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考初選的信息

　　在交通、通訊極不發(fā)達的1977年，面對中斷了十一年才恢復的高考，絕大多數(shù)考生都像是面對一個極陌生的新鮮事物?？荚嚭螅嫉萌绾?？能否考上？不管心中怎樣焦慮不安，他們都只是干等縣招辦的通知。

　　魏景鵬和吳賢明也回到知青點等待，他們聽說這次高考還要初選一次，在一月上旬要檢查身體，到時，如果沒有收到體檢通知，就說明初選已被淘汰。想到反正考試好壞自己已無可更改，他們能不能考上只能等待考試成績，只能看初選的方案，他們一時間到靜下心來了。

　　農(nóng)事仍然不多，他們有時到梯田轉(zhuǎn)轉(zhuǎn)，侍弄一下莊稼，打豬草喂豬。

　　為了改善自家生活，當?shù)卮迕衩考颐繎舳紩m當喂養(yǎng)三兩只雞鴨、一頭豬。雞鴨可平時生蛋、宰殺。豬卻是一年喂到頭，喂肥了宰殺了過年的。

　　知青們平日出工，掙工分買口糧，都是青壯勞動力，油葷少飯量就特別大?？诩Z基本夠吃，也沒閑工夫和糧食喂養(yǎng)牲畜。前2月，他們湊錢買了頭小豬崽，都想著春節(jié)也殺頭肥豬解解饞。

　　沒有糧食喂豬，潲水也沒有什么油水，他們只有多去山上打豬草。

　　生產(chǎn)隊宣傳隊他們已無心組建了，但口琴、二胡卻能派上用場。閑來無事，在清風明月中，他們吹拉彈唱一曲，也是一種極好的享受。

　　于是，那段時間，知青點小小的平壩，成了生產(chǎn)隊活躍的舞臺，每當夕陽西下，“太陽最紅，***最親”或“繡金匾”的優(yōu)美旋律在山坳中響起時，能歌善舞者會自覺地聚集在這里，不少村民也會被吸引到這里。

　　在這樣平靜祥和的鄉(xiāng)村生活中，魏景鵬們迎來了1978年的元旦。

　　天公不作美，這天，天陰沉沉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知青們被困在知青點，打牌、聊天、做點閑雜事情。

　　被陰沉沉的天氣影響，平日最活躍的魏景鵬和吳賢明，也悶悶的。在這辭舊迎新之時，他們不免感概多多，思緒不由自主地又被牽扯到高考上。

　　“成績出來了吧？”“什么時候要發(fā)通知了吧？”

　　“景鵬，今年如果考不上大學，你還打不打算繼續(xù)去報考？”吳賢明若有所思地問。

　　魏景鵬展顏一笑：“你記得不，當兩年知青然后去當兵，是我們下鄉(xiāng)時的初衷。從小我就想走出S城，到外面的世界去，而實現(xiàn)這個目標，以前似乎只有當兵這一條路比較好?，F(xiàn)在，恢復高考，上大學，為我們走出S城，提供了一條更好的新路，我當然要考?！?p>　　“我也是?！眳琴t明認同道，“所以，如果我們有一定要上大學的這個決心，那從現(xiàn)在起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們該著手準備復習和自修了。”

　　“對的，據(jù)說78年的高考將在夏季6.7月份。這次高考我們沒有時間充分準備，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準備準備了?！蔽壕谤i說著說著，情緒好了起來。

　　第二天，天放晴了。

　　元旦在知青點悶了一天，魏景鵬和吳賢明想出去走走，他們相約到公社中學去。學校有一個民辦老師周一鳴，是老知青，和他們一樣去參加了今年的高考。

　　周一鳴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并告知他們，縣里已有人來做知青考生的政審工作，看來縣里的考生初選在最近幾天就會有消息。

　　周一鳴的消息，讓魏景鵬和吳賢明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過了兩天，下午，他們背著背簍在坡上打豬草，遇到公社負責招生事宜的劉書記，就急忙拖著他詢問關于政審的事情。

