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消失的神明3
“這片葉子怎么了？”
“你仔細、貼近感受一下！有什么特別的地方?jīng)]？”維克多就差沒激動地揪著它的觸須，失態(tài)地大聲喊叫。
凱魯克亞疑惑地遵從維克多的指示，將葉子貼近額頭，閉眼，靜心體會。數(shù)秒過后，它猛然睜眼，深吸了一口氣，與玫瑰騎士同樣地淡定不能：“為什么這片常春藤的葉子上，有很微弱的，與圣樹尊上神威相近的波動？！”
很多不好的猜想滾過凱魯克亞的大腦，它覺得這幾乎算得上“鐵證”了。
維克多生怕它一激動把那片薄命的葉子標(biāo)本也捏碎了：“你冷靜點，相近也意味著有差別對吧？而且，你家圣樹尊上會掉常春藤的葉子嗎？樹類植物跟藤蔓類完全不是一回事的！”
這一盆理智的冷水迎頭澆下，英杰剛才有些過熱的大腦總算退燒，它得承認，維克多說的有些道理，那這片葉子到底說明什么：難道要證明這位德魯伊是受到過圣樹尊上啟迪和祝福的精靈嗎？那豈不是將這些天以來所有的猜想全部丟進沼澤里溺死？
“需要將這個書簽帶回來嗎？”
“不，魔力波紋特征和魔力紋路，我已經(jīng)讓秘聞之眼記錄了，現(xiàn)在，把書簽的正反面給它仔細拍照，然后原頁數(shù)地還回去，不要被發(fā)現(xiàn)我們動過它。”
“我知道了?！?p> 一直翻到凌晨四點，并沒有再度發(fā)現(xiàn)有用的信息，維克多讓它注意辦公室的情況，每個地方一定要嚴(yán)格恢復(fù)原狀，這才將其傳送回到塔爾·維拉的紅榴大宅。
三人一直休息到早晨十點才吃了早餐，繼續(xù)研究秘聞之眼帶回來的影像。焦點無疑是那篇栓著神奇魔力波動的常春藤干葉標(biāo)本書簽，那片干葉子在維克多的眼里，算是——勉強活著。
洛恩問凱魯克亞，你身為英杰，出門的話總應(yīng)該有圣樹凱希亞的葉子作為祝福的信物吧？
聞言，它拿出了一片圣樹的小葉。這臨走時，圣樹贈與了最年輕的英杰一片今年剛長出來的小小葉子。維克多立刻讓秘聞之眼掃描葉子上明顯較為活躍的魔力波紋和魔力紋路。
經(jīng)過對比，的確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總之不是一回事，你可以暫時放心了?！?p> “根本不可能放心好嗎？”洛恩有些愁眉苦臉地控訴到，“這片葉子就是個坑！現(xiàn)在連我都找不到這個坑的下面通向哪里！用我美麗又神奇的直覺也參不透??！”
維克多指向系著葉子的另一端，底下有“無限輪的荊棘環(huán)”圖案的書簽：“如果能破譯這段文字的話，興許我們還有方向。問題是，就連博學(xué)的我也沒見過這種文字啊……我打賭二哥絕對沒見過，卡斯泰爾家最年長的人恐怕也沒見過。”
“不如將個別單詞抄下來，去打聽一下如何？”洛恩很快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三小時后——
維克多回去老家一趟，又跑了法師公會和國立檔案館、圖書館等容易記載歷史的地方，得到的結(jié)果不外是不知道和沒見過，或者“你不會是想自創(chuàng)文字出來為難我們/顯擺吧”這樣的質(zhì)疑。
洛恩同樣不太抱希望地去詢問了姐姐，艾莉婭依然遺憾地搖了搖頭，說沒見過：“我擅自猜測，會不會是洛克多爾大陸的文字呢？排除了你們幾個都見過的文字，想來想去，只有洛克多爾那邊的文字很少流傳過來，而且那片大陸上氏族很多，各族記載的文字不一……”
