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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路過你

第十六章 喜歡的人,度日如秒

年少時路過你 云夢青梧 3671 2020-05-18 00:44:25

  泛黃的舊照片平鋪在書桌上,散落四處的草稿紙在濃重的夜色中覆蓋著堅硬的水泥地面,劣質廉價的墨水味道彌漫在鍍了一層寒霜的空氣里,由灰暗陰冷顏色搭配而成的夜幕降臨在這層閣樓里的角落,茍延殘喘在天際里的最后一抹藍也消失了。

  “辭辭?今天是除夕夜,我們……”葉南嘉在除夕夜這一天來到薛辭的家里。

  “薛辭?你說話啊,薛辭??!?p>  “薛辭?”

  ??夜晚的禾青鎮(zhèn)燈火通明,少年的黑發(fā)略長,黑框眼鏡顯得他溫潤如斯。他癱坐在屋子的角落里,葉南嘉朝他望去,呆滯的黑色瞳孔滄桑不已,此刻的薛辭,雙眼通紅,葉南嘉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怎么了。

  叫了好多聲他的名字他都沒有回應,害怕的掉了一滴眼淚。

  少年眉頭緊鎖,為她拭去淚水。他張口輕聲說,別哭了。葉南嘉抹抹眼淚,說,你怎么了。

  我阿婆走丟了。已經找了好久了。都找了一天一夜了,我很擔心。

  葉南嘉拉起他的手,讓他努力站起來,然后說,走吧。我們一定不能放棄。

  薛辭很重要的親人,可在除夕夜的前一天,阿婆不知道去了哪里。薛辭和葉南嘉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薛辭對葉南嘉說,阿婆丈夫去世,只余下一個她,她總是說人要落葉歸根,也不愿離開一輩子生活的地方,父母勸不動,只好讓阿婆一個人生活在村里。自從薛辭與家人決裂,最放不下的就是這位孤寡老人,最疼愛他的阿婆,他不忍心與阿婆分別,所以不管天氣有多惡劣,路途有多艱難,他都要來這個貧瘠的、保留著溫情的沒落小村鎮(zhèn)。

  他說,阿婆才是他的家。不管那個屋子如何的逼仄、貧窮、歷經風霜。阿婆是他最愛的親人。

  ??除夕夜的雪依舊洋洋灑灑,他們在夜晚十點多抵達村里,薛辭說,阿婆雙鬢斑白,臉上的皺紋有深深的溝壑,以前她總是邁著蹣跚步履開門薛辭回來,有時候自己會晚點到,阿婆就會責怪他怎么那么晚。他站在著葉南嘉面前,嘴角強撐似的上揚,又急切的落下。

  他對葉南嘉說,這里就是阿婆的住處,不要等我,你快去睡吧,照顧好自己,今晚自己去找阿婆就好,給你添麻煩了。

  村里滿是逼仄彎曲的山道,路況糟糕,風雪綿延。他說,村里的交通狀況糟糕,比不上禾青市鎮(zhèn),我不想讓你冒著冷氣出門,太苦了。

  這里經常斷電,夜晚不要害怕,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說完,薛辭徑直走向光線幽暗的廚房,抓了一把大米,急切的開始在大鐵鍋里煮飯,葉南嘉太累,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之后,擺在她面前的正是一碗熬好的白粥。

  ?晚上躺在厚實溫暖的被褥里,葉南嘉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一貫以右臉貼著枕頭,蜷縮著身體,看紙糊的窗子外面一片漆黑,心里甚是敏感不安,舟車勞頓疲憊不已但仍無一絲一縷的困意,聽窗外風聲鶴唳,有片刻的恍惚,才反應到她不知道怎么到了阿婆的床上。薛辭他……還沒有回來……

