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與益清公主在前面低聲細(xì)語的說著話,洛懷信見宋知憶緊繃著身子坐在那里,一臉擔(dān)憂,出聲問她:“怎么,對你大哥這么沒信心嗎?”
“我對大哥哥,其實了解不多。。?!彼沃獞浝⒕蔚恼f,“在賞花宴之前,我都不知道后母的險惡用心,與她親近了十幾年,也聽她的話,與大哥哥疏遠(yuǎn)了十幾年。若不是昨天大哥哥與我說了許多心里的話,我都不知道他這些年背負(fù)了那么多的責(zé)任。我總以為母親過世的時候大哥哥十分年幼,對母親大概也沒什么記憶,卻不知道他與奶媽生活了好幾年,聽奶媽講了母親許多的事情。后來我后母設(shè)計陷害奶媽,將她趕出了府,大哥哥自那以后,就對后母十分疏遠(yuǎn)冷淡,后母見自己對大哥哥拉攏不成,便暗地里誘導(dǎo)著我去疏遠(yuǎn)大哥哥,將他在府里孤立了起來。我竟然對她的話全部深信不疑,實在是蠢笨至極?!?p> 宋知憶哽咽著說不出話,洛懷信輕輕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對她說:“你在崔氏身邊長大,她又是個心思縝密不懷好意的人,教唆幼童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zé)。至于你大哥,難怪他在與益清這件事上面退后不前,今日太妃對他的考驗,對他本身也是一件好事,你不必?fù)?dān)心?!?p> 宋知憶不解的看著洛懷信,他又耐心解釋道:“你大哥的人品才華都屬上佳,只不過他生于那樣的家庭,從小沒有長輩悉心教導(dǎo),做事十分的小心謹(jǐn)慎,過分瞻前顧后,甚至有些悲觀消極。今日他若是能來,便會明白凡事若是爭取,必然會有改變,他若是選擇逃避,那日后恐怕也碌碌無為。要知道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心愛之人都不敢去爭取,無力去保護(hù),那將來又如何能成大器?!?p> 聽了大皇子這一席話,宋知憶心中既撼動又驚訝,她不由得說:“大皇子是這么想的?人們不是都說,男兒不該被兒女感情所拖累,要以事業(yè)為重。。。”
洛懷信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問道:“你也這么覺得?”
宋知憶的臉上露出幾絲悵然:“哪有女子會心甘情愿做附屬品?我在話本上讀過一些故事,在故事里面,女子可以為自己做主,不想嫁人就自立門戶,可以做生意,做女先生,甚至入宮做女官。只可惜話本不過是編故事哄人高興的,這世上的男子,少有像大皇子這么想的,而女子們平日里談?wù)摰模捕际悄募曳蛉速t惠,哪位小姐懂事有禮,稍微有些小脾氣的,就會被大家在背地里笑話。連我后母那樣心狠善妒的,也還不是為了賢惠這樣的名聲,由著父親納妾。。。”宋知憶意識到自己將長輩的家事說了出來,連忙住了口,面上有些不安。
洛懷信聽得認(rèn)真,并未覺得她說的有什么不妥,只是反問道:“你大哥也是這樣嗎?”
“不是,”宋知憶十分肯定地說,“大哥哥雖然沒有跟我講過他的事,可我知道他尊重女子,感情專一,他若是認(rèn)定,就絕不會辜負(fù)益清的。我只是怕他想得太多,更怕他因為我,做了違心的決定,讓益清傷心?!?p> “你大哥似乎對你的婚事最為擔(dān)心,你后母為你安排的,難不成就是你口中說的那位再也不嫁的薛良書?”
宋知憶神情復(fù)雜,上一次大皇子已經(jīng)跟她提過自己酒后失言,說到了薛良書,可就這么被他當(dāng)面講出來,她還是覺得十分難為情。
洛懷信卻像是沒注意到她的神情,繼續(xù)問了下去:“婚姻大事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可想過對策?”
