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中,除了一條臟亂的黃泥道路,就只剩下四散枯黃的竹葉。
那座看起來有些簡陋的竹屋還用亂石堆弄起了圍墻。
竹屋的正門從來不關(guān),半臉的怪人也從來沒有在竹屋內(nèi)睡過。
所以那躺在床榻之上的劍無塵便成了第一個入住的客人。
這一睡,便是整整七天。
怪人從來沒有進(jìn)來看過劍無塵一眼,一整天都在打磨著一塊奇異的黑石。
泛黃的床榻上。
劍無塵緩緩睜開了眼眸,那模糊的視線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fā)的清晰。
竹頂,竹桌和一張泛黃的床榻。
簡陋至極。
傳說中的黃泉鬼獄是這般模樣?
劍無塵以腕部做支撐,有些艱難的坐起來。
望著周圍,怔怔出神。
忽然,視線中走來了一位粗布麻衣,半臉毀容的魁梧之人。
對方?jīng)]有說話,只是一抬手,劍無塵的身軀立馬在空中翻滾了數(shù)遭,最后落在了怪人青筋暴起的右手上。
怪人輕松的拖著劍無塵來到了竹屋之外。
緊接著拳頭一松。
哐當(dāng)一聲
劍無塵的屁股重重著地。
那著地的劍無塵眼眸驚訝的盯著外界,感受著屁股傳來的火辣辣痛感,難以置信的說道:“我竟然沒死?”
怪人眉眼一瞥,忽然喝道:“起來。”
那還沉浸在死而復(fù)生的劍無塵被怪人猛地一喝,視線聚焦在了怪人身上。
這尊半面毀容的怪人,神色兇狠。
劍無塵有些不明白當(dāng)前的情況。
他有些艱難的站起身,正打算問清楚的時候,耳畔又傳來怪人嘶啞無比的聲音。
“打”
怪人遞給劍無塵一柄石劍,指著腳底下一塊青黃石塊嘶啞說道。
劍無塵臉色凝滯了一下,然后滿臉困惑的接過石劍。
他盯著那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青黃石塊,瞧了一眼魁梧怪人,繼而皺著眉頭當(dāng)頭就是一劈。
鐺的一聲
好似兩件神兵碰撞之音
劍無塵的手掌被震的微微發(fā)麻起來。
這塊石頭比想象之中來的更為堅固。
“繼續(xù)”
怪人的聲音再度傳出。
劍無塵調(diào)整了手中的力度,繼續(xù)劈向青黃石塊。
就這般來來回回數(shù)十次。
劍無塵氣喘吁吁,眸光卻愈發(fā)清澈。
他發(fā)現(xiàn)每一次的劈砍石塊,都讓他有種模糊的感悟。
好似他揮出的不是劍,而是一方道。
那劈砍的石塊像是一道枷鎖,似乎只要劈開,自己便可更進(jìn)一步般。
這讓揮劍的劍無塵驚訝萬分。
好神奇的石塊。
他盯著石塊端查許久,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耳畔,怪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繼續(xù)?!?p> 劍無塵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石劍不禁攥緊了數(shù)分,然后拼盡全力往下一劈。
鐺的一聲
手掌猛地一震,石劍哐當(dāng)落地,掌面不停的顫動起來。
身旁,那尊怪人神色不善,冷冷盯著劍無塵。
“握劍?!?p> “出劍”
只見怪人從地面上拿起石劍,粗壯的手掌攥緊了劍柄。
當(dāng)頭就是一砍。
地面一陣晃動。
石塊瞬間碎裂開來。
緊接著,
石劍扔向了劍無塵。
“連用劍都不會。”
“廢物。”
怪人冷笑嘲諷道。
劍無塵抬頭頂向怪人,神色平穩(wěn),絲毫沒有因為怪人的嘲諷而顯露怒意。
他現(xiàn)在修為盡失,太白殺星更是消散殆盡。
現(xiàn)在說是廢物也不為過。
只是劍無塵的道心極為堅定。
不會因為怪人兩三句嘲諷便心境擾亂。
石劍被劍無塵握在掌心久久不曾松手。
既然是劍,他就有把握劈開石塊。