  葉南嘉也是在這個村里生活過幾天的人。

  小時候的薛辭曾帶她來過這里,他牽著她的手去趕集市,噪雜卻充滿人間煙火、令人眷戀不舍得離開的時光。還記得她每次去的時間都剛剛好,冰糖葫蘆的叫賣聲、香甜的桂花糕、手工做的棉鞋、木質玻璃框中的精致銀飾、滿頭銀發(fā)的老爺爺和他的老舊小攤…記得他們在門前臺階上相對而坐,他讓自己品嘗阿婆親自釀制的酒,穿阿婆為自己親手縫制的黑色布鞋。

  她還記得,她在阿婆家尿過床,那年夏天炎熱,她和薛辭在阿婆家生活,每天早上她的胳膊上全是被叮咬過的痕跡,阿婆還用她的土方子緩解胳膊上的瘙癢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因為要推開兩層門去上廁所,還未等到自己穿好衣褲已經在屋子里解決完畢,她滿臉通紅,尷尬、無處躲藏。然后淚水涌動、在內心慌忙祈禱,可終究隱瞞不過,事后還被薛辭狠狠嘲笑了一翻。

  阿婆見她衣著單薄,心疼不已。連忙去拿家里的粗布毯子裹在她的身上。自始至終阿婆都像親外孫女一般照顧她,想到這里,葉南嘉雙眼酸澀,差點流下眼淚。她趕緊起床,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去找阿婆和薛辭。

  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葉南嘉踩著雪打著等去尋找薛辭。她大聲呼喚他們,但是沒有人答應。葉南嘉直打寒戰(zhàn),最后實在沒有力氣了,就慢慢的走。

  薛辭不知在哪里。葉南嘉帶著一雙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凝視著這片夜晚陰冷的天空。

  “阿婆,你千萬不能有事?!?p>  那時候薛辭帶著十一歲的葉南嘉在這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默默的走著,那是葉南嘉和母親賭氣逃離家人的第十三天。

  薛辭沒有辦法,只能帶她來了阿婆家生活幾天,等她自己想通了,就會想著回去。

  封建閉塞的小村鎮(zhèn),常年空氣渾濁,光線昏暗,房屋毗鄰,各家各戶日出而作,物質匱乏。

  村民們都在重負前行,正當壯年的大人都外出謀求生路,羽翼未滿的孩童也早已輟學干著苦力,還未體驗過、迎接外面的世界,就已被世俗牢套結婚生子。

  ??實際上,當人們在物質匱乏的時候已無力去想其他層面的東西,這是命運的悲哀。

  ??阿婆是位思想前衛(wèi)的人,明了教育的重要性。不然也不可能培養(yǎng)出像薛辭母親那樣優(yōu)雅的女子。

  薛辭母親對薛辭說在母親印象中的阿婆未曾對別人笑過,她甚至嘗試與外界隔絕,放棄交際。

  阿婆一生勞苦、未曾有過抱怨,她放棄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下嫁給穩(wěn)重的阿公,被家庭瑣事所拖累,并被歲月鞭撻容顏不在,很難想像阿婆是一個熱愛藝術癡迷畫畫的人,她和自己的母親一樣雙手充滿靈氣,和母親一樣德才兼?zhèn)?,她是那樣端莊、優(yōu)雅。

  薛辭的母親是偏執(zhí)的、倔強的、她對熱烈的愛情毫無自控能力,她認定愛可以抵擋一切,包括貧窮。

  她與父親相愛,與家庭決裂,只想與父親白頭偕老。最終也是因為愛,又不顧一切離開了父親和自己。

  這一點,她們母女倆很像。

  當初阿婆就是這樣下嫁給了阿公,

  薛辭從來沒有見過阿公,只知道阿公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在高壓工作下猝死,阿婆悲傷過度與外界產生罅隙,眼神逐漸呆滯,思維邏輯混亂,整日郁郁寡歡。

  但她不曾放棄改變她女兒,她拿出畢生積蓄懇求自己的哥哥來撫養(yǎng)她的孩子,懇求他,要供養(yǎng)到薛辭母親大學畢業(yè)??勺约耗赣H內心堅韌,一直不愿寄人籬下,于是靠著自己的努力,生活才逐漸變得好起來。

