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來意

　　世人都說人在無畏情況下，會爆發(fā)出遠(yuǎn)超平常的力量，但現(xiàn)在王長安覺得其實(shí)人慫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他到底能突破多大局限。

　　這話雖然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道理，但眼前這一幕無疑讓他深信不疑，并在心里埋下了一個引子。

　　因為有時道理是行不通的！

　　看著幾人狼狽的東倒西歪奪路而逃的身影，熊大牛瞥了一眼王長安，神思費(fèi)解道：“我說那幾人能信嘛，浪費(fèi)這多時間在這些沒用的東西身上？好歹也是流氓無賴，怎么這般沒有用?！?p>　　王長安從沉思中走了出來，搖頭失笑道：“呵呵，大牛兄弟有沒有用等下自然見分曉?！?p>　　然后見熊大牛雙手抱胸，斜著身看著自己，眼神狐疑怪異，知道這?？峙逻€在心里排遣自己。

　　他繼續(xù)解釋道：“大牛兄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體格……”在熊大牛越來越凌人的目光下，王長安悄無聲息地改了口：“他們只不過些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充當(dāng)他人的狗腿子討生活，那能和你一樣，又高大威武，又力可克牛，見了你當(dāng)然如同小鬼碰到了閻王爺，哪不能嚇得魂飛魄散的?！?p>　　隨著話說完，熊大牛那迫人心神的眸光又溫和了下來，臉上說不盡的得意，王長安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沒有辦法，在武力下王長安當(dāng)然會選擇微笑，而不是爭辯。

　　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只是換些讓人歡喜的詞語，就會平息一場風(fēng)波，減少麻煩，，你好我好大家好，何樂不為？

　　熊大牛或許也不好意思了，聲音都溫柔了，但他這面相注定聲音與軟綿綿的調(diào)無緣且很決絕。

　　當(dāng)然都這么久，王長安深知此時才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強(qiáng)忍著嘔吐感，微笑的頻頻點(diǎn)頭回應(yīng)著。

　　“王公子，還是不錯的嘛，難怪大當(dāng)家如此重視你，果然是有道理的。”

　　“哪里，哪里，都靠著一番朋友的捧和，才誤入了劉兄法眼?！?p>　　“以后跟著大當(dāng)家，王公子前途無量啊?！?p>　　“沒有，沒有，承蒙劉兄另眼相看，不嫌我百無一用書生一個，已經(jīng)感恩戴德了……我看大牛兄弟才是真的前程似錦呀，深得劉兄信任，日后必定非凡。”

　　“哈哈，說笑了，大家以后都在一起謀生計，說這話就見外了，還是先辦事要緊，辦好了說不定借著王公子的光，讓老牛更上一層樓，徹底比過那惹人煩的黃二狗子。”

　　……

　　就在一番禮尚往來的友愛恭謙，暗夾機(jī)鋒的客套下，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終于繞回了正題，走到了路的盡頭。

　　看著眼前未掩好的大門，王長安被剛才的談話牽動了心魄，暗自嘆息，時不我待啊！

　　能否改變自身被動的局勢，就在此一舉了。

　　掩下心思，他深知越到最后關(guān)頭越要藏得住，深吸一口氣，人越發(fā)精神，推了開來，而這一推，也就拉開一場風(fēng)云，一場大世的序幕。

　　其實(shí)他只不過點(diǎn)起這星火的那個人，而平陽縣令為這添上了最后一步，放上引燃料，可這微弱的火苗在盛世中搖曳，卻照亮了整個天下的顏色！

　　而另一邊不知跑了多遠(yuǎn)的瘦個子三個人實(shí)在跑不動了，當(dāng)然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那個被熊大牛摔慘的胖子，兩人還得夾著他一起逃奔。

　　臉上驚慌還未褪去的三人終是停了下來，但眼上的功夫卻更甚了，緊張兮兮的向身后望去，然后又四處打探，幾番確認(rèn)后才長呼了一口氣，相繼躺坐下來。

　　扶著墻緩緩躺下去，三人惆悵之情頓時上涌，紛紛哀聲嘆氣，面色枯槁，抓耳撓腮。

　　“這次真的完蛋了，事還沒辦就被交代的清清楚楚，六哥要是知道我們出賣了他，還不得折磨死我們?！?p>　　“都怪你們，別人還沒怎么樣，就嚇得屁滾尿流”摸了摸屁股，那矮胖子嘴角又是一歪，繼續(xù)埋怨：“唉，這下可怎么辦，完了，完了……”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因為你，平常牛氣沖沖要當(dāng)大哥，卻在人家手里走上一回合，就像那小雞崽直接被人拎了起來，不然我們怎么可能被威脅?！?p>　　矮胖子一陣羞怒，對方邊說邊手腳并舞，故作滑稽的表演剛才他的糗相，但是心里有數(shù)，這說的還真的有理，最后臉色通紅，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說不出話來。

