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日過去,宮里的五藝課又開始了,宋知憶天還沒亮就醒了,心里有小小的期待。她告訴自己,為了避嫌,她有些日子沒見益清了,今日又能與她見面,自然十分期盼,可除此以外,她知道自己其實還很盼望遇到大皇子,將她說通榴月的事情告訴他,謝謝他幫忙出的好主意,可想到大皇子十分繁忙,不一定在宮里,即使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益清公主一早就在宮中翹首以待,溫黎今日要進宮了,說好見過皇后和鐘貴妃就會到柔福宮來找她。她們有一年沒見了,雖然常常通信,可還是有許多話想要對她當(dāng)面講。溫黎在益清公主心目中,是最親近的姐姐,也是她的恩人。其實益清公主被珍妃虐待,是溫黎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溫黎的母親與鐘貴妃走得很近,常常帶著她來宮里見鐘貴妃,她有一次與大皇子,三皇子玩捉迷藏的時候,無意撞見宮女打罵三歲的益清公主,暗暗記在心里,七歲的她故意去了皇后每日必去的御花園東園,裝作與自己的丫鬟閑聊,讓皇后的大宮女聽到了這件事,利用皇后的虛榮心和對珍妃的厭惡,讓她將益清從珍妃那里救了出來。
益清公主起初并不知道這件事,后來她因為一件偶然的事,發(fā)現(xiàn)皇后對自己并非真心相待,向三皇子和溫黎哭訴的時候,才知道皇后并不是自己的恩人,溫黎才是,而真正愛護她,明里暗里護著她的,也不是皇后,而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他們早就知道皇后是個急功近利的虛偽之人,只是擔(dān)心她年紀(jì)輕,不懂在皇后面前掩飾,告訴她真相反而會害了她。
自那以后,益清公主對從小就喜歡的溫黎有了更深的感情,真真正正將她當(dāng)作了自己的姐姐,當(dāng)她察覺溫黎對大皇子心生愛慕,而鐘貴妃對溫黎也十分認(rèn)同的時候,心里更是十分高興。雖然為了不讓皇后起疑心,她與每個皇子都十分親近,尤其經(jīng)常對著二皇子撒嬌,可在她心中,大皇子才是真正的未來之君,也是她最敬佩的兄長。她最仰慕的女子能夠與她最敬愛的兄長結(jié)為夫婦,是她十分期盼的一幕。
益清公主本想要宋知憶在柔福宮跟她一起等著溫黎,可宋知憶想到公主與溫黎許久未見,定然有許多心里話要彼此傾訴,她雖然與益清公主親密無間,與溫黎卻完全不認(rèn)識,便推說自己有些問題想問問先生,過一會兒再回來。益清公主于是囑咐她一定要記著回柔福宮見見溫黎,才放她走了。
書法課后就是午休,宋知憶去了柔福宮,才知道公主在御花園設(shè)了百花宴來招待溫黎,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那里了,叫宋知憶快些過去。宋知憶下意識的想推辭,卻知道公主一定會不高興,便慢步往御花園走去,心里也不知自己為何下意識的躲避去見溫黎,只好告訴自己,她只是不想打擾公主和溫黎說悄悄話而已。
“宋小姐?!庇腥嗽谒沃獞洷澈蠼兴沃獞浡牭竭@熟悉的聲音,心跳瞬間加快了,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益清也要你去御花園赴她的什么百花宴吧?”洛懷信笑著說,“你我都遲了。”他幾步趕上,與宋知憶肩并肩,說了一句:“走吧?!?p> 宋知憶笑著點點頭,溫黎來了,益清自然會請大皇子過去,她心里似乎被什么東西淡淡的蜇傷了,顧不上去理會這莫名其妙的感覺,她轉(zhuǎn)頭對洛懷信說:“大皇子還記不記得關(guān)于榴月的事?就是那位。。?!彼麓蠡首右呀?jīng)不記得了,正想要解釋,洛懷信打斷了她說:“自然記得的,你同她說了?結(jié)果如何?”