  ??吱吱呀呀的木質房門,俗套的貧窮不幸,薛辭的母親就是在這樣毫無新鮮感的生活中漸漸長大的。

  整天為了兩毛錢的菜價和別人在骯臟的泥濘的菜市場叫囂,受夠了沒有自由的日子。受夠了野蠻粗俗的親情,受夠了鄰居家的狗和拴住它的銹跡斑斑的鏈子。黑暗、碎裂、恐懼、被埋葬的過去。垃圾堆里散發(fā)著惡臭,鄉(xiāng)間小路灰塵漫天飛揚、破敗的木質房屋給人一種令人作嘔的油膩。

  沒有了父親的故鄉(xiāng),她的世界,找不到關于自身生命的憑據,找不到要留在此處生活的理由,每每提起,像是尚未痊愈的舊傷疤重新被揭開,難以忍受的疼痛、略帶羞恥的悲愴,她不愿向別人提起自己的過去,卻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她的兒子。

  在那個并不是很富裕的年代,人們也都有各自屬于自己的幸福,唯獨不幸的人依然在各自的不幸中度過各自的時光。

  薛辭從不曾明了幸福的定義,就同一兩歲的幼童對自己視線以外的世界充滿了渴望。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理解母親的所作所為,他心疼她,但也恨她。

  人們熱切地期待這冬季的來到,而它最終到來時卻又讓人們厭惡。

  寒冷使薛辭渾身打戰(zhàn)不止,最后他跑到了鄰村的舅舅家。

  那是母親的哥哥,一個和自己并不親密的人。

  薛辭走到小屋門口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訓斥聲,“你看看家里還有沒有地方住了?!嗯?你怎么不死?!季田光”

  薛辭皺眉,再往里看去。發(fā)現阿婆呆坐在黑白電視機面前,正在聽自己的兒媳婦咒罵自己的兒子。

  阿婆低著頭,很委屈的樣子。

  薛辭探頭望去,發(fā)現舅舅這些年來身形愈發(fā)消瘦,烏黑的頭發(fā)發(fā)開始露出根根分明的沉悶白色。

  對于舅舅,他也知道一些,從媽媽每個月都要給他們家打錢的時候,從他媽媽嘴里知道舅舅這些年事事不順,一家老小全靠舅舅一個人賺錢度日的時候,他的心里對舅舅產生了一種憐憫之心。

  舅舅季田光內心愁苦,每日劣質煙酒不斷。無奈之下,只好租賃一輛三輪車搭上玻璃架子,日日夜夜穿過大街小巷叫賣煎餅白粥。小學門口,公交車站,十字路口,小時候他總能看到他疲倦的身影,只有在星期天他才能休息片刻。而那個女人也經常趿拉著破舊拖鞋在河邊浣洗一家人的衣物,滿臉通紅,唾星飛濺。

  ?飽經風霜的一個中年女人,生活給予她重擊、每一天都要照料著常年沒有作為的丈夫,照料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她被瑣碎囊括著,她一輩子都在與平淡無奇的瑣碎生活周旋,不免變得越來越暴躁、犀利。她未曾找到過發(fā)泄的出口,一個局外人日久天長的生活在她的家里,她本應該從這個人的身上找尋生命的出口,薛辭理解她、但,并不同情她。

  薛辭從看見阿婆安然無恙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淚流滿面,在這樣一個特別的夜晚,她來陪自己的兒子一起跨年。這兩天他真的累極了,哪里都想到過,都去找過,就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地方,

  薛辭有短暫的崩潰,沖進舅舅家的屋子就去看阿婆,舅舅的家依舊沒有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房子和多年以前比,變得陳舊。

  “辭辭?你怎么來了?”

