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容站起來,說道:“裴叔,您且安歇,小容一定要用沙蚺的蛇頭祭您?!闭f完走向瞭望塔,那里已有三軍軍長,草原部落領頭人,各州援軍領頭人等在等候。而石安歌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溫琬琰看了一眼石安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有族人上前問候:“少主,坤靈太皇要召開會議商討后續(xù)事宜,那我部該派誰出會議?”
石安歌沙啞的嗓音響起:“派金玉去。”
金玉,石安歌的堂兄,年方二十又二,四階氣師。為人穩(wěn)重,敦厚忠實。此次戰(zhàn)役其所領的五百族人擊殺中階黃沙蛇千余條。
“屬下這就去告知他。”族人領了命就大步離去。
陸離看見沒有什么事發(fā)生,也就離開了。
是夜,瞭望塔一層大廳燈火通明。
陸離走去已經(jīng)坍塌的療傷樓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床被,好給療傷的士兵蓋上,畢竟沙漠的夜晚還是很冰涼慎人的,他們又暫且不能運氣護體,可不能因此傷上加寒。
經(jīng)過瞭望塔時,他的心臟驀的加速劇烈跳了幾跳——一白衣人無聲無息地背站在大廳門旁邊的欄桿前,寂靜黑夜中的一抹白,果然夠驚悚!綠城慘死那么多百姓,陸離恐為那是殘留的怨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打算就此離去,誰知那白衣人悠悠轉(zhuǎn)過身來!
陸離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白衣人開口道:“陸離?你在這作甚?”
熟悉的溫文爾雅之音,陸離的心定了下來,一直沉重的心忽的想開起玩笑來。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來:“嘿,我這不是來這里幽會你嘛!可不能枉費了你一身白衣站在這里,你說是吧?”
溫琬琰品了品陸離話中意思,明白過來,歉笑道:“倒是嚇到你了?!?p> 陸離卻道:“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溫琬琰怔住,疑惑道:“但問無妨?!?p> 陸離露出笑容:“我猜你和你姐溫靈玉,還有今天那個鶴發(fā)童顏的阿爺都是一家人,你們?nèi)硕即┲滓?。?jù)我所知方與國之南為坤靈,在位之人正是與你同姓……”陸離故意話說一半留一半。
溫琬琰回道:“正是坤靈國溫氏后人。”
陸離又問:“你是坤靈當朝陛下的兒子?”
溫琬琰回道:“正是?!?p> 陸離加快語速:“是了,坤靈溫氏向來一身白衣,以示心凈身清。那么問題來了,為何你大伯不穿白衣?”
溫琬琰這回卻沒急著接下去,他望了一眼陸離道:“陸離你在套我話?!?p> 陸離暗嘆皇室中人果然是人精。
他被當眾揭穿也不臉紅,笑道:“是啊,不過好像失敗了?!?p> 溫琬琰依舊溫聲道:“陸離你有時候真是跟我一個已逝的長輩好相似,性格語氣都像?!?p> 陸離道:“不就是長得跟大將軍像了點,至于嗎?里面不是還有個更像的,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沒得機會來這一趟?!?p> 溫琬琰又起歉意,剛想開口。陸離截他的話頭:“又是不好意思就算了?!?p> 此話一出,氣氛沉默下來。
陸離索性坐在欄桿邊,神色肅然道:“那個老人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
溫琬琰也跟著坐下,望向夜空,悵然道:“守樸古神跟灰衣人黑隱的意思大概是看造化,畢竟在不放棄的前提下,一切皆有可能。我知道安歌是絕對不會放棄?!?p> 陸離已經(jīng)從他人口中得知神秘灑脫的守樸大哥是古神,卻不知道'古'到多少年前,不過他在意的點卻不在此。他故作奇道:“也是了,安歌姑娘跟她師父深厚的感情連我一個外人都察覺的出來。可我雖然只接觸過一次她師父,但也并沒看見過她師父使用過那詭異的蠱術,難道這是她自學而來?還有好像她今年十七歲都不到吧,竟然晉到了四階,再者你們好像、怎么說呢……都很害怕她的氣之象?就是昨夜的紫狼?!?p> 溫琬琰看了一眼他,猶豫了一下道:“安歌很多本事都是她自學而來的,之所以拜裴太爺爺為師不過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迫害……”
陸離聽到'迫害'二字,心驚了一下,示意他繼續(xù)講下去。
溫琬琰有點不愿意再講下去,但想著他已對不住陸離,再不為他解惑,恐良心難安。他艱難地挑些能講的講給他聽:“你可知道神靈時代?”
陸離點頭道:“大概距今九千年,是個氣神遍地的時代,所以后世稱其稱為神靈時代。”這些是陸離在學校藏書閣里的古籍看到的。
溫琬琰道:“此'氣神'非彼'神靈',那時候是沒有所謂'氣神',或者說是不分階。因著那時候的大地靈氣充裕,生靈皆擁有氣,那是個百花齊放,齊聲高歌的時代,部落與部落之間和平相處,皆有往來。每個部落的族長被冠以帝、神和帝神的稱號,而安歌的氣之象——紫狼帝就是狼部落的族長。后來混亂時代來臨,眾神幾乎全部消弭,再到我們這個文明時代帝神已然絕跡。擁有帝神氣之象的煉氣者被稱為承靈人,對于那些遠古時代的神我們都抱以敬畏之心。有些人害怕安歌的力量太過于強大,招攏不得,就出陰謀詭計想置她于死地?!?p> 陸離聽他講著,又想起了三年前云川城的氣驗大典上神樂場中的測驗,那時候他所看到的恐怕就是神靈時代和混亂時代的一角天地。再聽他講到石安歌被人陷害,心里面無來由的空了幾下,不知是同情還是什么別的其它原因充斥在里面。
溫琬琰續(xù)道:“安歌出生之時大概也如昨夜一般,萬靈伏拜,狼嚎四起,天降異象?!闭f到這,他突然疑惑那幾年安歌總是周身傷痕累累,會不會跟他身邊的人有關?震驚于自己這個念頭,他趕緊壓了下去。
陸離道:“難怪她小小年紀就如此厲害了?!鳖D了頓像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便轉(zhuǎn)移了話題道:“今晚這會議是在商量些什么?你也不能參與進去?”
溫琬琰回道:“大抵是進攻絕地沙漠罷,如果是我父皇來肯定是重建綠城,修養(yǎng)生息,但我皇祖父來了,情況就不定了?!?p> 陸離腦海中顯現(xiàn)出他皇祖父的面容來,竟然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
兩人并排坐著,一會沉默,一會又聊些不相關的事物,都沒有再提起石安歌和裴憫。
半個時辰后陸離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趕緊道別,且拒絕的溫琬琰提出的幫助,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