宋知憶抿嘴笑了,仰著頭對他說:“成了,我本是十分緊張的,可是想起大皇子對我說過的話,就故意裝得趾高氣昂,我可是第一次那么居高臨下的對別人說話,竟然真的把她唬住了?!?p> 洛懷信見她少有的露出少女的憨態(tài),一臉向他炫耀的樣子,像個想要求先生表揚的小孩子一樣,不由得揚起眉毛,逗她說:“你還會居高臨下對人講話?這倒是稀罕了。”
“其實也不難的,我在練習(xí)的時候,就想著惠茵縣主平日里的樣子,她對我常常就是那么講話的,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宋知憶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狀,讓洛懷信也跟著笑了。
“騙薛良書的時候,榴月跟我也配合的極好,我實在想不到,我們兩個前世血海深仇的人,竟然也能攜手去騙別人?!彼沃獞浺姷铰鍛研疟蛔约憾盒?,心里高興極了,一時忘形,感慨了起來。
“‘前世’?這可不是我第一次聽你提到這個詞了,你還在介意告訴我真相嗎?”洛懷信更加肯定自己猜到了些什么。
“我。。?!彼沃獞泧樍艘惶拔移鋵?。。?!?p> “大皇兄!知憶!你們來了。”益清公主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他們,立刻高興的出聲喊道。
宋知憶一愣,洛懷信也不再問她,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益清公主的身邊。
御花園的涼亭里已經(jīng)擺滿了美食美酒,滿滿當(dāng)當(dāng),十分豐富,洛懷信對益清公主說:“你三皇兄今日被罰,來不了,宋公子自然也要陪著他的,我坐坐就要去辦事,你準(zhǔn)備這么多的吃食,倒是要浪費了。”
“他們來不來不要緊,大皇兄今日可要多坐一陣子,你猜猜,是誰來了?”益清公主高興地賣關(guān)子。
洛懷信立刻明白了,溫黎要進宮的事他自然知道的,只是他這些日子刻意避免去見母妃,沒人提醒,他一忙就忘記了是哪一天。
“是黎妹來了吧?!?p> “大皇兄真沒趣,總是那么聰明做什么!”益清公主撅了撅嘴,叫宮女散開,躲在她們身后的溫黎走了出來,一向落落大方的她臉上也有些羞澀,她無奈的說:“是清兒非要我做這樣幼稚的事,可不怪我?!?p> 說話的人兒丹鳳眼,柳葉眉,眼神透著聰慧,一顰一笑都十分得體,宋知憶在一旁細(xì)細(xì)端詳她,心里澀澀的想,這就是大皇子深愛的人的樣子啊。前生今世,她都是如此溫婉大方,如此的耀眼。大皇子叫她做清妹,叫自己宋小姐,她同大皇子講話如此輕松親近,自己卻連說幾句話都覺得緊張,擔(dān)心措辭不妥,會叫大皇子笑話。。。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心中悄悄地與溫黎做比較,宋知憶罵自己瘋了,連忙收起情緒。益清公主過來拉起她的手說:“怎么大白天的就在夢游了?溫姐姐,這位就是我信中常常給你提起的宋知憶了!”
溫黎溫柔的笑了:“知憶妹妹好,清兒在信里常??滟澞?,我雖然從未見過你,卻已經(jīng)對你滿是好感了。今日一見,妹妹果然和我的眼緣?!?p> 宋知憶回以微笑,由衷的說了一句:“見過溫姐姐,益清可把你給盼到了?!?p> “我們一會兒坐下來慢慢聊,知憶,你隨我到這邊來,我有話要悄悄對你講,不能讓這兩位偷聽到!”益清公主顯然在找借口讓大皇子和溫黎單獨相處一會兒,宋知憶知趣的隨著益清公主走遠(yuǎn)了幾步,回頭看到?jīng)鐾ぶ械拇蠡首雍蜏乩枵f著什么,午后的陽光有些晃眼,她看不清他們兩人的神情,只知道他們在笑,回憶起前世第一次見到他們一起出現(xiàn)的畫面,如一對璧人一樣般配,只覺得心里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