  “阿婆怎么在這里”

  薛辭沒有回答他,就直接問。

  “哎呦,小孩子這樣沒有禮貌的嘛,你阿婆她自己跑了過來,又不是我們逼她來的,你別一副要吃了我們的樣子哦?!?p>  “辭辭,你別激動?,F在這么晚了,今天晚上你就先和阿婆一起住在這里,我們一家人也好在一起聚聚?!?p>  薛辭并沒有理會那個女人,他聽到舅舅這么說,又扭頭看看年邁的阿婆,就不顧那女人的咒罵答應了舅舅。

  在這樣的節(jié)氣中,走在大街上的人無疑是痛苦的。他有些擔心還在阿婆家的葉南嘉,但他想到自己離開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便稍稍心安了些。

  他走到阿婆身邊,輕輕的說,阿婆,你怎么來了。阿婆看到薛辭,變得不再拘謹,抬頭用混沌的雙眼用略微發(fā)抖的聲音對他說,孫兒啊,我來找你舅舅過年,阿婆過節(jié)做了好吃的給你舅舅帶來了。

  薛辭鼻頭發(fā)酸,帶著哭腔擁抱阿婆說,我們回家,阿婆。明天辭辭帶你回家。

  薛辭移到屋內,湊合洗了個澡,窗外的楊樹光禿禿的,正屋內升起了炭火,舅舅的孩子已經熟睡,舅舅照舊在自顧自的忙碌,還要一邊照顧妻子的情緒。

  在這樣的時代,很難想象這個世界還有這樣貧窮沒落的邊陲小鎮(zhèn),家里的燈光昏暗,與城市完全不同。沒有張掛的燈籠也沒人熱衷看春晚,在這樣人人都歡呼雀躍、合家團圓的日子里。

  舅舅家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情味兒,好在薛辭這么多年都是在這樣的氛圍中生活過來的,這一天和其他普通的一天沒有任何區(qū)別,如果硬要區(qū)分些什么,那就是他在這一天變得更加提心吊膽和小心翼翼。

  薛辭倒習慣了這樣的黑暗。夜晚,總是思緒萬千,他想到自己的舅舅、阿婆、父親、甚至自己的母親。想到他們的人生,倒是不覺得自己很苦,最起碼,他不是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打小對舅舅有記憶開始,好像舅舅就是這樣,每天回到家里時,要看自己妻子的臉色,所以本來滴酒不沾的人,開始變得嗜酒。

  薛辭很努力的想在厚厚的被子下睡著,舅舅和舅媽的吵架聲充斥著這個黑夜,他實在是無能為力。

  “能不能別吵了?吵到阿婆了怎么辦!”薛辭實在忍無可忍,敲敲他們的臥室門說。

  我這聲音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那女人不由分說又開始嚷嚷。

  “管你什么事,小兔崽子,明天趕緊給我滾!”

  “要不是為了阿婆,你以為我愿意來你們家嗎?”

  薛辭很少生氣,但面對這樣一個如此暴怒的女人,就連他都忍不住了。

  他真的不知道這些年來自己的舅舅是怎樣和她一起度過了這樣漫長的年歲……

  次日清晨醒來,肉身酸痛不已。陽光穿透世界一隅,薛辭用長滿老繭的手指覆蓋臉頰,眼皮緩慢舒展,眼神不明所以的呆滯,望向窗外,隨即沉重嘆氣。他習慣了如此日復一日的艱苦生活,但不知為什么情緒會在此刻顯現的如此強烈,不能自控。

  薛辭陪著阿婆吃了簡單的食物,開始振作起來,他急著回去,也迫切擔憂葉南嘉。她會不會餓?會不會自己跑出來受凍?

  薛辭告別舅舅,扶著阿婆雇車帶回了阿婆的家里。

  阿婆因為自己兒媳婦心情低落到現在還沒有緩過來,一路上薛辭都在找話題跟阿婆聊天。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才終于到阿婆的家里。進門之后,薛辭看見了葉南嘉坐在屋子里發(fā)呆,走過去叫她。

  “南南?我回來了?!?p>  葉南嘉回過神后,笑笑說,你回來啦,看見阿婆之后她有些結巴,她差點掉下眼淚,激動的對薛辭說,“阿婆去了哪里?。?p>  所以,阿婆已經找到了。

  安置好阿婆后,薛辭拍了拍葉南嘉的背部,說,是不是餓了?阿婆昨晚一宿沒睡好估計,先讓她休息,要不我先帶你去吃午飯吧。

  葉南嘉也很餓,昨天尋找薛辭和阿婆未果的她獨自一人又回到了阿婆家睡覺。幾乎到了凌晨,她才勉強入睡。

  此刻又累又餓的她聽到薛辭這么說,眼睛里都要放光了。

  “那我還是老樣子,吃陽春面!”

