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粟特商人康屈達干早已在等了許久,一見吳英雄便高聲道:“吳將軍,老粟特給你賠罪來了,我女兒不懂事,招攬你麾下的勇士,你千萬不要與她一般計較?!?p> 吳英雄揮手笑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只要你不要再用兩百貫的工錢將我的整隊士卒拐走了就行?!?p> 康屈達干尷尬的笑笑,伸手招呼過兩個提著大鐵盒子的伙計,端到吳英雄面前打開其中一箱,竟然是全是金銀錠,康屈達干道:“吳將軍救了我的女兒,保護了光明圣火,老粟特沒有別的表達謝意,雖然知道吳將軍不缺錢,兩箱禮物還請你一定要收下?!闭f完又將另外一箱,里面裝的全都是黑沉沉的鐵條。見吳英雄詫異的看著他,康屈達干驕傲的解釋道:“這一箱是從天竺最好的鑌鐵,共五十斤,想來正合將軍之用?!?p> 吳英雄知道此人脾氣是送禮一定要送出去,而且傳說的印度鑌鐵是這時代打造兵器最上等的材料,這份禮物太過誘人,便笑道:“禮重了,本來都是份內(nèi)之事,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康屈達干見他收了禮,心下稍安,又道:“老粟特有一不情之請,說出來將軍不要笑話。”
吳英雄故意板起臉孔道:“若真是不情之請,那就不必說了?!币娍登_干臉色黯然,方才笑道:“不過我想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提出讓我為難的請求的,說吧。”
康屈達干方才喜笑顏開道:“吳將軍果真爽快?!彼D了一頓,方才道:“我等粟特人四處行商,總是要受到許多強人的騷擾,運氣好的只是被敲詐一些錢財,運氣差的往往連命都沒有了。真是苦不堪言。那日在城門見識過將軍屬下的勇士,我便起了意,若是有這樣一批勇士護送我們的商隊,那真的是走到哪里都不怕了?!彼妳怯⑿鄄灰詾殁?,又繼續(xù)道:“老粟特也后悔不該引誘將軍手下的勇士離開你,不過后來我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招募了一批勇敢的粟特青年子弟,想?yún)菍④娊窈缶桶阉麄儙г谏磉?,就?dāng)他們是你不用付給餉銀的親兵,兩三年以后你再讓這些人回來?!闭f完以后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吳英雄,生怕他說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吳英雄沉吟半晌,笑道:“一箱鑌鐵你就想我給你訓(xùn)練一支軍隊,老康,你的算盤未必打得太精了吧?!彼娍登_干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又道:“我的條件是,一箱鑌鐵,我?guī)湍阌?xùn)練一個人。”
“好。”吳英雄話音剛落,康屈達干便立刻同意,又補上一句道:“算老粟特先欠你五千斤鑌鐵,回頭我便送一百個粟特子弟到你的親兵隊里去。”
吳英雄見他答應(yīng)得如此痛快,不由心生悔意,又道:“我的親兵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你的人未必能達到要求。”
康屈達干盯著吳英雄眼睛,肯定地說道:“你就把他們當(dāng)作是普通的漢人士卒挑選便是,有多少不符合要求的,老粟特就再給你送多少來?!?p> 吳英雄皺眉道:“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又多了要替你選拔人才的工作,還要另外加些銀子?!闭f完便苦臉看著康屈達干。
康屈達干不覺有些氣悶,干笑道:“吳將軍,本來我以為漢人都不善經(jīng)商的,可是你是個例外,若不是你已經(jīng)成為了高貴的將軍,我定要和你合伙做生意。好,換一個人,我賠償給你兩百貫錢,如何?”一邊說,一邊將右手掌伸到吳英雄的面前。
“成交!”吳英雄伸出右手與他響亮地在空中擊掌,笑道:“誰說將軍就不能做生意?!?p> “曹大人,在大江上建造浮橋,可謂曠古未有之奇事。下官自受命督造浮橋之日,兢兢業(yè)業(yè),絲毫不敢懈怠,終于將此浮橋建的穩(wěn)如泰山?!卑俗魇购率厝艿靡庋笱蟮目淇凇ky得西南路行營馬步軍戰(zhàn)棹都部署曹彬突然率領(lǐng)眾將乘坐樓船來視察浮橋。難得這浮橋自搭好了之后用了兩個月,往江南來運了三四萬士卒,六千戰(zhàn)馬牲畜,軍糧八萬石,草料兩萬捆,這些數(shù)字郝守溶都在心里記得牢牢的,可算逮著機會跟曹彬表功。
曹彬望著浮橋上川流不息的糧草車和補充前方的士卒,面色陰沉,問道:“以現(xiàn)在的的堅固程度,若是敵軍乘大艦順流而下沖擊此橋,能夠支撐的住嗎?”
