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西府一片吉祥的紅色,冷霜向來厭惡熱鬧,而這一切也與她無關(guān),便干脆躲在雁落院,她坐在亭子里,呆呆地看著湖里的魚??粗粗?,竟然靠在柱子旁睡著了。
下午,婚事正式開始,外面歡聲笑語更大了,冷霜頓時驚醒,卻見自己身上已經(jīng)蓋上了一條羊皮披肩,再一看,不遠處一棵桃樹下,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金衣公子正盤腿坐著釣魚,正是長樂府的蕭一盼。
“見過蕭公子?!崩渌s緊行禮。冷霜對蕭一盼的印象依然停留在林依凝提到他已經(jīng)娶了三個妾上。
“不必多禮。你是信守府上的人嗎?”蕭一盼說話溫聲細語,如微風(fēng)拂葉。
“我大概不算是吧?!崩渌幌?,倘若還有人問起這刀的事情,干脆把刀還給原主人就好了。
蕭一盼慢慢朝著冷霜走來。他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面如白玉,唇若涂脂,臉上都是笑意。
“既然姑娘醒了,那么就不要在這里呆太久了,以免讓別人擔(dān)心?!笔捯慌屋p輕地轉(zhuǎn)過頭來說,突然停住,然后拿出手帕輕輕冷霜撥落頭發(fā)上的花瓣,“你在這里睡得太久了?!闭f罷,便揚起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冷霜久久地看著那個背影,想不到真正的蕭一盼和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她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姑娘了,那么溫柔的一個人或者應(yīng)該值得更多的人愛。她依然佇立在原地,沉思著。直至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怎么,你還不跟上去?”她一聽,便知道是顧惜柳的聲音。她轉(zhuǎn)身看著他,只覺得一陣欣喜,她低下頭,嘴角微微上揚,她朝著他依然恭敬地行禮,故意氣他道,“既然是顧公子的命令,那我怎么能違抗呢??!闭f完,便急急朝著蕭一盼的方向走去。反正身上的披肩也是還給他的。
她腦海里滿是顧惜柳生氣的樣子,他生氣的樣子一定也很好看。她這么想著,忍不住便微笑了起來。
她終究只是讓蘭子將披肩還給蕭一盼,蘭子回來的時候,滿臉的興奮,她說,“姑娘,你可否知道蕭公子的聲音真好聽,相當(dāng)溫柔一個公子呢?!?p> “當(dāng)然知道,蕭公子是所有公子中性情最好的一個。不過。”冷霜滿腦子都是顧惜柳的樣子,她不斷地回想他笑的樣子,他下棋的樣子,他拔刀的樣子,不禁噗呲一聲笑了。
“姑娘,你在笑什么,對了天色這么暗,你要吃什么,我端點糕點給你吃?!?p> “不用了,我想起我要外出一趟?!?p> “姑娘,你要去哪里?”
“一個地方,不遠,我很快便會回來?!崩渌闷鹱约旱牡?,“都睡了一天,有點累?!?p> “姑娘,何不吃點東西再走?!碧m子有點急了,“若朱姑娘問起,我又該怎么說?”
“就說我偷跑了出去?!?p> 此時,林水熙和朱雀的婚事已經(jīng)基本結(jié)束,夏西府又恢復(fù)一片平靜。
冷霜聽著樹枝搖擺的聲音,聞著百花的香味,踏著婆娑的樹影,朝著夏西府的東門走去,接著牽起了一匹棕色的良馬,她向攔著自己的守衛(wèi)亮出了刀上的虎首標記,守衛(wèi)不敢攔阻,只得開門讓冷霜走了。
“冷姑娘,你終于來了,看來你也不是膽怯之人?!苯鹱夏χf。“給你一把木刀。”金紫墨把一把木刀拋給了她。冷霜接過來一看,這刀的刀柄上刻著一個鷹首的標志,那是宣申府的標志。
“這把刀真的可以殺妖嗎,如果不能的話,我先殺了你?!?p> 江曉曉一路沉默著,猛然昂起頭看著冷霜,“你確定你可以砍殺了那妖怪?!?p> “不確定?!?p>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是因為你知道了空劍譜的秘密嗎?”
“我對那本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p> 越靠近雪鹿山莊,冷霜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夜靜得越發(fā)可怕,鳥鼠蟲鳴的聲音在這里似乎都消失了一樣。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金兄?!苯瓡詴哉f道。
“當(dāng)然是真的,我看見那妖怪把空劍譜吞了?!?p> “吞了的話,還有用嗎?”冷霜只覺得這地方陰冷無比。
不遠處山下一座諾大的山莊出現(xiàn)了,不過這山莊已經(jīng)長滿了雜亂的花草,地上處處是長滿灰塵的已經(jīng)破碎的窗子,桌子。早日波光粼粼的湖面早已經(jīng)渾濁得不行,清雅的木橋也掛滿了蜘蛛網(wǎng)。
“算了,我不進去,空劍譜現(xiàn)在是屬于夏西府的,我想我們即使拿到了也要歸還給夏西府?!?p> “怎么可能,這空劍譜是我的。”金紫墨說道。
“你這是宣申府的人,你怎么知道知道你的行為不會被陸公子知道?!崩渌蝗幌肫?,之前的書提到陸笑之向來不愛遠游,不愛遵守禮法,。
“陸公子怎么會想得到這本書?”