  “好?!?p>  葉南嘉曾經說過吃了陽春面,冬天就暖和了一半。

  薛辭帶她出門去吃陽春面,

  還沒走到就聽到賣面的阿姨的一句招牌話。

  “好好吃飯啊,年輕人……”

  冬天的太陽并不美好,白凈如洗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層遮蓋。葉南嘉棉衣上也染了污漬,她和薛辭來到了曾經他們最熟悉的,秘密基地。

  店長阿姨叫李姝蔬,蔥花加秘制辣醬,全村里獨有一份的口味,葉南嘉大口吸溜,吃的酣暢淋漓,面里的油漬灑到衣裙上也不注意。

  “蔬姨,再來一碗陽春面,加辣要蔥花”

  “你怎么不吃”

  “我吃不下去”

  “年輕人,好好吃飯啊,不急不急,薛辭啊,你和南嘉可好久沒來了啊?!?p>  “不知道口味變了沒有?!?p>  “沒有沒有,南嘉就放一百個心吧,還是依然好吃?!?p>  “吃個飯都能讓你這么開心?”

  “我這個人嘛,就是喜歡吃。什么都不如一碗蔬阿姨的陽春面?!?p>  薛辭輕輕點頭,說,好。昨天我還挺擔心你的。

  葉南嘉笑,我都多大人了。

  “那個……”吃完面的葉南嘉邊擦嘴巴邊說,“我想回家了?!?p>  薛辭抬頭看著他說,好,下午行嗎?和阿婆說說話再走。

  “好”

  然后薛辭轉過去對蔬阿姨說:“阿姨,結賬!”

  “拿著吧,就當阿姨請你們吃了!”

  “那可不行,您趕緊收了吧阿姨!”葉南嘉說。

  “好,那阿姨就收下了,你們回去路上慢點。”

  “好,阿姨再見?!?p>  他們走著走著,葉南嘉覺得腳下涼嗖嗖的,低頭一看,發(fā)現自己的鞋底莫名其妙的掉了,許是太累,她走路的時候完全沒有發(fā)覺左右腳高度不同。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薛辭后面,不想讓薛辭發(fā)現自己這么窘。

  薛辭走了老遠發(fā)現葉南嘉沒有跟上他,他皺皺眉,又折回。

  才看見葉南嘉的鞋子,怪不得,走路這么慢。

  昨夜的雪還未完全消融,他怕她的腳再被凍傷,于是把自己頭上戴的帽子,蹲下身來裹到了她的腳上。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你……”

  “干嗎……”她小心地問。

  “我背你走吧”薛辭的臉紅紅的,無奈之下說出了這句話。

  “沒事,我自己可以的?!?p>  “別逞強了,你的腳凍傷了怎么辦!”

  “……”可是自己好害羞!

  “我太重了”葉南嘉說。

  “我喂的,我能承受的住?!毖o很淡定的說出了這句話。

  “況且,又不是沒背過?!?p>  此刻她的心里甜滋滋的。

  “好,你說的哦?!?p>  “……”

  葉南嘉在他背上笑得合不攏嘴。

  “你太重了,我快扛不住了哈哈哈!”

  “扛不住也得抗!”

  葉南嘉狠狠地瞪他的脊梁骨了一眼。哼!嫌棄我重,扛得住!這才剛走了沒多遠就開始扛不住了?

  “再瞪我我就把你扔到雪地里?!?p>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懷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是不是又在想我怎么什么都知道?”他是變態(tài)嗎!

  “不要罵我變態(tài)”

  …………

  葉南嘉欲哭無淚。想要辯解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

  “咦,誰是蛔蟲!那你因為你太笨啦,讓別人一猜就能猜得到!”