　　瘦個子皺了皺眉，他在三人之中看起來雖然最不起眼的，但往往遇到了事情兩人都是唯他是瞻。

　　此時見兩人爭了起來，出聲打斷道：“好了，矮虎也不是故意的，那人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兩人也緩了緩臉色，互相看了一眼，算是和解了。

　　隨后臉色苦澀，神情哀怨地說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事情已經(jīng)泄露了?！?p>　　是的，事情已經(jīng)泄露，現(xiàn)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bǔ)了。

　　瘦個子也悵然若失，深深嘆口氣，說道：“這些年我們在平陽城什么人沒遇過，可這人力氣之大，實(shí)在是罕見?！?p>　　說道這臉色變了變，見兩人生有感受的臉色，回了回神又繼續(xù)道：“這群人的來路不簡單呀，看他們行事是怕是也來找六哥的，現(xiàn)在能找六哥的還會有什么人，他們應(yīng)該不會節(jié)外生枝的。”

　　瘦個子知道越是這時，越不能慌張，所以自我安慰同時也寬慰兩人，畢竟他們?nèi)诉@些年的糾葛下，算是難得的知心人了。

　　兩人也不是真蠢，對此深有感受，附和道：“希望如此吧……自從王家出事后，這城里就開始不安生了，我們也跟著遭罪，六哥的靠山倒了，搞得我們也日子難過?！?p>　　“唉，以后都小心點(diǎn)半，千萬不要惹火上身，我們這些小嘍啰還是好好混吃安生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yùn)了。”

　　“可這事怎么辦，難道真的要安六哥的意思辦？”

　　“先緩緩吧，這行人肯定有所目的，近些日子多觀察觀察周圍動靜，六哥那邊怕是不平靜了?！?p>　　三個落魄無賴不知道，他們今日的這些猜測幾乎就是真相了，心懷解開后，摸了摸把汗水，在互相攙扶下離開了這個巷道。

　　風(fēng)起了，往往最先察覺的都是人們眼中那些毫不在意，不以為然的。

　　院內(nèi)，張小六最終還是心疼，微閉著眼，嘴里念叨著“不干不凈，吃了沒病”，吃掉了那半只油漬參差不齊的豬蹄。

　　正好這時，王長安推門而進(jìn)，張小六還未來得及吃完，嘴外還露著幾分嫩紅色，唇角上帶著大片油漬。

　　“你是誰？”張小六看著來人半響沒有反應(yīng)過來，強(qiáng)自將嘴里剩下不多的豬蹄肉吞了下去，搶著身前還剩半杯的酒就是一灌，然后脫口而出。

　　隨后趕緊胡亂擦拭一通，看著向自己走來，已經(jīng)漸漸來到身前的人，神色匆忙，眼眸里閃過一絲慌亂。

　　一別用力擦拭嘴角旁的油漬，一邊偷偷觀察來人的動靜，還好來人并沒有注意。

　　這才回了過神，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顧不得手上的油漬，又連忙擦了擦臉上的細(xì)汗。

　　萬幸，這要是讓人傳了出去，他張小六現(xiàn)在淪落到為了半只豬蹄而心亂神安，讓他以后還怎么見人。

　　想到這張小六收拾好心神，開始打量著來人，原來不止一人，身后還跟著幾人，長的到是奇形怪狀，各不相同，但是看到來人一臉微笑的模樣，頓生不滿，不自覺摸了摸還帶著油漬殘痕的嘴角，怎么看都覺得不爽。

　　是了，這些人到底是誰？盡敢這般大模大樣的闖進(jìn)來，害的自己差點(diǎn)嗆住了，吃個豬蹄都不安生，著實(shí)可惡

　　難道不知道他是誰嘛？還是現(xiàn)在看自己……姐夫落勢了，是個人都敢來戲弄自己。

　　想到近來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即怒從心來，看來這些人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發(fā)到眼里了，指著王長安喝道：“我問你話呢！你們到底是誰？膽敢亂闖我的府邸，是不怕我?guī)銈內(nèi)パ瞄T走一走？”