三人一想也對呀，我們?yōu)槭裁床蝗枂柌W(xué)多才又是洛克多爾大陸出身的慕納女士呢？！
洛恩連忙殷勤地詢問家姐，有沒有快遞需要我去海底餐車送達的。艾莉婭左思右想，從最近的收藏里選了幾件織工精美的靠墊，交給了洛恩。臨走前，出于專業(yè)習(xí)慣，凱魯克亞目測了一下靠墊的織工，它覺得自己稍微花點時間……應(yīng)該能做到。
下次可以送點什么織物去賄賂……不，是討那個薩滿開心一下？
她看起來真像那種很有故事的、慈祥博學(xué)的長老級人物。
“哎呀，什么風(fēng)把你們吹來了~”慕納女士的會客室能看到塔爾·維拉淺海附近美好的水底，這里遠離碼頭數(shù)十里，是一處僻靜的環(huán)境優(yōu)美的地方。
“姐姐讓我來給您送禮物，順帶，我們有一事相求?！?p> “說說看，小少爺。”
洛恩拿出拓印過后的書簽圖文，并在紙上畫了常春藤葉子的圖案：“姐姐說這有可能是洛克多爾來的氏族文字，想請教博學(xué)的您是否見過？”
慕納女士對著面前的筆記本注視了數(shù)分鐘，口中好像念念有詞，但近乎無聲，三人并不知道她究竟看出了什么端倪。
“這不是洛克多爾大陸上的氏族文字?！彼_滿微微搖頭，“雖然不知道你們從哪里的失落典籍中找到這些只言片語，但我很肯定，不是現(xiàn)行世界上流通的任何一種語言?！?p> “啊……是嗎……您也不知道？”洛恩失望地縮了縮。
“我可沒這么說，你們找是找對人了。”女士咧嘴一笑，似乎在驕傲自己無愧于小少爺所稱贊的“博學(xué)”，“稍安勿躁，聽我解釋?！?p> 三人頓時坐得筆直，神情專注，唯恐在這講堂上溜掉任何一個字，恨不得立刻拜薩滿為師。
“這種文字之所以不是現(xiàn)代流行的，原因在于它是失落語言。什么是失落語言呢，我舉個例子——上古凱希亞符文。據(jù)說那是這顆星球‘大分裂’災(zāi)難以前，源生神祗們教給它們最初信徒的文字。然而，最初的接受這份恩賜的信徒，很多死在了‘大分裂’的災(zāi)難中，傳承斷代。之后，源生神祗們重新再造了信徒，用更豐富的、新一代的語言來教導(dǎo)信徒和子民們。據(jù)我所知的傳言，現(xiàn)在的凱希亞皇國，只有圣樹和一些早期存活下來的長生種，還記憶并在極小范圍流傳著上古凱希亞符文?！?p> “那么這個……應(yīng)該不是上古凱希亞符文了？”洛恩問到。
凱魯克亞跟他說，上古凱希亞符文雖然自己沒學(xué)會，但在前輩那里見過少許，字形上和這個嚴(yán)重不符，可以排除。
“如果給一個定義的話，我就叫它——‘赫德拉的失落福音’?！?p> 赫德拉是誰？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女性人名？三人一臉茫然地看著慕納女士。
“看你們這迷茫的樣子，和世界上絕大部分人一樣，都沒有聽說過‘永生之蔓赫德拉’對吧？”
凱魯克亞覺得這個頭銜聽起來就特別高貴，為什么竟然大家都沒聽過：“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莫非……是源生神祗嗎？”
慕納女士優(yōu)雅地端起清茶抿了一口，點點頭。
“造物主-星球之魂在大地上，最初創(chuàng)造了兩位自然之神，那就是‘永青之樹凱希亞’與‘永生之蔓赫德拉’，圣樹的根基一直都在埃弗拉，而永生之蔓的根基則在洛克多爾。十幾萬年前那場劇烈的地殼變動，讓整個星球的地表陷入災(zāi)難中，剛剛孕育了第一批智慧子民與信徒的源生神祗們，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損害。光暗雙神的力量大部分源自更廣闊的宇宙，因此它們還算過得去，而兩位自然之神便自身難保，它們可能都會在這次大災(zāi)變中隕落，直到星魂熬過這次脫胎換骨般的變動，才有可能再度創(chuàng)造新的自然之神。”