  “我有那么笨嗎?”

  “有”

  “你再說一句。”

  “有?!?p>  薛辭背著葉南嘉緩緩走到了阿婆家,還未走進去,就已經聞見了飯菜的香味兒。

  葉南嘉從薛辭背上跳下來,說。

  “這下我要吃飯了?!?p>  “我也要吃。”葉南嘉噘著嘴,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你還吃的下嗎?”

  “吃的下吃的下?!?p>  “你是豬嗎?”

  “我消化了嘛!”

  葉南嘉抬頭看見薛辭的額頭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就伸出纖細的手指為他擦汗,表情非常認真,薛辭靜靜的看著她,然后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回屋吧?!?p>  葉南嘉猛的清醒了過來,垂著眼睛用軟糯的聲音說,“嗯,好啊,哈哈,看看你…不,看看阿婆做了什么好吃的啊!”葉南嘉由于緊張,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薛辭:“你緊張什么?”

  葉南嘉:“誰緊張了?”

  “……”

  阿婆聽見屋外倆人說話的聲音,便停下手中的動作,出門去看他們倆。

  “辭辭,嘉嘉啊!來吃飯了?!?p>  “哎,來了!”葉南嘉搶先回答。

  少年微微一驚,偏頭看向這個吃貨,眸光在葉南嘉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那是一張漂亮的臉,白皙的臉和那顆長在鼻頭上恰到好處的痣,睫毛狹長而濃密,

  齊耳短發(fā)稱得她更加的耀眼。

  薛辭愣了愣,面不改色的在心里感嘆出這么好看的人怎么會這么能吃的疑惑。

  “看我干嘛!我臉上有臟東西?。俊?p>  薛辭點點頭,“沒有臟東西,不過,好丑?!?p>  “我丑?你說我丑?你給我說清楚,不然今天你就餓肚子,阿婆~你看你的好孫子,他罵我丑!”

  “我們嘉嘉最好看了,誰都不許說她丑!”

  “奶奶最好了!”

  葉南嘉皺眉向著薛辭走過,拉著奶奶進了屋里,薛辭跟在后面也一起進了屋。

  薛辭隨意的對葉南嘉說:“吃完飯我們就回去?”

  葉南嘉一邊幫忙盛飯一邊說:“嗯啊!”

  阿婆聽完之后,不高興了。“回去干什么??!這么著急!再多玩兒幾天!”

  薛辭笑著說:“阿婆,我們要回去學習啦!你在家要乖乖的,不要亂跑!”

  “對啊對啊,阿婆。你一定不要再亂跑了!我們會按時打電話回來的!”

  “好,你們說的,我都聽??靵沓燥埌桑 ?p>  葉南嘉盛好飯端到了正屋吃飯的桌子上,

  薛辭也扶著阿婆坐下,然后端起米飯吃了起來。

  葉南嘉坐直身體,靜靜看著吃飯時候的薛辭,幾縷凌亂發(fā)絲遮擋住了他的眼眸,因為自己之前吃的太飽,此刻已經吃不下東西了,她托著腮,還仔細數了數他一口飯能嚼多少下,她看新聞說,吃飯的時候細嚼慢咽

  是可以減肥的。

  好你個薛辭!怪不得那么瘦!

  葉南嘉刻意清了清嗓子說:“薛辭,你是不是在偷偷減肥?”

  “食不言寢不語?!?p>  葉南嘉對她翻了個白眼。這一說不要緊,旁邊喝湯的阿婆就緊張了起來。

  “嘉嘉?。∧阍趺床怀园??趕緊吃飯!還你,辭辭,減什么肥?。 ?p>  “奶奶~我沒減肥,你別聽葉南嘉瞎說,她就是嫉妒我瘦!”

  “食不言,寢不語。某人吃飯不要說話!”

  還學起我說話來了?!

  正吃飯的薛辭忽然手機響,他放下碗筷拿起在沙發(fā)上的手機。

  “喂!薛辭,我是安禾。葉南嘉死哪去了?讓她接電話!”