談起自己的婚事,宋知憶臉皮薄,不愿多談,只輕描淡寫的說:“想過了?!?p> “愿聽其詳?!甭鍛研趴粗?。宋知憶聽了十分意外,大皇子這樣的人物,怎會關(guān)心起她的婚事來,轉(zhuǎn)念一想,以為他是為了益清公主與大哥哥的事,不想自己成為他們之間的負(fù)擔(dān),她趕緊說:“大皇子放心,我會跟我大哥哥說,絕不會讓我的事影響。。?!?p> 洛懷信打斷了她,輕輕笑了:“益清是我的皇妹,你也是我的朋友,我是真心想要幫你,并不僅僅是為了益清,你就不要有意回避了,你對自己的婚事,恐怕還沒什么頭緒吧?”
他是青年皇子,她是未嫁的閨秀,他們兩人私下談?wù)撨@樣的話題,實在是不合規(guī)矩,可不知為何,宋知憶并不覺得被冒犯,她抬頭看到大皇子坦蕩的目光,便也試著坦然的說:“其實也不是全無頭緒,我后母想要將我和一位遠(yuǎn)房表妹一同嫁到薛家,我上次在家中見過薛。。。薛良書一面,刻意叫他覺得我冷漠脾氣大,他是家中獨子,薛老太保很寵他,倘若這件婚事他不愿意,薛老太保就不會強(qiáng)求于他。”
洛懷信搖搖頭說:“你這個計劃,聽起來有道理,其實很危險。不說別的,叫一個男人完全討厭你到拒婚的程度,除非傳出些丑聞來,就像益清那次一樣,這一點你就難以做到。不過,那位遠(yuǎn)房表妹是怎么回事?”
宋知憶將榴月的事情簡單說了,洛懷信問道:“那榴月為人如何?”
“她為人極差,貪圖富貴,不惜害人害己。”宋知憶想起前世的事,緊緊握住了拳頭。
“那就很好辦了。宋知憶,你記住,凡是能被金錢利益收買的人,都不會是忠誠之人。你可以給出更好的利益,將她變成為你做事的人。你后母許那位小姐一個小妾的頭銜,你便許給她一個正室夫人,讓她代你去嫁人?!?p> 宋知憶睜大眼睛問“我怎么可能許給她這個?我又不是薛良書的娘親?!?p> 大皇子嘆了一口氣,說“你自然是要直接去找那位小姐,告訴她你無意嫁給薛良書,做個小妾還是做個正室夫人,讓她自己選。她若是個聰明人,你可以幫她,她若去你后母那里告你的狀,你就跟她魚死網(wǎng)破。她自然知道怎么選,你再告訴她,下一次薛良書來訪,你會給他們制造機(jī)會,讓她告訴薛良書,在你家被你欺負(fù),說說你的不是,掉兩滴眼淚,這種把戲不用你教,那位小姐想必也會的很?!?p> “大皇子怎么知道榴月最會演這樣的戲?”前世榴月不知道多少次在薛良書面前表演被自己欺負(fù)的戲,那薛良書也全盤相信。
“你后母精挑細(xì)選的人,難道會像你這般天真簡單?她必然要選個會做戲的。”洛懷信笑了。
宋知憶紅著臉低了頭,喃喃自語:“我知道我蠢笨,大皇子就不必說什么天真不天真的了,你隨口就能想出的計策,我想了多少天,都沒想到過?!?p> “你并不蠢,也不笨,只是心思澄凈,這樣很好?!?p> “可是我自己的每一件事,似乎都需要別人的幫忙才能做好,我羨慕能獨立自主的女子,卻總要依賴別人,這樣不是很可笑?!?p> “你大概是沒見過真正處處依附別人的女子是什么樣的。”洛懷信說了這一句,便不再說話了,宋知憶也安靜的坐著等待,期盼宋清憶能快些來。
太妃悠悠的喝了幾杯茶,站起身來,益清公主緊張的跟著站起來,太妃笑著點了點她的腦門說:“著急了?他若是不來,你就乖乖的聽話,立刻與他再不相見!”
益清公主正要說話,就聽到宮女進(jìn)來通傳:“稟太妃,宋公子在外求見。”
太妃點點頭,拍了拍益清公主的手,示意她先走開,益清公主忐忑不安的走進(jìn)屏風(fēng)后,坐到了宋知憶的身邊,宋知憶握住益清公主的手,發(fā)現(xiàn)她們兩個人的手都十分冰冷,不由得對看一眼,默默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