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蘋果園回來之后,我好幾天都打不起精神。
這日,吃完午飯,冰凌便過來找我了,她看仔細的看了看我的神色,問的小心翼翼,“娘娘。你說要學(xué)跳舞,我準(zhǔn)備了好久,每次想教你的時候,你都推脫說再等等。你還學(xué)嗎?”
“當(dāng)然?!蔽艺酒鹕怼?粗?,“正好現(xiàn)在我心情不錯。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學(xué)跳舞?!?p> 這幾日,我總覺得疲懶些。動動胳膊動動腿,總算有事做。也不至于自己每天胡思亂想。
已經(jīng)入秋了。風(fēng)里帶著清爽的氣息。
冰凌帶著我在院子里數(shù)著拍子,做著動作,一柱香下來,我已經(jīng)有模有樣的了。這舞蹈這么簡單,當(dāng)時蝶裳是故意不教,所以我一支舞都跳不下來。
小土豆在一旁看了一陣。摩拳擦掌的也想學(xué)一段,冰凌卻板著臉把她趕走了。
看著小土豆因為沮喪垂落的腦袋,我不解,“你為什么不教小土豆呢?她這個年紀(jì),練舞不是剛好嗎?”
冰凌苦澀的一笑,“對一個女子來說。歌舞愈好,她的命就愈薄。”
我不做聲。她該是在聽雪軒看的多了,便有這樣一番感悟了。
這時,前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平日府里都是安安靜靜的,我剛想去前庭看看是怎么回事,便看到明蘭便跑了過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趙府來送蘋果了?!泵魈m跑過來,臉上的表情復(fù)雜,我也猜出來了七八分。
“趙音過來送的?”
明蘭心虛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比起之前的老死不相往來,我不知道現(xiàn)在算不算好。
我?guī)е枞サ角巴サ臅r候,子蜀正拉著趙音的手在寒暄,看到我,子蜀臉上的笑意更重了,一臉的容光煥發(fā)。
“又讓你跑了一趟。上次的蘋果還沒吃了,這又送來了?!蔽矣行┍?,態(tài)度卻是客客氣氣的。
“沒事。都是自家果園里的。”趙音不在乎的說,“也不知道你們吃著還順不順口,要是……”
“冰凌。這是趙音?!蔽倚哪钜粍樱驯柰频节w音面前。
冰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莫名其妙的回頭看著我,我忙沖她使眼色。她心領(lǐng)神會,看著趙音,忙作揖,腦袋恭敬的垂著,看起來溫順又乖巧。
“你是聽雪軒的?”趙音問,顯然是聽說過冰凌的名字,他打量著冰凌,眼里帶著笑意。
冰凌點了點頭,臉上神色未變。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蔽覍w音說,“剛好冰凌新編了一支舞。讓她跳給大家看吧?!?p> “好呀?!弊邮衽氖终f到,他環(huán)顧四周,只有他一個人這么激動,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冰凌的舞蹈亦柔亦剛,翩躚如蝴蝶一般,只是看一眼,便會讓人忘不掉。我忙吩咐明蘭備些酒菜,在這里宴飲一番。
小和尚們和溫戒嗔聽說前庭要設(shè)宴,便全都湊了過來。溫戒嗔笑著跟趙音攀談幾句,拉著他的手,熱絡(luò)的拍著他的手背。
小土豆在我耳邊輕聲說,“娘娘,那人又在看你。”
我一抬頭,便迎上趙音看過來的目光。我覺得不自在,忙低頭倒酒。
席間,冰凌一曲《浣溪沙》跳的婀娜,趙音卻一直悶聲喝酒,眼神有些躲閃,整個人似乎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因為剛才在冰凌換衣服的時候,我囑咐她今天的主客是趙音,一定要讓趙音盡歡,冰凌的目光便頻頻落在趙音身上。到了后來,趙音索性跟身旁的人聊了起來,并不專心看舞。
宴會結(jié)束的時候,趙音突然把我拉到一旁,紅著眼問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覺得其實冰凌很不錯嗎?相貌端正,人也機靈?!?p> “那又怎樣?”趙音沉聲問。
“你不是還未婚娶呢嗎?”我說的似乎事不關(guān)己,云淡風(fēng)輕。
趙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很大,我覺得我的手腕快要被他捏斷了,他試圖想再說些什么,我卻在他眼中看到我倔強的影子。他終于垂下了腦袋,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極悲傷,“你曾許下過諾言,說終會成為我的妻?!?p> “哦?”我抬眼看了趙音一眼,“我忘了。”
從趙音走后,冰凌便有些惴惴不安。
“娘娘。是不是我的舞蹈不夠好?”
