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瓷實,已經分不清是疲憊還是痛苦,她就這么死死的,沉沉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所有的片段全都涌上來。
玫姨媽微笑著端來麥片,柔聲勸她多吃兩口,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么能不吃飯?要是把你餓瘦了,我將來如何跟你媽媽交待?
姨婆每天記錄她睡眠的時間,畫了一張表,表格上的紅線越來越少。
她越來越清醒,盡管已經很累、很累了,但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小雅從外面跑進來,興高彩烈地炫耀新買的粉色公主裙,旋轉得像個小陀螺。
······
她睡得越來越沉,一如將死之夜。
世界越來越黑沉。
咣當——
她猛地睜開眼,又是一片潔白。
她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云生忙跑過來,扶住她的肩膀。
他胳膊纏著繃帶,挎在胸口,左邊眼角有非常明顯的淤青,嘴角也是高高腫起。
白默拍了拍仍舊有些暈眩的頭。
“嚇死我了,你都快把人家的病床給燒著了!”他坐下來,看著她笑。
“云生,又見到你,真好?!彼芍缘匦α?,喃喃自語地說。
“以后別逞強,有什么事都要告訴我,聽到了沒有?”他佯裝生氣地看著她。
白默淺笑,又嘆氣道:“我是專程來看你比賽的,誰知道居然錯過了······”
說到比賽,她猛地回過神來,忙問道:“結果怎么樣?”
“你看我被揍得那么慘,”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結果,給她倒了一杯水,“醫(yī)生說,你得多喝點兒水?!?p> 她接過來,一飲而盡,焦灼地問:“輸掉了嗎?”
他看著她,笑。
“沒關系?!卑啄斐鲎约捍林樄軆旱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笨拙地安慰他,“還有很多機會,這是第一次,任誰都會緊張的?!?p> 他哈哈大笑起來,點頭。
甭管情況怎么糟糕,他總是能笑出來,這就是云生。
白默笑不出來,她的心在滴血,既為云生可惜,又為自己哀婉。
她總是想不明白,為什么玫姨媽要這樣對她?是她亦師亦友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她都已經決定要定居美國,她怎么還能找了姨婆過來給她下毒?
“我贏了!傻瓜!”云生在她面前擺了一下手,抿嘴笑。
白默呆愣了一下。
“我贏了去年的聯(lián)賽冠軍!”云生繃不住了,得意地笑起來。
白默看著他,忍不住兩行淚潸然而下。
云生也愣了一下,搖頭笑道:“你呀,越長大越孩子起氣了,動不動就哭。我就是騙你玩兒,你也當真啊。”
白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他,拿手把眼淚擦干凈,露出一抹笑。
云生總是能讓她看到生活中最美好的那一面,就像現在。
云生見她笑了,便十分高興,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在她面前繪聲繪色地說起了那場拳賽。
他說的時候,盡挑著搞笑的說,譬如,開始比賽之前,他緊張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喝水,結果剛開始不久就想上廁所,但一直憋到了最后。
他還說,如果不是想急著上廁所,他不定會贏。
這些話在后來白默看回放的時候才知道,全是騙她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