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方老爺抓著方之斐的手,做著最后的囑咐:“斐兒從小在我跟前長大,脾性我最是了解,回頭進了宮中,一定要恪守規(guī)矩,切不可由著自己的大小姐脾氣般任性?!?p> “是,女兒知道了?!狈街晨粗嚼蠣斈菑埡鴾I,又有些溝壑的臉趕緊說道。
方老爺點點頭,嘆了口氣,又說道:“好在有你母親在,她有時能進宮見見太后和太妃,到時候也能去看看你。至于為父,便是不知道何時才能與你相見了。”
欒陽郡主一聽,這眼淚就下來了,趕緊說道:“老爺放心就是了?!?p> 幾番寒暄過后,欒陽郡主便催著青冥和蘭雁伺候方之斐回去休息。她知道今夜大家皆是不眠,還不如早點梳洗入睡,尚且能夠多休息片刻。
方之斐起身,拜別了方老爺和欒陽郡主,隨著青冥和蘭雁一同回到了憩心苑。洗漱過后,她便躺在床上輾轉(zhuǎn),翻騰個沒完。
夏夜微風(fēng)陣陣,卻依舊無法排解方之斐的燥熱。這沒有空調(diào)的夜晚,真是每一夜都十分難熬。
方之斐睡不著,干脆直接起身,走到窗外那片荷塘邊。她抬頭看著星空朗朗,在這沒有半分污染和雜質(zhì)的古代,天上的繁星璀璨,倒甚是好看。荷塘邊的風(fēng)更甚,方之斐也漸漸平靜下來。
“小姐?!鼻嘹さ穆曇粼谏砗髠鱽?,她詢問道:“小姐睡不著嗎?”
“我有些熱?!狈街橙鐚嵉幕卮鸬?。
青冥笑笑,眼神中永遠是那份寵溺,說道:“小姐,奴才給你扇風(fēng)就是了?!?p> “這樣不好吧,你也要休息呢?!狈街秤行┎涣?xí)慣的說道。
青冥沒說什么,用手扶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說道:“走吧,小姐。從小就是這么給您扇的,奴才只要一扇風(fēng),您很快就能睡著,不累的。”
方之斐被她拉著往回走,嘴上說著害怕她辛苦,可身體卻很誠實地跟著她就回了屋。她趟在床上,沒一會就感受到那扇動的自然風(fēng)傳來。的確是涼爽不少。
青冥一邊扇著,一邊輕輕地撫摸著方之斐鬢邊的秀發(fā),那種奇妙的觸感傳來,讓方之斐很快就有了困意。
第二日早晨,天只有一點微微的透亮,房間和院子都還掌著燈,方之斐就已經(jīng)被青冥從睡夢中叫醒了。
“小姐,今日可晚不得。”青冥一邊說著,一邊利索的給方之斐套著衣服。而另一邊的蘭雁,早就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等熱水放好,洗臉巾也擰好搭在銅色臉盆邊后,蘭雁在青冥的一聲令下開始服侍方之斐洗臉和漱口。
方之斐困極了,本就是一夜多夢沒有睡好的她,更是洗臉都沒有清醒過來。等方之斐真正睜開眼看銅鏡中的自己時,臉上的妝容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了。
蘭雁在她身后一邊給她梳著發(fā)髻一邊問道:“小姐,這發(fā)髻是按郡主娘娘房中,從宮里帶來伺候的老嬤嬤的吩咐梳的。”
方之斐抬頭,將頭左扭右扭著端詳,說道:“不錯,不算是僭越?!?p> “昨日夫人的意思是,讓您把江嬤嬤帶進宮里,您看今日帶著一同進宮嗎?”青冥一邊在方之斐的臉上做著最后的調(diào)整,一邊問道。
方之斐想了想,說道:“江嬤嬤就留給母親吧。”
“是,那奴才派人回了夫人?!鼻嘹ふf著,手上的動作已經(jīng)停了下來,說道:“好了。”
方之斐看著天邊微微顯現(xiàn)的白光,環(huán)顧著周遭一切陌生的環(huán)境和陌生的面孔。第一次感覺到,心突突的跳動,在這本就安靜的清晨,仿佛可以聽到聲音。
方之斐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緊張。待在這里的時間越來越長,她越來越感受到一種真實感。這不是她的一個夢境,而是自己真真切切活在了這個稱為南梁的時代。
“小姐,卯時過半了,轎子在外面等著了。”蘭雁在她耳后傳來清冷的聲音,方之斐恍惚間打了個冷顫,清醒了過來。
方之斐起身向外面走去,青冥趕緊走了過來扶著她。方之斐在正堂拜別過方老爺和欒陽郡主后,便轉(zhuǎn)身出了方府的大門,上了由宮中派來接人的攆轎。
在這靜謐只帶著一絲微亮的清晨中,車輪和馬蹄交錯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陳彧站在方府門口的角落處,看著方之斐所坐的攆轎一點點向太初宮的方向駛?cè)ァ?p> “王爺,清晨寒涼,您披上披肩吧?!敝x晚瑰站在一邊,試探性的將披肩向他肩頭蓋上。
陳彧沒想到,自己的眼中竟然有一滴淚水試圖滑過臉頰,被謝晚瑰這么一打擾,他終是忍住了。他回過頭來,對謝晚瑰說道:“你看到了吧,她是要進宮的人,你何苦去她面前做戲,演這么一出?”
謝晚瑰聞言,趕緊跪下道:“王爺恕罪,晚瑰知道錯了??煞叫〗闼侨帐亲约嚎匆娢覀冊谂暇皹恰?p> “即便如此,你又何苦去給她難堪,讓她害怕又不知所措。你可知道她,從小嬌生慣養(yǎng),哪里受得住你這種女人?”陳彧將自己那一腔憤懣都發(fā)泄在謝晚瑰身上,怒吼著對她說道。
“她害怕?我這種女人?”謝晚瑰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繼續(xù)說道:“我是哪種女人,我跟著王爺您的時候,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
“罷了,誰又知道你是真的假的,本王也分不清你的真實目的或真情假意。你走吧,我們無事不必再相見了。若你覺得我誤了你,就當(dāng)本王辜負你了?!标悘淅涞卣f道,他看著遠處的攆轎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中。頓時覺得心里空落,沒有任何力氣再與眼前的謝晚瑰拉扯。
“王爺,我…”謝晚瑰一邊說著,一邊跪著朝陳彧挪過去,拽著他的衣角,仿佛懇求般落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問道:“您從前說的那些話,都是逢場作戲嗎?您說您喜歡我,會贖我出清吟閣,會想辦法給我名分…”
陳彧擺擺手,不想再聽。身邊兩個小廝會意,趕緊呵斥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