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朝露被押解到了鎖云宮。
鎖云宮位于隱霧國的東南方,是整個隱霧國的核心。在北原的時候,朝露便聽說過鎖云宮的名字了,她也曾經(jīng)希望能來隱霧國看一下鎖云宮的真面目,雖然她是被俘來的,不過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朝露打量著眼前的宮殿,這座宮殿與記憶中的那座宮殿并不相同,記憶中的鎖云宮,常年云霧繚繞,宮殿前秋水清澈見底,堪比瑤池,四周開滿了紫色的梧桐,層層疊疊,堆積成了一望無際的花海。眼前這座宮殿,雖然秋水依舊寧靜,梧桐依然盛開,但宮殿四周不知何時鍍上了一層黃金,金光閃閃,披上晚霞的紅裳,雖然多了一份華貴,卻少了一份神圣和肅靜。
朝露被押送到了宮中的一處懸崖處。
宣王笑吟吟地問她道:“傳說聞曦筠的弟子都是見多識廣,朝露,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朝露往懸崖處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片黑霧遮住了視線,看不見懸崖底部,懸崖下一股怨氣沖天,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地方。
朝露心想道:“這個宣王暴虐得很,我就算是求饒他也未必會放過我,反而會丟了風(fēng)骨。但也不能放狠話,這樣毫無意義,而且一不小心會觸怒他?!?p> 于是朝露用最保守的方法說道:“我只跟了師父幾個月,才學(xué)了些雞毛蒜皮的本事,論起見識和本事,我與眾師兄相差甚遠,所以看不出來這是什么地方。不如陛下告訴我,我也好長長見識。等回了暮云山,也讓師父知道,我這一趟沒有白來。”
宣王將朝露拉倒懸崖邊,輕笑道:“這是孤花了許多心血做成的百鬼圖,在這處懸崖下面,有許許多多的厲鬼,他們其中有的是餓死、有的是毒死,有的是溺死,甚至還有一些是被凌遲而死的??傊?,懸崖下的尸首都是橫死的,怨氣沖天。這兩年多來,孤一直從各地找人來喂它,可能喂得太飽了,前一段時間,這怨氣沖破了我所布置的法陣,還吃掉了我兩名下屬。真是可惜,我那兩名下屬都是修煉多年的修士,可被吞進去了竟然連魂魄都出不來。不知道暮云山的弟子,有沒有這個本事從里面逃出來?!?p> 離懸崖近了,朝露才看清,黑霧之中,有許多圖案在緩緩移動,這些圖案無一例外都是人慘死之時的模樣,再加之這沖天的怨氣和黑霧中時隱時現(xiàn)的金線,朝露內(nèi)心隱隱覺得不妙。
宣王又說道:“你是聞曦筠的弟子,我就當(dāng)給他一個面子。你自己選吧,你喜歡哪一種死法,是餓死、燒死、毒死、還是被一刀一刀地凌遲呢?”
朝露眼珠一動,心里有了主意,說道:“既然這樣,我就選毒死吧。”
“毒死?你選定了?”
朝露點點頭道:“對啊,選定了,我這個人怕痛,毒死是最好的選擇了?!?p> “哦?”
