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懷中這個侵入她生命的男人,岳可盈心頭沉重。
站在她的立場,她可能無法理解柱子在傻子心中的重要,但她可以感覺的到他的悲傷。
一幫殺人如麻的匪人,順手踩死一個稚童,可能不過是他們的一個即興的消遣,可對于傻子而言,那就如同天崩地裂。
作為一個柔順的女子,岳可盈能做的就是向命運低頭,就像她明知道父親將她嫁給傻子帶著十足的功利色彩,卻只能被動的接受。
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抗拒它,就等于抗拒一個傳統(tǒng)、抗拒一個時代,所以,她正如胡不為所說的,心有不甘,但還是認命了。
如今,因為柱子的死,她也算是因禍得福,至少,她得到了她的男人的???愛情。
同時,卻帶給她另一種生活,她不得不去拋頭露面,因為這是她男人對她的要求,女子,當以夫為鋼,她同樣沒有選擇。
于是,她默默的點點頭,雖然,她還不是十分理解。
胡不為當然明白她的心境,他伸手在她凌亂的頭發(fā)上摸了一把,然后說道:
“可盈,可能你真的不知道柱子對于我意味著什么,我也沒法給你解釋,但你必須要知道,如果我不為柱子做點什么,我一輩子很難心安??????”
岳可盈伸手制止了他的話:
“相公,你別說了,可盈聽你的就是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胡不為聞言,有點感動,鄭重的點點頭,隨后,他爬起來,對岳可盈說道:
“走,我們到外面走走!”
岳可盈出聲招呼翠兒回來伺候兩人穿衣。
胡不為稍稍有點不太習慣,岳可盈輕笑了一聲:
“怎么了?不習慣?”
胡不為有點尷尬的點點頭。
岳可盈忽然語氣有點酸酸的說道:
“有什么不習慣的?翠兒是我的陪嫁丫頭,遲早還不是你的人?還有你那個貼身侍女,你的艷福還真的不淺呢!”
胡不為聞言,一陣頭大,早在前世他便聽說,女人的腦回路與眾不同,果然如此,先前還是說著如此沉重的話題,忽然就醋壇子打翻了。
他只能沉默不語。
岳可盈這才笑出聲:
“和你開玩笑的啦!”
胡不為連連點頭。
很快,聞聲進來的翠兒和玉兒伺候兩人穿好衣服。
看到兩人疑惑的眼神,胡不為開口說道:
“我也是最近才恢復神智,你們不要對任何人講!千萬記??!”
還沒等兩人答應,坐在一旁的岳可盈忽然嚴厲的開口:
“少爺說話記住了?”
兩人連忙點頭。
岳可盈依然語氣嚴厲的說道:
“你們兩人誰要敢說出去,本小姐???哦,不,本夫人將你們賣給斷云山于那些匪人為奴!”
兩人聞言,嚇得一個機靈,跪倒在地上,惶恐的說道:
“夫人,奴婢記住了,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胡不為見兩人的凄慘模樣,有點不忍,開口制止:
“可盈!”
岳可盈這才語氣緩和一點說道:
“起來吧!我知道你們不會亂說,但是,這個事關(guān)少爺?shù)幕謴?,不能大意!?p> 兩人站起來連連點頭。
岳可盈滿意的‘恩’了一聲,其實,她只說出了一半的真實想法。
雖然她不知道一生下來就是傻子的胡不為為什么突然就好了,但是,她隱隱知道,這個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肯定會影響到胡不為。
還有一層意思她沒有說,那就是胡不為和她說過,他很懶,這個她信。
她擔心的是,萬一知道的人多了,胡不為保不齊會來個裝傻,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個知冷知熱的男人,突然再變成一個傻子,這無論如何也是她無法接受的。
翠兒和玉兒自然猜不到岳可盈的心思,她們也無心去猜測,只是由衷的為了少爺?shù)幕謴投_心。
然后四人相隨走出了家門,按照胡不為的意思來到寨墻之上。
寬闊的寨墻的甬道上,只有幾個巡邏的庒丁懶懶散散的四處游走,也早已被翠兒和玉兒驅(qū)散,因為胡不為不想讓人知道他已經(jīng)恢復。
這是胡不為第一次登上寨墻,居高臨下,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剛剛?cè)肭?,北方的天氣涼爽宜人,微風撲面而來,很是愜意。
四人站立了一會兒之后,胡不為轉(zhuǎn)頭望向岳可盈問道:
“可盈,你很少走出這里是吧?”
岳可盈點點頭,十八年來,她只有在很小的時候跟隨著幾個哥哥跑出去盆地一次,而回來之后,他的幾個哥哥被父親狠狠的打了一頓。
之后,她別說走出山寨,就連走出家門也成了一種奢望。
胡不為望向大山的遠處,有點神往,再次問道:
“你們知道外面都有什么嗎?”只是這一次,他是對著三人問的。
三人一起搖搖頭。
胡不為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來告訴你們,在我們面前的就是書上常說的萬里錦繡河山,我們的身后便是鮮卑,往西出了西域長史府一直到蔥嶺,往東直到高句麗,往南,直到朱崖洲,都是我大漢的國土。”
這些話也可以飽讀詩書,自然有所涉獵,所以知道他說的沒有錯,只是她奇怪的是,一個傻子,剛剛恢復,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而翠兒和玉兒卻壓根不知道,只覺得自己的少爺很是厲害。
胡不為沒有在意她們的想法,因為自己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個bug,以后,也許還會有更多的讓她們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所以也就懶得解釋,只是繼續(xù)說道:
“我告訴你們這些,不是讓你們來欣賞著美景,只是想讓你們知道,上天給了我們遼闊的土地就是為了養(yǎng)育萬物,不管你是王子公主,或者介子草民,都有生存的權(quán)利,誰都不能剝奪?;实垡膊恍?!
“土匪殺人,那我們便滅了土匪,皇帝要殺人,那我們便殺了皇帝!”
聽到這里,三人已經(jīng)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從她們出生到長大,接受的唯一教育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是天下的主宰,自然對于治下的臣民有生死與奪的權(quán)利。
如今,胡不為卻說可以殺了皇帝,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短短的一個下午時間發(fā)生的這一切,讓她們云山霧罩,好像活的也不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