這一點,他比誰都有信心。
對面,怪人見到劍無塵絲毫沒有因為修為的喪失而氣餒,眼眸深處不禁閃過一抹欣賞。
“繼續(xù)?!?p> 怪人突然大喝道。
欣賞歸欣賞。
但是折磨一點都不能少。
劍無塵在怪人的大喝下,有聚精會神的劈劍砍石。
足足一個時辰之后。
劍無塵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杵劍而立。
他現(xiàn)在連拿起石劍的力氣都沒有,全身上下就像癱瘓了一般,再也無法提起力氣。
要不是杵在石劍上,他便要倒地不起。
片刻之后。
劍無塵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眼前變得昏暗難明。
砰的一聲
劍無塵終是無力的倒在地上。
疲倦之后的困意瞬間席卷全身,最后再無任何知覺。
望著累倒在地上的劍無塵,怪人眸光之中透露著一抹意外之色。
無論是石劍還是石塊都遠(yuǎn)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
這小子竟然堅持了一個時辰之久,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盯著劍無塵頭頂之上消散的太白殺星,眸光滄桑而悠遠(yuǎn)。
想要修復(fù)已經(jīng)崩碎彌散的太白殺星,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至少,他現(xiàn)在無法直接修復(fù)。
現(xiàn)在只能通過間接的方式。
不過在這之前,需得先恢復(fù)這小子的修為才行。
北境妖地的那一戰(zhàn),要不是幕大儒士提前在劍無塵的心神處安置了養(yǎng)魂木,劍無塵早就在那一戰(zhàn)中魂飛魄散。
可即便如此,也僅僅是保留了劍無塵的一條性命。
現(xiàn)在,他的身軀經(jīng)脈盡碎,竅穴破爛,靈海一塌糊涂。
尋常手段根本不可能救治的了。
這也是幕大儒士見到劍無塵這般模樣才會那樣無奈,因此只能硬著頭皮將其送到怪人這里。
這位對于重塑身軀有著嘆為觀止的造詣的怪人,此刻皺起眉頭,思忖著如何處理劍無塵。
他半蹲了下來,一眼掃過劍無塵的全身,那粗糙的五指猛然放在了劍無塵的胸前。
那處在深處的神魂如海水退潮般,緩緩龜縮不前。
身上,熒光漸起,一抹淡淡的透明劍氣在怪人的五指端上氤氳而生。
劍氣從指間涌入劍無塵的五臟六腑,繼而奔向四肢百骸,充斥在經(jīng)脈竅穴之中。
這一刻,那龜縮的神魂宛若黑夜中的一團(tuán)燈火,在劍氣的輕拂下,越燒越烈,最后化為一顆慘白的太白殺星模樣。
這道看似普通無比的劍氣,宛若一道神跡般,瞬間修復(fù)了劍無塵的身軀,甚至恢復(fù)起了太白殺星的雛形。
然而,那半蹲的怪人卻沒有出現(xiàn)滿意之色。
相反,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道本源劍氣的刺激下,這劍無塵竟然喚起了那傳說中太白殺星的本源化。
這下便是真的恢復(fù)起太白殺星也未必是件好事。
畢竟那些傳說中被本源化的太白殺星,下場可是一個比一個凄慘。
然而現(xiàn)在想要再度打散這已經(jīng)深入神魂的太白殺星根本不可能。
局面,突然變得棘手起來。
現(xiàn)在,只能祈求這小子自己福大命大撐過去吧。
怪人長嘆了一聲,將劍無塵扔回了竹屋,然后心不在焉的在竹林中漫步。
風(fēng),卷起了枯黃的落葉,在空中翩翩起舞。
就像怪人思緒般,繁雜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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