我疲憊的看了一眼冰凌,“不是你的問題。”
我踢了踢腳邊的一筐蘋果,看著不遠處拿蘋果教小和尚們壘高成塔的子蜀,沉聲說到,“這些蘋果,夠他吃整個冬天了?!?p> 天氣漸漸涼了,我換上厚衣服之后,行動都有些慢了??筛鑼W(xué)了這么久的舞蹈,竟覺得跳舞蹈并沒有看舞蹈有趣,有時一個動作反復(fù)的做,枯燥的很,時間久了,便讓人失去了興趣。
有一日,我突然問冰凌,“你想不想成為趙夫人?”
冰凌顯然嚇了一大跳,她跪在地上,瑟瑟縮縮,“奴婢從為有過此種幻想。娘娘。我對你忠心耿耿,并無二心。天地為鑒?!?p> “到了年紀(jì),就是該嫁人了。怎么能一直陪著我。”我笑。
冰凌揣摩著我的意思,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這些日子,趙音來云竹宮愈發(fā)的頻繁,有時送水果,有時送青菜,理由都很正當(dāng),我也不好把人趕出去。每次都推冰凌出來應(yīng)付,她笑著臉過去,每次回來的時候,眼中都難掩落寞之色??蓱z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在趙音眼里竟如空氣一般。
這讓人很是頭疼。
趙音來的次數(shù)多了,我便推脫自己生病,并不見面,卻沒想到,他根本不在意,繼續(xù)來云竹宮。
我不勝其煩。只能在心里責(zé)備自己,干嘛那日偏要去蘋果園里摘什么水果。
我每次讓冰凌去應(yīng)付趙音,我想趙音多少也該懂我的心思。卻仍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的樣子。
我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倒是子蜀滿臉的高興,每次趙音來了,他總是第一個迎出去,笑得比一朵花都燦爛。來了興致,便拉著趙音跟他談一談長安城最近發(fā)生的奇事軼聞。
我讓冰凌也總?cè)ペw府轉(zhuǎn)悠,去送各種的花,可是卻從來都沒送過玫瑰。終于有一日,冰凌不肯再去趙府去走動了。她不說原因,我卻能猜出七八分,她應(yīng)該是受不了趙音的冷言冷語了。可冰凌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每次趙音過來的時候,仍是笑語相迎,并不露自己真實的心情。
“娘娘。趙音又來了?!泵魈m來叫我的時候,我正在園里澆花。
“不見。不見。說我病了。”我披起外套,便往屋子里走,“還是讓冰凌去招呼?!?p> 明蘭看我這副樣子,喃喃,“娘娘,我還是覺得你以前絕情些更好,他隔幾天就來,要是碰上了皇上,可就說不清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我何嘗不擔(dān)心這個。
“你就說我前幾日找了涼,感染了風(fēng)寒。”我緊了緊外衣便準(zhǔn)備往寢殿里躲。
“你怎么又病了?”我沒想到趙音怎么就來了花園里。
我心里暗道一聲不好。
“剛好。我給你帶了些各種草藥,你要是覺得效果好,我下回還給你帶?!?p> 我差點就要暈過去了。我扶著花園旁的鐵欄桿上,要不然我會摔倒。
冰凌過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碗蓮子羹,還是熱氣騰騰的。
“趙少爺,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