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團聚
一間雅致的臥室內(nèi),微風輕拂床幔。俊秀青年安睡于精雕檀木床。他面龐宛若畫中仙,眉如遠山之黛,唇似櫻桃之紅,長發(fā)如瀑布般垂落于繡花絲綢枕上。
陽光透過床幔,灑在他臉上,增添了幾分溫暖。他呼吸平穩(wěn)深長,仿佛正沉睡于美夢。
青年的眼瞼微顫,慢慢睜開了清澈的眼睛。
楚瑾玉緩緩坐直,目光在房內(nèi)游移。熟悉的擺設(shè),古樸書桌,滿載詩書的書架,以及精致香爐,正升起鐘愛的熏香??諝庵袕浡?、令人安心的芬芳。
輕撫額頭,心神恍惚,閉目片刻,再度睜眼。
他的記憶,無一遺漏,鄢姲并未抹除。
那她去了何處?
思及此,便立即起身,剛抵達門檻,便與迎面而來的幾人不期而遇,彼此間的眼神交流中似乎蘊含著未言之語。
瞥見安冉安柟身旁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他頓時愣住,一滴淚光從眼角悄然滑落。
是安寧!
那個剛降世,他甚至未曾仔細看上一眼,便被抱走的女兒。
隨即,目光投向她懷中,一陣眩暈感涌上心頭。
“發(fā)生了何事?安樂怎么了?”楚瑾玉語帶顫抖,急切探詢近況,疾步如風,向她們走去。
“父親勿憂,兄長他無恙?!币娖湟矡o礙,鄢安冉心釋,趨前輕扶,溫言安撫。
楚瑾玉乃心存疑慮,輕觸安樂手腕,確無礙,終安心。
“倘若為父未曾遺忘,你們亦不必在鳳靈遭受這些劫難,是為父之過。”話語顯自責,眸中悔意濃,眼尾嫣紅,他續(xù)道:“陰霾難消,我不求你們諒解,只求能給我一個機會?!彼麥貪櫳ひ糁?,夾帶一絲討好與小心。
“父親,我從未將責任歸咎于您,過錯并非您所造成,而是源于鳳子谷?!背矊幠暱±是嗄?,內(nèi)心顧慮盡消,見其痛苦,于心不忍,急切安撫。
歲月流轉(zhuǎn)數(shù)十載,她始終未曾將一切推諉給親生父親,始終如一,她的怨恨都聚焦于鳳域皇族與其同謀。
當然,現(xiàn)名單上又新增了一位。
便是她們親生母親。
“好了,父親,咱們不妨移步屋內(nèi)祥談。”楚安柟本不欲打擾那對父女相認的感人場面,但她們一行人逗留在庭院中,追憶往昔,而長姐懷中還抱著人,此情此景,頗顯失儀,只得出聲打斷。
“柟兒之言極是,為父考慮欠佳?!背衲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女兒懷中之人,心中再次升騰起愧疚之意,他輕柔地伸出右手,聲音平和:“讓我?guī)穬喝バ菹伞!?p> “不用麻煩您,我來即可?!俺矊庉p移一步,巧妙地繞過他伸出的手,笑容溫和地說:“父親,您只管前方引路。“
“好?!俺癫粡娗?,隨即轉(zhuǎn)身。
此時,他已將尋鄢姲的念頭,徹底拋諸腦后。
鄢姲堅決抵制任何床榻逾越界限,侵占她家的庭院,只得將楚安樂安置在主臥之內(nèi)。隨后,眾人一一在外室落座,楚瑾玉帶著幾分拘束,溫婉地遞送一杯散發(fā)著怡人清香的茶水給女兒。
“父親,您是否識得一名叫卜厭的女子?“鄢安冉手法輕柔,分別為父親,自己與安柟斟滿了清香的茶水,隨即保持著那份溫文爾雅,和緩地詢問。
父親應(yīng)當熟知,母親周圍究竟有哪些人。
“卜厭?我從未聽聞過?!?p> 事實卻讓鄢安冉失望,他目睹了父親長時間的緘默,眼神中流露出疑慮,慢慢地撩起眼簾,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發(fā)生何事?難道她傷了你們?”楚瑾玉注意到他的神情不佳,語氣中立刻蘊含了一股逼人的殺意。
