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這么說？”隴警官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的！”年輕的警員一邊翻動自己手里的黃色冊子，一邊神情嚴肅地堅定回答道，“‘那個煙花爆炸的聲音傳來沒過多久，我就走到了二樓的木窗旁邊，往下一瞅，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直愣愣地站在地上流血的男人的前面，一點表現(xiàn)出緊張或者是害怕的情緒也沒有’，這是那位老太太的原話?！?p> “哦，原來如此，按說一個正常人看見有人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確實應該心生恐懼，所以你們會懷疑這個當時站在被害人跟前一臉鎮(zhèn)定的小子，的確也是理所應當，”隴警官拍拍我的肩膀點頭道，“更何況，他還是這起事件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呢?！?p> “可是我才只有十五歲啊，”我立刻擺出一副“你們怎么可以懷疑到我頭上”的無語姿態(tài)反駁道，“而且昨天才是我第一次來安諾姆市區(qū)，怎么可能產生動手殺人的念頭并且和三年前就存在的連環(huán)殺人案扯上關系呢？再說了……”
我特意地頓了下來，吞了口氣，好讓眼前的二人能更加注意起我之后要說的話語：“假設我是今天晚上犯下傷人罪的兇手，那么根據(jù)現(xiàn)場以及被害人身上的血跡來看，我的身上，至少是白色的襯衫上，如今應該是被濺得滿體通紅才對?？赡銈円部吹搅耍椰F(xiàn)在的衣服除了沾了些傍晚時分染上的塵土外，幾乎像張A4打印紙一樣那么的白凈?！?p> “說的也是，”年輕警員點了點頭，再一次麻利地翻動起了手里的黃色冊子，“不過事實上我們一開始就沒有把你列為犯罪者的嫌疑對象，剛剛只是按流程地將報案人的主觀懷疑原封不動地復述一遍，保險起見罷了。一個潛逃多年的連環(huán)殺人犯，怎么想也都不可能會愿意在犯罪后留在現(xiàn)場做焦點對象吧，何況你還是隴警官的朋友！我上前來的最主要目的呢，還是想問一下你這個案件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事發(fā)前，尤其是煙火升空前的時間，你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是覺察到什么反常的動靜呢？”
“有，我那時候的確有聽見一些從案發(fā)現(xiàn)場方向傳來的不尋常聲音?！蔽倚攀牡┑┑鼗卮鸬?，瞬間將說話的分貝提升了個檔次，“先是一陣清脆的‘撲通’落水聲，從現(xiàn)場的環(huán)境來看這很有可能是由受害者旁邊的溪河里發(fā)出來的。緊接著，大概過了有兩三秒鐘的時間，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就匆急地傳到了我的耳朵里。再后來，隨著漆黑的夜空中憑空升起了一道亮眼的白煙，一陣刺耳的騰空聲和煙火綻開時的爆鳴瞬間便響徹了一整片的天際?！?p> “嗯嗯，亮眼的白煙是嗎？嗯嗯……”年輕警員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復述，一邊一本正經地將我所說的話句悉數(shù)給記錄了下來。
“哎，等一下，”倒是隴警官很快察覺到了我證詞里存在的顯然可用的信息，“你剛剛說‘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對嗎？那個時候你人站在哪里？”
“就在那兒，”我轉過頭指了指身后警戒線外的一處拐角，“我當時就是在那個拐角通向的巷道里聽到這些動靜的，具體的話，應該是距離路口差不多二十米不到的樣子。因為我記得很清楚，雖然當時的環(huán)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事發(fā)前我碰巧用力地踢到了地上的一顆石子，石子往前蹦跶，沒多久就傳回來了碰壁聲，想來應該就是撞到了這條小溪的護欄了?！?p> “很好，那么你現(xiàn)在能完全肯定案發(fā)當時沒有人經過你眼前的路口了對吧？”隴警官的情緒逐漸高漲了起來，微揚的嘴角仿佛有深藏于旱地的苦種終遇上天露雨眷顧時那樣的歡奇。只見他果斷地從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草草劃拉了一番后便迅速擺出了接聽的模樣：
“如果楊軒所述的證詞屬實，那么那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應該就來自于被突然的石子碰撞驚擾的兇手倉皇逃脫時發(fā)出來的。而根據(jù)楊軒當時的站位，不難從現(xiàn)場的周遭環(huán)境推測出兇手竄逃的大致方向為逆著水流向上，那么只要以此為基礎展開大規(guī)模的拉網式搜查和縝密的道路設卡，應該百分之百能夠將犯人抓捕歸案！我這就和搜查部、交通部的人聯(lián)系！”
“有道理，這么短的時間內，兇手一定還沒跑遠，也一定還沒有把身上的血衣給妥善處理掉。哪怕他將衣物丟棄在荒郊野嶺，我們也能通過地毯式排查將其及時回收，提取那上面附著的犯人的DNA信息。”年輕警員應和道，“雖然這辦法必然要動用大量的警力，但相較于三年來沒有任何頭緒的盲目調查，我覺得我們值得這么做?！?p> “呃，事實可能并不能如你們所愿，”我小心翼翼地插嘴道，“這條傍溪的路其實是條死路，在你們趕來之前，我和幾個村民沿著溪河向上走到過盡頭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物，所以如果真要搜查可能并沒有預期的那么有明確方向。”
“什么？可你說的漸行漸遠的腳步……”
“那很有可能是兇手往另外一個方向逃竄時發(fā)出來的，他應該事先知道村子的各路通向，先盡可能輕聲地躡到離當時我站的路口不到兩三米的石橋邊，然后再大踏步地朝遠離我的方向跑去，進入四通八達的一片漆黑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