　　劉書記很爽快地告訴他們：今天上午，他剛?cè)タh里開了招生會議?？h里初選名額已定，他們公社有兩名：理科一名，是吳賢明，文科一名，是公社中學的周一鳴?，F(xiàn)在還要交公社黨委討論，征求群眾意見。明天張榜公布初選名單，再以后是體檢等等。

　　劉書記走了，他的話卻像一個重磅炸彈，炸得魏景鵬和吳賢明愣在那里。

　　取得了初選資格，對吳賢明來說是一個重磅消息，他興奮，他激動，他想跳躍歡呼。

　　可是，魏景鵬落選了，因為數(shù)學差，他有落榜的心理準備，但多少有一點點的僥幸心理。現(xiàn)在正式宣布落榜，他心理素質(zhì)再好，也難免失落、悲哀。

　　在失落的魏景鵬面前，吳賢明下意識地收斂起自己的興奮，他不能肆無忌憚地表現(xiàn)自己的喜悅。他想安慰魏景鵬，一時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兩個人靜默著。

　　在這尷尬之時，魏景鵬甩了甩頭，斂去了臉上的失落，抬起頭來，緊緊地握住吳賢明的手，真誠地說：“你初選上了，恭喜恭喜！”

　　吳賢明神情復雜地握著魏景鵬的手，嘴里只是喃喃地說：“謝謝！謝謝！”

　　看吳賢明不知所措地樣子，魏景鵬先笑了：“你想叫就叫，想跳就跳，你該高興就高興，不用顧忌我。你也清楚，我數(shù)學太差，本來考上的希望就不大?！?p>　　吳賢明的胖臉上，這才露出了高興的微笑，但還是寬慰魏景鵬道：“你就是數(shù)學有問題，復習的時候好好弄一下。你數(shù)學搞好了，下次就一定能考上。”又擔憂地說，“現(xiàn)在我也只是初選上了，只有等拿到錄取通知書了，我才能真正的高興?！?p>　　“這個事情，我們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考慮到知青點只有吳賢明一個人取得了初選的資格，這并不是皆大歡喜的消息，兩個人商議決定。

　　回到知青點，兩個人努力壓抑住自己想要透露秘密的八卦心情，一如既往地聊天、吃飯、喂豬。

　　山月似乎知人心，當晚，一彎新月高高懸掛在湛藍的天幕上，遠處的蟲鳴聲，使鄉(xiāng)村的夜晚格外寧靜。在魏景鵬的陪伴下，站在知青點的平壩中，吳賢明望著深邃的天空，吹奏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深情款款地宣泄著他內(nèi)心的喜悅。

　　第二天上午，天氣仍然晴朗。公社招生領導小組在全公社張榜公布了高考初選情況。

　　當天下午，劉書記找吳賢明，告訴他要寫一份自我鑒定，寫清政治歷史、道德品質(zhì)、勞動態(tài)度及表現(xiàn)、組織紀律性等。并且，因為政審及基層黨支部意見等均要在三天內(nèi)上交，所以要求他自我鑒定在兩天內(nèi)必須交。

　　又告訴他，縣里統(tǒng)一規(guī)定，考生在縣醫(yī)院體檢，體檢時間是6-9日。具體體檢時間另行通知。體檢時，須帶準考證及半身免冠照片一張，體檢費用自理。

　　不出所料，公社初選情況一公布，知青點的氣氛就有些怪異。

　　那兩個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的，落榜在意料之中，就和魏景鵬一樣，真心實意地向吳賢明道賀。

　　最難過的是宋眼鏡，平時本就有些不合群的他，現(xiàn)在全身掩蓋不住地寫滿“痛不欲生”的悲涼。當晚，宋眼鏡說自己胃難受，吃不下飯而沒有吃飯。

　　擔心宋眼鏡，魏景鵬以“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身份，主動去找他說話，陪伴他、安慰他。并作為共勉，連夜抄錄了普希金的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送給他。

　　接下來的兩天，吳賢明忙著寫自我鑒定。交了自我鑒定后，吳賢明回家，告訴家里他初選上了的好消息。

　　魏景鵬這兩天沒事，就請了假，動身前往新生公社，因為他掛念著大姐魏玉蓮和三姐魏引娣的初選情況。

　　不知她們初選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