　　王長安并沒有回答，輕步走上前來，停在酒桌前面拿起一個微沾著點(diǎn)酒的杯子，聞了聞看著張小六沉吟半響，笑道：“酒很不錯，不過這喝酒的人差太多?！?p>　　張小六還以為這人是害怕了，聽到夸自己的品味好，暗自得意，因為這酒可不一般貨色，是他心頭不多所珍視的東西。

　　要不是昨夜太過煩悶，現(xiàn)在的他，也舍不得拿出來喝，可聽到后半句，整個臉都青了，哪聽不出這是罵自己，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王長安當(dāng)然不是怕了，只是來之前，他已經(jīng)仔細(xì)了解了張小六的為人，這事關(guān)自己以后的命運(yùn)他可不敢大意。

　　張小六為人雖說不上是個惡人，但絕對和一般意義上好人也搭不了邊。

　　這些年仗著自己姐夫?qū)O不同的關(guān)系，再加上自身也混入衙門當(dāng)差，那所作所為在這平陽城那可不比普通富家紈绔子弟差半豪，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溜犬斗雞，好不愜意，最有名的一次就是在紅雀樓和某富家子弟爭風(fēng)吃醋，仗著身邊人多勢眾，在和旁邊的小弟一唱一和下，硬是將人活生生給氣暈過去。

　　但也因此被孫不同一頓教訓(xùn)，總算有孫不同壓著，他也不敢真的橫行無忌，頂多也就有時心情不爽欺負(fù)欺負(fù)人，真的讓他干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子。

　　相反因為為人也很是豪氣，手腳大氣，還不知道從哪習(xí)來的怪癖，好慕任俠之風(fēng)，也因此到是常年身邊都聚集一些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們，大多不相干的平陽城的百姓戲稱他為六哥兒。

　　這種求而不得帶有江湖氣的名號，他也很是享受，有事無事從來讓人都是稱呼他六哥兒，不要理會自己官差的身份，因此平陽城有個叫六哥兒的捕快，很不一般傳遍平陽城大街小巷，連周圍的縣城都有耳聞。

　　王長安知道對付這種人，尋常的方法怕是不會有效，無緣無故，想和這種人套近乎無疑可笑還讓人生疑，殊為不智。

　　所以精心準(zhǔn)備下才有此一問，竟然如此，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好好的斗雞走犬生活不過，想什么仗劍看誰才是真正的

　　因此，他渾不在意的搖了搖頭，連連嘆道：“我還以為張兄是個明白事理的聰明人，會直接問我的來意，再作思考。”

　　張小六聞此眼神都不一樣了，沒有之前那么戾氣，多了些疑惑和不忿，一時間神情變幻不定。

　　王長安也不理會，看著張小六神情愈發(fā)焦急起來，他繼續(xù)自顧說道：“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膚淺之人，平陽城傳著張兄為人豪爽，有古代游俠之風(fēng)，看來也是虛話而已?！?p>　　這下張小六再也忍不住了，按理說他應(yīng)該更加生氣，可只見他神情更是不忿起來，好像對王長安的話很是不贊同，唯獨(dú)沒有生氣的樣子，看來早忘了之前的憤怒和追究突然闖進(jìn)來的這些人跟腳的心思。

　　他急不可耐地插話道：“哼，誰說的，我六哥兒的大名這平陽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要不是……”

　　心中最在意事被人當(dāng)場肆意評斷的他無疑心亂了，但也不笨知道有些話不是可以輕易吐露的，趕緊收了聲，冷靜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神，差點(diǎn)招道了，神情不善地直盯著王長安。

　　像是想要看透眼前這突然不知道冒出來的人，凝視片刻后也看不出什么異常，索性也不在憑空猜想浪費(fèi)時間，忽然笑了笑，冷聲喝道：

　　“哼，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有何目的，或者還是有什么來頭，但我告訴你，我張小六現(xiàn)在雖然失了勢，但也不是隨便一個不知道那冒出來藏頭露尾不敢見人的東西能拿捏的?！?p>　　不給王長安反駁機(jī)會，張小六站起身來，逼視眼前的陌生來客，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道：“希望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讓我希望，我不想打啞迷，你到底有何目的，最好直接說出來，不然我保證你不會從我得到丁點(diǎn)有用的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