻是每張桌子都三三兩兩坐著人在吃東西,她也是餓慌了,便急急叫了幾個饅頭和一碗粥吃了起來,這才不動聲色的開始打量,其實依照她原來跟著老爹走鄉(xiāng)竄鎮(zhèn)的經(jīng)驗,像這種一非官道,二非交通要道的地方,是不太可能會有這種供來往路人歇腳的小鋪的,不然人家做生意非虧死不成,可這瞧著卻是另一副景象。
她有些好奇,瞧了一圈雖沒見著可以代步的馬匹,但靈云鎮(zhèn)的事還是要打聽的,于是便喚了方才給她上餐食的那位老婆婆前來,多往她手心里放了幾個銅板,她吞著清粥笑道:“婆婆,沒看出就這兒大上午的,您這生意,挺好的啊?!?p> 婆婆彎腰把銅板收好,臉上閃過一絲得意道:“小哥您這是說笑了,主要是得在天公作美的份上,老婆子借此做個養(yǎng)家糊口的營生而已,怎么小哥您這是要幾壇呢?”
說著她沖著江錦書擠擠眼,弄得江錦書一陣莫名其妙。
“什么要幾壇啊?”
“怎么小哥還害羞嗎?”她說著頗為大氣的揮揮手,“能來我老婆子這兒的,不是為了那姻緣酒,還是做甚!”
婆婆這聲量說得極大,惹得旁邊幾桌都側(cè)目過來看她,江錦書這才注意,他們無一不是男子,而且“品質(zhì)”可為是參差不齊,長雀斑的齙牙的,平庸的歪嘴的簡直是一鍋燴,瞧著目前就自己還算能順眼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