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申姜手掌摩挲著雙腿，將眸光投向窗外，所及之處的風(fēng)景比在車上瞧見的還要好看。
曾經(jīng)，只要是踏足他的領(lǐng)地，她就會像一個野蠻的侵略者，攻城掠地，不放過一片角落，可如今的她只覺雙手雙腳無處安放，每分每秒都想逃離。
梁京墨靠在廚房的琉璃臺上，盯著客廳里的申姜看了許久，直到水燒開的聲音傳來，他才收回視線，從頭頂柜子里拿出一個紙張包裹的杯子，清洗過后倒了杯水往客廳走去。
站在申姜的身側(cè)，梁京墨將水杯遞送到她的面前，“喝完水，去臥室休息會，到了午飯時間我叫你?！?p> “謝謝。”收回視線，申姜瞧著那修長的手指，接過杯子。
手插進兜里緊了緊，梁京墨轉(zhuǎn)身往主臥的衣帽間去，從抽屜里拿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放進了客房的洗漱間里，離開前檢查了一下燈和熱水，還有地上的防滑墊，待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才出了客房。
“新的洗漱品我給你放在了洗漱間，你去洗洗休息吧?！?p> “好，我馬上去?！笔栈卮巴獾囊暰€，申姜滑動輪椅將茶杯放在茶幾上。
梁京墨往廚房去，站在冰箱前，盯著里面少得可憐的食材看了一會，隨后眸光放在了保鮮膜上，抬頭瞥了一眼她打了石膏的腿，突然出聲：“等一下?！?p> 聽到他的聲音，申姜脊背一僵，沒有回頭。
然后，只聽一連串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直到梁京墨在她跟前蹲下，瞥見他手里的保鮮膜，整個人才放松了下來。
只是，這樣一幅場景，引得申姜深深凝望著他的發(fā)頂，還有那已變得寬厚溫暖的肩膀，再次讓她回想起了高中那會的他，屈下膝蓋幫她系鞋帶的他，屈下膝蓋背她的他，屈下膝蓋蹲了一個晚上只為安慰她的他。
那樣的青春，那樣的他。
那時的他有多溫柔，有多么的好，此刻的她就有多懷念。
梁京墨雙手一點點卷起申姜寬松的褲腳，拿過放置在膝蓋間的保鮮膜一層層幫她裹好打了石膏部位，直到確定水滲透不進去，他才站了起來，俯看她毛躁干枯的發(fā)頂?shù)溃骸坝惺裁葱枰耙宦?，我就在廚房。”
申姜點了點頭，推著輪椅往客房去。
關(guān)上客房的門，入眼申姜最喜歡的是那鋪滿陽光的飄窗，坐在輪椅上瞧了一會，才開始拿出包里的東西往洗漱間去。
因為摔傷了腿不方便，說真的，其實從住院到現(xiàn)在，她還真就沒有好好洗過一次澡，有時候聞著身上的味道都會覺得自己已經(jīng)發(fā)餿發(fā)臭了，好在是冬天不是夏天，味道也不容易散發(fā)，像今天這樣腿部被完好貼著保鮮膜，不用擔(dān)心弄濕了石膏，放心洗澡還是第一次。
暖黃的大燈，潔白無垢的瓷磚，大大的鏡子，沒有見過牌子的洗漱用品，柔軟已經(jīng)清洗過的毛巾，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申姜笑了笑，洗去滿身的疲憊。
房間里彌漫的味道，跟他人一樣。
一大早就開始折騰，申姜是真的累了，頭發(fā)也沒擦干，從柜子里的包里拿了一條毛毯，抱在膝蓋靠在飄窗上看風(fēng)景，而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夢里，她真的就回到了高中那會，那會的他們，那是她生命里最值得懷念，最值得放置在心底的時光。
最后一道菜做好，梁京墨來到客房門前敲門，敲門幾下見沒人應(yīng)答，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應(yīng)答，他伸手?jǐn)Q了一下門把，發(fā)現(xiàn)沒鎖，推開一絲縫隙，就這么點縫隙，也讓他瞧見了抱住雙膝坐在飄窗上睡著了的申姜。
之前有接觸過一個少年病人，晚上睡覺時常會蜷縮成一團，白天大多數(shù)時候也都是抱著雙膝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后來聽他的心理醫(yī)生說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xiàn)，跟他生長的家庭環(huán)境有很大關(guān)系。
有好幾次晚上路過她的病房，她也是蜷縮成一團睡覺。
還有，像半夜不睡覺站在窗前直到凌晨更是常態(tài)。
沒有叫醒她，梁京墨合上了房門。
泡了一杯咖啡，梁京墨站在落地窗前等著房間里的人醒來。
這一睡，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幾點了，申姜扒拉幾下頭發(fā)，以為還是在地下室伸手作勢拿桌上的手機，摸了一片空氣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在梁京墨家，拍了拍自己魚一般記憶的腦袋。
這一拍額頭，想起梁京墨好像說午飯時間喊她來著，抬眼看了一下墻上的掛鐘，三點，天吶，再過幾個小時可以吃晚飯了，她趕緊扔了身上的毛毯，坐上輪椅出房間。
客廳跟廚房都沒有人，申姜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敲主臥跟書房的門，最后想想還是算了，打算折回客房，等聽到動靜了再出來。恰好這時傳來了關(guān)門聲，回頭便看見了提著好多東西的梁京墨，站在門口換鞋。
她趕忙推著輪椅迎上去，伸出手接過他提著的東西。
倒是梁京墨因為手指尖傳來柔軟觸感，抬眸見是她，倒是愣住了，這樣有她的場景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想象中的與現(xiàn)實中發(fā)生的不同。
將裝滿零食的袋子遞給她，梁京墨指了指茶幾方向，“將袋子里的零食放進茶幾下的抽屜里，然后過來吃飯?！?p> 申姜將東西放在膝蓋上，滑動輪椅來到茶幾前瞧了瞧，原本以為只是一個精致好看的茶幾，手指放在底部摸了摸，然后輕輕一扣一拉，內(nèi)存十足的抽屜便暴露了出來，別說一袋子零食，就是兩袋子的都能放下去。
這時，她的腦海里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以后我要是有了房子，一定要買個能塞好多零食的茶幾，這樣看劇看到了精彩片段又想吃零食的時候，不用花時間跑去拿。”
維持著拉開抽屜的動作，就好像那次順利滑開他的屏保一樣，申姜偏頭看打開冰箱正往里面放東西的梁京墨，心情復(fù)雜，來不及轉(zhuǎn)化，在他察覺看過來時迅速收回視線，一包包將零食放進抽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