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藝課要到下個月才開始,益清公主本想要宋知憶留在宮中陪著她,正好躲開崔氏。可宋知憶開誠布公地對公主說,她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公主的背后,崔氏該做的總會找時間去做,她需要站出來迎戰(zhàn)。益清公主欣賞和尊重宋知憶的想法,只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一再叮囑她若是事情不對就立刻派碧煙入宮求助。
回府的前幾日,崔氏看似跟往常沒有什么區(qū)別,除了榴月天天來坐一會兒,趕都趕不走之外,宋知憶的日子倒是過得十分清凈。過了幾日,崔氏派自己身邊的二等丫鬟來為宋知憶梳妝打扮,說是今日可能有親戚來訪,宋知憶坐在梳妝臺上,心里默默的想,什么親戚,怕是薛良書一家來了。還好她提前告訴過大哥哥,倘若薛家來人,千萬不要多與他們交談,裝病早些退席就是。
一腳邁入會客廳,宋知憶先看到崔氏,還有站在崔氏身旁的榴月,接著看到一個人緩緩的站了起來,她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還未緩過來,就聽到崔氏熱絡(luò)的說:“女兒啊,這位是薛太保府上的薛公子,你父親昨日在宴會上同薛太保求了幾幅書畫,薛公子今日便專程送來了?!?p> “宋小姐,”薛良書上前行禮,目不斜視,一副君子做派。其實在宋知憶剛進(jìn)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暗暗在心中驚訝了一番。他之前多少見過宋知憶幾次,卻不記得她的相貌竟如此出眾。
宋知憶還了禮,剛想找了借口離開,就見簡媽媽急匆匆的進(jìn)來,在崔氏耳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夫人,廚房里出了些亂子,請夫人快去看看?!贝奘弦桓背泽@的樣子,站起來匆匆說了句:“我去去就來?!北阕叱鋈チ?。
宋知憶再傻,也知道這一切必然是崔氏提前安排好了的。她暫時想不出如何應(yīng)對,只好先冷著臉默默坐著。榴月眼睛一轉(zhuǎn),提起茶壺來,輕扭細(xì)腰,先給宋知憶倒了茶,又給對面的薛良書加了茶,走回來坐在宋知憶旁邊,說道:“午飯大概還要一陣子才好,姐姐先吃些點心墊墊饑。薛公子似乎不喜甜食?這芝麻酥卷,里面的餡兒是咸口的,公子不妨嘗嘗。”
“多謝馮小姐,”薛良書忙回答。榴月講話的速度不緊不慢,臉上笑意盈盈,更難得做事如此細(xì)心體貼,薛良書對她憑添幾分好感,只不過,比起小家碧玉的榴月,他對坐下來就黑口黑面,自顧自發(fā)呆的冷美人宋知憶,更加好奇。他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小生聽崔夫人說,宋大小姐和馮小姐都有長輩住在江南,我幼年曾陪伴父親到江南游玩,一路上山水美輪美奐,至今都無法忘懷。不知兩位小姐可曾在江南住過?”
榴月忙說:“小女子是在江南長大的?!?p> “沒住過?!彼沃獞浝淅涞拇鹆艘痪?。左右崔氏和她的眼線都不在這屋子里,她決定盡量給薛良書留下很差的印象。無論如何,不能讓崔氏得逞,再把自己和薛良書撮合到一塊兒去。
薛良書愣了愣,直覺告訴他這位宋大小姐對自己很反感,可又一想,堂堂將軍府的大小姐,有些高傲也是正常的,更何況她應(yīng)該也知道兩家有意。。。在自己面前矜持些也是對的。于是笑了笑,又要開口,簡媽媽走了進(jìn)來,行了禮道:“夫人請薛公子和大小姐,榴月小姐到正廳一同用飯?!?p> “簡媽媽,我有些頭暈,吃不下飯,可能是昨夜著了涼,請媽媽跟母親說一聲,我先回屋躺一躺,好些了就去給母親請安。”宋知憶裝作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是,大小姐。”簡媽媽猶豫了一瞬間,趕緊應(yīng)下來。
宋知憶手捂著前額走了出去。
“大小姐!”
“小姐!”
碧煙和歡兒站在門口齊聲喚她。
“扶我回屋子躺一躺。”宋知憶自然的把手伸給碧煙,歡兒微微撇了撇嘴,默默跟在她們后面。
一到了屋子,宋知憶就有氣無力的說:“歡兒,去廚房叫唐媽媽做一碗素湯面,我別的吃不下?!睔g兒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碧煙扶著宋知憶進(jìn)了屋子,服侍她躺下,起身關(guān)起了門。
“小姐這是怎么了?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碧煙摸了摸宋知憶的頭。
“我沒事,裝的,”宋知憶壓低了聲音說:“我躲著薛良書呢?!?p> 耳聽得歡兒回來了,宋知憶趕緊躺了下來,低聲說:“碧煙,我這一陣子找了許多借口,支開歡兒不帶她在身邊,她想必也察覺出來了,她平日里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記著多留心。”
碧煙點點頭,給宋知憶掖了掖被角,出去了。
宋知憶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猜測著此刻酒席上正在發(fā)生著什么,實在放心不下,起身喚了碧煙進(jìn)來,壓低聲音說:“碧煙,我平日叫你多于母親院里不受重用的小丫鬟們結(jié)交一番,如今可有哪個小丫鬟信得過,能幫你打聽事?”
碧煙聽了頓時瞇著眼笑了,在宋知憶耳邊說:“有!夫人院里有個掃地的小丫頭小七,因為年紀(jì)小,沒靠山,總被別的嬤嬤丫鬟們欺負(fù),其實她人小機靈,心腸也好,我總給她帶好吃的好玩的,上次她兄長生病,我還給她送藥錢過去了呢?!?p> 碧煙說完,一副“小姐快來夸我”的得意樣子,宋知憶笑著捏捏她的臉說:“好碧煙,小姐我哪能想到,你也有這一天。那你快找個理由去母親院子里找小七,給她些銀子,叫她打聽打聽招待薛家的宴席上,眾人都說了些什么。打聽的越詳細(xì)越好。”
“小姐等我,”碧煙好不容易等到能幫小姐做事的機會,連忙走了出去,宋知憶在后面叮囑她:“慢著點,別露出馬腳?!?p> 過了一會兒,歡兒進(jìn)來送面湯,殷勤的要喂宋知憶吃。為了不讓歡兒覺得被冷落,宋知憶只好讓她喂了自己幾口,便叫她退下去。歡兒并未聽話,反而湊到她跟前說:“小姐,你若是能撐著,就到前面宴請坐坐吧!奴婢聽那邊的丫鬟們說,薛公子一表人才,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蟛抛?,總不能叫二小姐和那個表小姐占了先啊!”
宋知憶在心中冷笑道,他算哪門子的才子,面上卻裝作十分虛弱的樣子說:“一來我今日頭暈得很,去了豈不是要給父親母親丟人,二來,二妹妹和榴月表妹都同我最親近,她們好,我也跟著高興。而且,父親母親只是設(shè)宴感謝薛老太保而已,你別聽了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就亂講話,沒的壞了我們家姑娘們的名聲?!?p> 歡兒見大小姐竟然一口氣說出這么多來駁她,心里十分驚訝,大小姐以前一向是木納聽話的,怎么忽然間這樣伶牙俐齒了?難道去宮里學(xué)那什么五藝的,真的能讓人有如此大的變化?
心中再怎么想,歡兒也不敢再說什么了,只好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為自己第一次沒完成崔氏的任務(wù)而暗自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