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諳坐在客棧前院食肆聽著食客們議論著太子懲治知縣的義舉,對彌故道:“一手拿解藥,一手懲貪官,他也算有作為了。”
“晨起,有云游的僧人來與我論佛,他們說唐不慍已自立為王,立國號‘乾’?!?p> “《說卦傳》有云:乾,天也。唐不慍欲與天齊?!?p> “公子要卜一卦?”
“要論十翼,首推我?guī)煾干n蕁,我?guī)煾冈o唐門起過卦,我豈敢再卜?不過‘乾’在八卦中是第六十四卦,此卦六爻均陽無陰,剛健旺盛,如飛龍在天,可運道太強,升至極點就有下降失敗的可能?!?p> “那僧人說他請了硯城駐南寺的主持行止大師做護國法師?!?p> “他是請不動老和尚才請的行止?!鳖欀O道,“他于佛誕日散香于寺,假借佛祖之意稱帝邀民心,自然得做出尊佛重佛之舉?!?p> “佛何其哀。”
“佛既度眾生,不知何時度唐不慍?”
“佛只度有緣人?!?p> “老實人,何所為有緣?度不成便是無緣唄?”
彌故合十,道:“公子喜食薄餅,且愛蘸蜜糖,若小僧換以醬汁,可喜?”
“當然不可以?!?p> “瞧,公子與蜜糖有緣?!?p> 顧諳嘻嘻一笑,辨道:“吃包子時,我喜歡就著醬汁,不喜歡蜜糖,這又是什么緣分?”
“彼時便是與醬汁有緣。緣之一字有此時彼時,有一眼一世,有愛恨情仇,亦有悲歡離合?!?p> “你那佛祖與我是彼時還是此時的緣?”顧諳壞壞道。
彌故耐心道:“佛便在心里,是你心不定,所以佛與你的緣分既不彼也不在此?!?p> 兩人正辨間,賀賁疾步而近,面色凝重。
“賀叔?”
“皇上遇刺了!”賀賁低聲道。
顧諳驚問:“遇刺?海一芊呢?”
“帝師中毒,皇上昏迷不醒,太醫(yī)無策,相爺問小姐能否回京?或者請四師回京?!?p> 顧諳沉吟道:“依路程看,自該是我回京。”
“小僧走一遭吧!”
顧諳轉(zhuǎn)頭向彌故。
“小僧走一遭最合適,你安心便可?!?p> “我送你------”
“不必!”彌故眼看著桌上碗里未盡的粥道,“安心吃飯!”
看著彌故離去的身影,賀賁問道:“小姐,用不用派人保護彌故師父?”
“不用!他們追不上他的腳程?!?p> “彌故師父不坐船?”
“老實人會從十嶺進爻山入北境?!?p> “十嶺無路,為何不從硯城走?”
“流聲剎彌故法師可比行止更能在佛祖面前說上話。唐不慍不會放他出城的?!?p> 賀賁猶不解。
顧諳起身,嘆道:“天下四帝,流寇即起,民岌岌矣?!?p> “小姐?”
“四兩草何時能到?”
“快了!”
“走吧!咱們也該動身了!”