  “找你的?!?p>  “找我的?”

  葉南嘉接過手機,還沒放到耳朵邊上就已經聽見了安禾的大嗓門。

  “葉南嘉!你死哪去了?就放這么一會兒假,我想找到你就這么難?”

  “等等!”

  葉南嘉停住了,忽然想起來這是薛辭的手機。

  “你怎么不打我電話,打到薛辭這里了?”

  “你要氣死我!葉南嘉你看看你的手機有對少個未接來電你就知道我為什么不打給你了!”

  葉南嘉拍拍自己的額頭,皺眉。

  “噢,我忘記手機靜音了,嘿嘿?!?p>  “找我什么事?”

  “這不是放假了嗎?我和林九思還有寧澤溪我們三個來找你倆,咱們幾個聚聚啊!”

  “噢,我和薛辭現在不在家,不過我們下午就要走了,我們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家?!?p>  “噢,好吧。那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p>  “什么事?”薛辭問,“噢。說是找我們玩兒來著”

  吃完飯之后,葉南嘉和薛辭一起刷了刷鍋碗,之后就在阿婆的依依不舍之下,離開了這里。

  天氣還是很冷,村里的人幾乎沒有在冬天穿裙裝的,在禾青的時候,街上穿短裙的人數不勝數。

  葉南嘉就是一個能在冬天穿秋褲就絕不讓自己凍著的人。

  葉南嘉和薛辭坐在出租車上,透過漆黑的夜就能看到滿天星光。

  葉南嘉有些困了,在薛辭旁邊坐著,最后趴在薛辭的肩膀上睡著了。

  她睡覺太不老實,自己的手撓到了薛辭的臉,嘴里還說著,怎么撓不到啊啊,我的臉上趴了個蚊子。

  薛辭看她的樣子,都想吸口氧冷靜一下。

  薛辭側著頭看她,自己的肩膀微微發(fā)酸,為了不吵醒她,他一動也不動。

  薛辭忍不住笑:“笨蛋”

  他以前不叫她笨蛋,只是后來為她補習的時候,他才發(fā)現她比自己想像中的要笨一些。

  他還記得一次在教室的時候,薛辭隨手在草稿紙上了一個料定葉南嘉不會寫對的詞來考驗她。

  他主動遞過去剛寫好的草稿紙,

  手指指在那字上,小聲告訴她:“請給這四個字注音”

  “魑魅魍魎”

  “這是一個詞語嗎???!”

  薛辭側頭看她一眼,說,快點,我這都你讓你寫出來,你趕緊的吧?!?p>  后來他實在等不及葉南嘉,就自己拿起草稿紙,寫下了這個成語的注音。

  一邊的葉南嘉撕開了一個小賣鋪的熱銷貨物,棒棒糖,開始沒心沒肺的往嘴里填。

  然后拿出桌洞里放著的牛奶,扯開吸管外層塑料包裝,將尖頭對準錫箔紙封口處。然后遞給了薛辭。

  “喏,喝吧。犒勞你的!”

  薛辭雙手環(huán)胸,瞪著葉南嘉。

  “你看看你,這么簡單都不會!還吃還吃!”

  葉南嘉白眼:不是還有你嗎?

  葉南嘉再次拿過牛奶塞到他手里,說:“喝吧您?!?p>  “行,我喝我喝!”

  “……”

  “葉南嘉,你說你是不是豬,吃這么多每天!”

  “我是吃你家大米了

  ?”

  “哎,這回你還真說對了,也沒少吃我家大米?!?p>  薛辭性格冷硬,長相極其具有辨識度,加上平時性格沉悶,很少見他能說這么多話,也只有在葉南嘉面前,他才能無所顧忌。

  一個人的苦痛是那包裹知識皮殼的破碎。

  什么階段做什么事,所以他很擔心葉南嘉以后會吃學習上的苦,要知道這世間千百種苦,哪一種都令人感到為難。

  許多的痛苦大多是自己選擇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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