楚安寧聞言,欲張口解釋,只見唇角輕顫,卻始終未能吐出“母親”這兩個字。
楚安柟洞悉到阿姐情緒,旋即向父親陳述:“是母親心腹,她長久匿于兄長體內(nèi),兄長之所以沉睡,亦是她所致?!逼渎曊{(diào)中飽含著不滿與厭惡。
“她可還在府內(nèi)?我這就前去尋她!”楚瑾玉猛地站起,怒火中燒,憤然向外疾走。
她怎忍讓一名女子寄身于安樂之軀,這豈非等于敗壞他清譽。
怒火裹挾著楚瑾玉的理智,讓他全然忽略了鄢姲的為人。
縱然鄢姲對孩子再無好感,她亦不會置其清白不顧。
鄢安冉意識到父親陷入了誤解,眼神充滿了無盡的無奈,迅速追了上去,不忘冷冷地瞪了安柟一眼。
后者輕輕地觸碰了發(fā)梢那掛著的鈴鐺,帶著幾分無辜。
然而,她們尚未行至遠方,周遭萬物便驟然定格,唯有楚安寧依舊在動態(tài)之中。
她猛地收住腳步,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目光堅定不移地注視著前方,那個女子正慢慢地向她們逼近。
鄢姲緩步至楚瑾玉跟前,輕輕地將他納入懷抱,那熟悉的氣息讓她內(nèi)心的躁動得以安撫,她微微抬頭望向安寧,紅唇輕啟。
“即刻起,你便是楚家少主,安柟兄弟倆與管事,會帶你了解浮厝局勢,日后,有關(guān)楚家事物由你定奪。”
語聲甫定,她便擁抱著愛人,步履輕盈地向外行去。
“所以,你尋找我們回來,只為讓我管家。”寒風刺骨不帶情感的命令,將楚安寧推進冰川深處,她嘲弄地輕笑,目光充滿諷刺,語氣仍平靜。
“你別無選擇。”鄢姲腳步堅定如常,語氣冷冽,彰顯出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楚安寧輕蔑地一笑,目光犀利地審視著周遭的境況。
確實,她已無路可退,憑其修為,難以擺脫眼前的困境。
她只得暫時按捺怨氣,周身彌漫著寒意。
“卜厭,你作何處理?”
“吾已將她的記憶中關(guān)于安樂的部分徹底抹除,并將其放逐至吾之靈境接受懲責。若你日后意圖為兄長復(fù)仇而欲取其性命,吾將不會出手干預(yù),但需你確實有能力將其擊敗?!彼_步一頓,驀然回首,目光正視楚安寧,帶有一絲期待:“你的血脈漸次覺醒,吾期待著那一刻?!?p> 旋即,鄢姲如煙似霧般在原地悄然消失,四周的萬物仿佛受到感召,再次輕輕蕩漾起來。
“母親將父親帶走了,阿姐,她臨走時對你有何交代?”同樣擁有覺醒血脈的楚安柟,對于適才發(fā)生的時間靜止現(xiàn)象,他自是心有所感,然而卻難以使自己保持清醒的神志。
“她囑咐你們帶我熟悉浮厝的局勢,此后有異動,便由我以楚家少主的身份把握大局?!背矊幘従彶饺胛葜?,一邊淡然地敘述,一邊內(nèi)心暗涌著對被操控命運的強烈不甘。
兩兄弟察覺她殺意,同深受母威脅的他們,也不知如何安慰,僅以眼神示意便默隨。
“鄢姲,她們初履浮厝之界,我們豈能忍心將她們置之不理,讓我回去,以盡我作為父親應(yīng)盡的責任?!俺衲抗馍畛恋赝俏粚⑺麕Щ厍逵龋⑺磯涸诖查街系纳碛?,淚水如決堤般傾瀉而下,聲音在哽咽中帶著無助的祈求。
鄢姲傾身,輕吻他那滑落的淚珠,同時輕輕地推撥著他額前的發(fā)絲,露出了他那清澈的眼眸。她俯望著他,低聲細語,如同晨風拂過花瓣般溫柔:“小瑾兒,你在此陪伴我一段月色,我們便返歸府邸?!?p> “不許食言?!背裆钪约盒逕掗]關(guān)已數(shù)載,讓她孤守空室,目光在她身上久久徘徊,他低沉的嗓音漸漸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