宣王內(nèi)心一動,在這處懸崖邊他推下過無數(shù)的人,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跪地求饒,有的破口大罵,像朝露這樣平靜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果然是聞曦筠的弟子,你沒有丟暮云山的臉。”
朝露心道:“我可不是一個寧死不屈的人,如果有別的路的話我還是不介意求饒的?!?p> 宣王對身邊的修士道:“風(fēng)胥,動手?!?p> 此時,黑霧中的圖案正好變成了一個青色的骷髏頭。
朝露還沒來及細(xì)看,背后一股大力傳來,把她從懸崖上推了下去。
天空被濃霧遮住,朝露只覺得頭暈胸悶,一陣窒息,五臟六腑都在痛。
朝露無奈道:“看來毒死也不是輕松的死法啊?!?p> 懸崖下的濃霧中摻了大量毒氣,這些毒氣不致命。但是吸得多了,能使人四肢癱瘓,呼吸困難,五臟六腑都被毒氣融化,最后活活疼死。這種死法,痛苦可能會持續(xù)一天一夜甚至更久,這就是無盡的折磨,比烈性毒藥更可怕,比溺死還要痛苦。
不過也幸好不是烈性毒藥,要不然朝露的處境只怕會比眼前要艱難得多。
用盡全力,朝露從隨身的香囊中取出了兩粒白色百草丸服下,頓時覺得疼痛和窒息感都好了許多。
又歇了一會兒,朝露才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的場景。此時應(yīng)該還是白天,可四周濃霧環(huán)繞,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隱隱地看到濃霧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低頭看時,才知道原來這四處都是尸首,朝露便是掉在了一具尸體上,才沒有傷筋動骨。
朝露細(xì)看了一眼,那尸首臉色發(fā)青,眼珠外翻,五官扭曲,嘴巴張得能夠塞下一個蘋果,四周都是青色的體液,死相十分凄慘??催@樣子,應(yīng)該是被這毒藥折磨死的。
朝露嘆了一口氣,覺得不能在此地久留。于是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找到懸崖處,看能不能再爬上去。
可在濃霧里摸索了許久,朝露也沒有找到掉下來的懸崖,不由得大為疑惑道:“奇怪,我明明是從懸崖處掉下來的,照理說離懸崖應(yīng)該不遠才對。怎么會找不到呢?”
又摸索了一陣,朝露這才確定了,四周都是毒霧,根本就沒有懸崖。朝露心道:“怎么回事?難道那懸崖還會跑路不成?”
懸崖是不可能跑路的,朝露立即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她在懸崖處看到是一副流動的百鬼圖,這樣說來,不是懸崖跑路,而是她所處的環(huán)境一直在移動。她被推下來的時候正好是毒霧這一塊轉(zhuǎn)到了懸崖邊,她下來之后這一塊又轉(zhuǎn)到了別處,自然也就遠離了懸崖。
朝露這下犯了難,她又不知道這百鬼圖流動的規(guī)律,不知道又要轉(zhuǎn)多久才能轉(zhuǎn)回懸崖邊,而且,這地方危機四伏,不僅有那彌漫的毒霧,還有毒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危險。在這里待久了,只怕兇多吉少。
正想著,朝露突然感覺到背后一陣勁風(fēng)襲來,朝露謹(jǐn)慎,急忙往旁邊一躲,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空,緊隨著一個人影閃過。
因為濃霧的緣故,朝露也沒看清楚這個襲擊她的是人還是鬼。
朝露從香囊中取出八粒紅香子,揉碎在掌心,往四周一扔,暫時驅(qū)散了毒霧。
正巧此時,那匕首又從正面襲來,朝露用白蠶絲纏住了匕首,伸出右手,一掌向黑影胸口打去。
此時朝露與那黑影隔的很近,朝露右手掌心涂著冰晶果果肉,管他是人是鬼,這一掌要是打中,冰晶果果肉結(jié)出的冰凌能貫穿他的胸口。
可朝露沒想到的是,那黑影十分敏捷,雖然隔的近,可朝露這一掌竟然還是落了空。
空氣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怎么是你?!?p> 朝露一愣,借著紅香子的光亮,朝露看清了黑影的模樣。
“梓霜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朝露怎么也沒想到,這黑影居然是蘇梓霜。
三天前,她和景安就是為了追蘇梓霜才分開的,朝露追的那一條路遇見了宣王,本想著蘇梓霜應(yīng)該是在景安追的那一條路,沒想到兩人居然在這里相遇了。
“梓霜姑娘,你不是離開臨江村了嗎?怎么到這兒來了?”
蘇梓霜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說道:“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