郝守溶面露難色道:“此浮橋乃舟船連接而成,若是敵軍以能載千人以上那等大船來沖,恐怕承受不住。”說完有些緊張的遙望上游,仿佛害怕真有大船過來一樣。
曹彬看著他厲聲道:“不管多大的船,若是浮橋有失我唯你是問。”
郝守溶被他嚇得渾身亂顫,唯唯諾諾的下去布置加固浮橋的事宜。
曹彬接著問道“秘權(quán),你說水陸兩軍不日將出城搗毀浮橋,消息可準(zhǔn)確?”
王侁笑道:“這是心向我朝的江南朝臣傳遞出來的消息,料他們還不敢信口開河?!?p> 曹彬也微笑道:“由此可見江南民心所向,金陵不日可下。”他臉色一變,沉聲道:“前軍都部署蔡繼勛,若是江南賊軍馬步軍出城挑釁,你且戰(zhàn)且退,務(wù)必誘使他們遠離金陵城池。”
蔡繼勛乃是一員老將,聞言猛一個機靈,大聲答道:“前軍蔡繼勛得令。”
“左廂戰(zhàn)棹都監(jiān)田欽祚,你領(lǐng)舟師全力堵截出城的江南水師,與前軍配合,務(wù)必使敵軍舟師難以與馬步軍一同沿江行進?!?p> 田欽祚也拱手道:“田某領(lǐng)命?!币姴虧h瓊、董遵誨答聲答是,曹彬點點頭,又道:“鋒都指揮使曹翰,你率所部龍捷、虎捷精銳,待敵后路被斷后從側(cè)翼殺出,將他們趕到長江里喂魚。”
曹翰拍拍掛在腰間的橫刀,笑道:“那是當(dāng)然。”眾將都一起大笑。
宋軍接連兩天都枕戈待旦,到得第三日清晨,果然有大隊的水陸軍從金陵殺出,旌旗招展遮天蔽日,打得是鎮(zhèn)海節(jié)度使兼平章事鄭彥華與神衛(wèi)都虞侯吳英雄的旗號。前軍都部署蔡繼勛按照曹彬的安排,且戰(zhàn)且退,誰知唐軍并不上當(dāng),鑼鼓喧天的叫嚷一陣之后,將宋軍靠近城池的工事戰(zhàn)具盡皆搗毀,然后耀武揚威的又退回城內(nèi)。待蔡繼勛返身回到城門外叫陣時,唐軍卻理也不理,只派了幾個喉嚨響亮的軍士在城頭盡情笑罵。
蔡繼勛氣得七竅生煙,回營之后不住地向曹彬抱怨,曹彬也只得好言相勸,說賊軍狡詐,必定是疲敵之計,老將軍還需好生應(yīng)付。
次日,又有大隊唐軍殺出,這次蔡繼勛還是且戰(zhàn)且退,但并沒留下任何戰(zhàn)具工事之類,唐軍追出十五里便收兵回營。其后三四日皆是如此,弄得前軍上下怨聲載道,眾將看向主帥曹彬的眼神也都多了不少奚落的意味。
宋軍經(jīng)過這幾日的折騰,無不疲憊交加,到得晚上個個睡得分外香沉??佞Q軍校荊嗣這夜輪著當(dāng)值,不得不打起精神向金陵唐軍方向張望。他乃將門之后,自祖父一輩開始便在禁軍中作軍將,到他已是第三代了,如荊嗣這般將門子弟皆是從小在父輩的訓(xùn)導(dǎo)下打熬力氣,熟練槍棒,未及弱冠之時便隨軍四處征戰(zhàn),戰(zhàn)斗和戰(zhàn)爭的經(jīng)驗都不是一般軍卒可比的。這幾日前軍屢遭唐軍襲擾,先鋒都指揮使曹翰也料定這必定是唐軍將領(lǐng)的疲敵之計,所以特意點了荊嗣率本部精銳值夜,以防唐軍夜襲。
“馬軍都都虞侯蔡漢瓊、驍武軍指揮使董遵誨、你二人率鐵騎、龍捷、驍武十指揮五千騎軍,待敵軍馬步軍遠離城池及舟師遮護之后,斷其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