彌故的身影出現(xiàn)在十嶺第三嶺時,顧諳一眾走在卷耳山上,
日落時,彌故的身影出現(xiàn)在十嶺第五嶺,漫山樹木拱簇著一望無際的山脈,仿佛無始無終,彌故深入其中,轉(zhuǎn)瞬不見,須臾又現(xiàn)。
樓船迎風(fēng)進入明月河,在亙寬的河面上緩緩而行,兩岸石壁陡立,與行船相對而出,目送其漸行漸遠,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線,仿佛天上銀河搖曳的尾巴。
露珠還在草葉上搖搖欲墜,甲蟲還沉浸在昨夜夢中,彌故的芒鞋已濕透,兩鬢被偶入林中的晨陽照耀,泛銅的臉色像極佛前羅漢,和尚抬眼望周天,計算著前進的方向,偶爾從斜挎的包囊里取出水葫蘆喝幾口,伸手扶正被臂肘壓彎的樹枝,對著被腳步聲吵醒的甲蟲合十道歉,便又匆匆上路。
流聲剎內(nèi),初晨正早,山道無僧。七空大師端坐菩提樹下,閉目養(yǎng)禪。悧兒睜眼望北天云彩,欲言又止。
“既忘卻便該真忘卻,天女此道重修?!逼呖沾髱熗坏馈?p> 悧兒合十答是。稚童雙眼堅定地又望北天,表情復(fù)然。
勝聰安穩(wěn)地倚在石桌旁,看一老一少對禪。山風(fēng)帶著些水汽自空中飄來,勝聰伸手去觸,喃喃道:“下雨了!找殷滌卜一卦去!”說罷,邁步下山而去。
南杞皇帝寢殿內(nèi),明黃的幔幕擋住殿內(nèi)臥榻,嚴皇后聲音輕柔地讀著奏章上的文字,問詢著處理意見,發(fā)表著自己的見解,朱筆在握,在奏章上批閱著。有宮女進出,悄然無聲。嚴皇后閱畢起身,有宮女輕牽幔幕,里面有太醫(yī)躬身給皇后請安。嚴皇后看著趴臥滿身著銀針的皇上,關(guān)懷道:“皇上,感覺好些了嗎?”
皇上“嗯”了聲?;屎筝p輕坐在榻邊,等待著。
殿內(nèi)一角小幾旁,有宮女跪地,素手煮茶,煙氣繚繞。
一盞茶后,太醫(yī)拔針告退,宮女亦退。
皇后執(zhí)熱杯遞到皇上跟前,慢慢蹲在他面前:“軼兒再有幾日便進京了?!?p> 皇上接過熱茶,一飲而盡道:“朕不會那么快死的,不會讓你背負弒君的嫌疑的?!?p> 皇后微笑:“皇上說笑了,軼兒不會那樣想的?!?p> 皇上冷冷地看著皇后:“朕就這么一個兒子,你卻狠狠地攥在手心里,讓他與朕不親------”
皇后接過空茶杯,仰視著皇上,道:“我少時入宮,孤單無助時,是這孩子給了我歡樂,我喜歡軼兒做我的兒子,是皇上你不喜歡。”
“你恨朕,所以禁錮了朕的兒子?!?p> 皇后以指噤聲,道:“皇上這話可冤枉我了,皇宮內(nèi)我對軼兒傾注的感情最多。人都是有感情的,軼兒感受的到,所以待我也親。瞧,他連婚事也由我做主?!?p> 皇上冷目直逼皇后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軼兒如今喜歡的人是顧諳,顧延齡的掌上明珠,相師堂少主,北天女峰的代掌門,七空大師唯一的俗家弟子------”皇上說著說著竟笑了,“她每一個身份都可與你比肩,嚴清,瞧,老天是公平的。”
皇后并不惱,緩緩起身道:“皇上是病糊涂了,與唐家結(jié)親,是太子親允的,他豈會不知其中利害?再說伊度此時便在硯城,我隨時可以讓他將二聘送與唐府?!?p> “嚴清,你總是那么心口不一,嘴上說為軼兒著想,實際只為鞏固后宮之權(quán),不累嗎?”
皇后笑著:“不累!我活今天這樣是你們南宮家逼的,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是你們南宮家欠我的。”
皇上絲毫不讓道:“包括爬上我的床?”
皇后臉色立變,顫栗半天,拂袖而出,至宮門口時,已恢復(fù)成溫婉輕柔之樣對宮女道:“皇上聽聞太子將歸,心情很好!晚膳多備些他喜歡的吃食。”
“是!”
“茶冷了,再給皇上烹一壺?!?p> “是!”
“皇上喜歡山泉水烹茶,不要再錯了?!?p> “是!”
牧行云
不知為何,寫彌故對顧諳說“安心吃飯”時,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問自己,為什么彌故不是男主?哎------ ps:有讀者問關(guān)于發(fā)紅包的問題,說實話,我也郁悶。系統(tǒng)顯示讓我綁定手機,可我已經(jīng)綁定手機了啊!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