慕納女士停頓了一下，似乎看到桌上橙色的糖塊又想起了那日礦井的地下：“順帶一說，我們上個月所見地幔炎龍澤尼爾，是那次地殼劇烈變動產(chǎn)生的，副產(chǎn)物?！?p>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那么圣樹尊……圣樹凱希亞是怎么活下來的呢？”
薩滿的目光變得有些悲憫，凝視著杯里暗綠色的茶水，仿佛見證了永生之蔓赫德拉的終末。
“因為永生之蔓赫德拉將自己剩余的力量都傳遞了給了永青之樹凱希亞，使凱希亞有足夠的力量將根基穩(wěn)固在埃弗拉，撐起龐大的結(jié)界，庇護剩下的子民，直到熬過大災(zāi)變。最后剩一絲生氣的時候，赫德拉將自己微不足道的細藤拋灑向地域廣袤的北方大陸澤維塔，不抱希望地任其自生自滅。也許，上古凱希亞符文成為歷史的原因，很可能是圣樹希望有新的、更豐富的文字，來紀(jì)念災(zāi)變后萬物的新生吧?！?p> 牛頭人粗壯的手指指向洛恩的筆記本，荊棘之環(huán)上方的文字。
“雖然我也不能說完全解釋準(zhǔn)確，但能給你們講個大概?！?p> 【母神赫德拉，您的孩子永遠思念著您。
僅剩的原葉，遲早會再度長出茂盛輝煌的藤蔓。
我會為此不懈努力，期待終有一日，
能在新藤織出的吊籃中熟睡，聆聽您所吟唱的安魂曲?！?p> 慕納女士所講的故事，似乎能夠解釋這片葉子的魔力波紋特征，為什么會有接近圣樹凱希亞的感覺，因為永生之蔓將最后的力量贈給了圣樹，令它庇護自然萬物，甚至澤被后世。若當(dāng)初兩位源生的自然之神都覆滅在大災(zāi)變的浪潮里，恐怕現(xiàn)在地表上都沒有一個像樣的文明存在，哪怕僅剩一位，都能祝禱其他大陸的植物幸存與生長。
洛克多爾恐怕因為是永生之蔓的隕落處，距離埃弗拉又那么遙遠，又不像澤維塔大陸有赫德拉最后的遺物，所以才比其他大陸更加荒涼一些。
這么說……克洛契卡·林恩，會是永生之蔓赫德拉的信徒后裔嗎？會是他盜走圣樹的樹種，不知用什么方法，試圖復(fù)活，或者再現(xiàn)一位消失已久的源生神祗的榮光？
凱魯克亞忽然記起，在圣樹之都-凱希·艾拉，唯一一個大競技場的名字，叫做荊棘之環(huán)。它還記得荊棘之環(huán)競技場里有處神龕一樣的，不起眼的地方，繁茂的藤蔓遮蔽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罩子，罩子里面是一片早已枯損的葉子?，F(xiàn)在想來，就是這么大一點的，常春藤的葉片。
那時它和同僚們都很困惑，以凱希亞尊上的力量，這里怎么會有枯葉？
初代大人說，你們不懂，這是為了對抗忘卻的紀(jì)念，是圣樹尊上熬過大災(zāi)變的證明。
那段日子太苦了，我都不忍心細說，更何況凱希亞。
莫非，這一切是圣樹尊上對逝去姐妹的祭奠之證嗎。
邏輯上完全說得過去。慕納女士所講的傳說故事，連活了三千歲的自己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令凱魯克亞感到非常新奇。這個情報意義重大，幾件好看織物的價值可捧不起這次的情報費。
總算得到有價值的信息，可以撰寫一份報告寄回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