“你們別說了?!苯瓡詴灾钢懊嬉魳穬蓚€人影說道,“前面有人。”說罷便躲在冷霜后面,她今次來只是想得到那本空劍譜,那本據(jù)說可以讓人修成妖的書。她只想那到那本成可以讓人成妖的書。
“喲,顧哥哥,你在這里啊?!标懶χψ吡诉M來。
“明知故問,你究竟是想說什么?”顧惜柳也不抬頭,信守府和宣申府交情不算太淺但也不算深。他和陸笑之只不過才見過兩面。
“那我就說啦,我宣申府出現(xiàn)過一個叛徒,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雪鹿山莊,想奪取妖怪手中空劍譜,只是我已經(jīng)在那里命谷一在那里布下了機關(guān),我這手下嘛,性命沒了沒關(guān)系,只是我有點擔(dān)心冷姑娘。”
“什么?”他馬上抬起了頭,雙眼瞪得大大,直直看著陸笑之,“你這句話什么意思?”
“她好像要跟我的手下一起奪取妖怪中的空劍譜,顧哥哥,不過你放心,我已經(jīng)派了蘇藍,蘇秦過去了,不過我得擔(dān)心蘇藍和蘇秦會把她殺了?!?p> “陸笑之!”他狠狠瞪了一下陸笑之,頭也不回,就朝著東門拔腿奔去,馬廄的侍從根本不敢過問,只得把馬繩雙手遞上去,顧惜柳也不說話,騎上馬,腳一蹬,朝著那黑暗拼命跑了起來,很快便沒入那黑夜中,只留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身后的肖滿只得趕緊騎馬追了過去。
看著顧惜柳的背影,陸笑之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想不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好玩?!?p> 朱伊柔聽到齊煥的話后,震驚得雙手都發(fā)抖了,“李常,趕緊派人追上去?!?p> 這兩人雖然是人形的樣子,但冷霜已經(jīng)聞到劇烈惡心的妖怪味道,“右邊的那個已經(jīng)不是人了。”冷霜拔出木刀,“江曉曉,你走開?!彼诘却枪治锍稣?。
那妖怪的雙手化為兩把綠色的尖刀,將那旁邊那白色的少年緊緊抱在懷中,冷霜也不多想,拿著木刀朝著那人的手砍了過去。
那手竟然便長了起來,顏色也變得奇黑無比,木刀根本刺不進去,冷霜一驚,臉上急得冒冷汗。背后的江曉曉只覺得腳都站不穩(wěn),看著那黑手竟然朝著自己抓過來,她嚇得大哭起來,一時之間忘記了跑。
冷霜急忙把她推開,取出自己的黑殺一刀擋住那黑手,并橫削一刀,想不到那刀卻是鋒利得很,毫無破損,反而斷了黑手,金紫墨根本無心顧及他們,他取出另一把刀,將一個綠色的瓶子的液體倒在上面,斜刀橫削那妖怪的右手臂,直將妖怪的一條手臂削了下來。
緊接著,他朝著妖怪懷中的少年眼看一刀就砍去,那妖怪竟然像瘋了一樣,放下懷中的少年,直接將自己的胸口撞上了那一刀。
他的雙腳此時也化成兩條綠色的巨大的蛇形的尾巴,其中一支緊緊纏住那少年,把那少年高舉在半空中,像是要保護那少年。此時這妖怪的臉容已經(jīng)變成異常丑陋的,眼睛露著綠光,臉上長滿鱗片,牙齒也變得尖利,左手長出了鷹爪,背上竟然也開始長出了翅膀,冷霜心一驚,拿著黑殺猛然朝著那怪物砍去,那少年終于說話了,“你們殺不了我的?!?p> “誰說要殺你?”
突然一箭射穿了少年的肩膀,那妖怪怪叫一聲,冷霜才看見周圍出現(xiàn)了幾個持箭的人,呼呼幾聲之后,一看,金紫墨已經(jīng)被射中了幾箭,這些箭的尾巴均被雕成鷹首的標志,冷霜知道這是宣申府的標志,既然他們來了,自己還在這里干什么,便急忙想拉著江曉曉的手,誰知那江曉曉雙腳實在是抖得厲害,用力拉都拉不來。
誰知道那怪物的左手猛地又化成一把利刀一下子將自己左肩刺穿,而自己一手拉著江曉曉,一手推開江曉曉,她只覺得痛楚一下子從那傷口像兇猛的河水般涌進自己的身體,頓時昏倒在地。
一個武士揮著刀將那被射穿身體的怪物身體砍成了碎片,那怪物肚子里正是藏著那本空劍譜,“這兩人怎么處理?”
江曉曉跪在地上求饒,“求求你們,你們是宣申府的嗎,求求你們收留我?!?p> 蘇秦笑了道,“別啊,宣申府只收天賦秉異的武士,你這個樣子,算了吧?!?p> 蘇藍也是一番嘲笑,“只不過是一個妖怪而已,卻還要躲在別人后面,你還是算了,膽小懦弱,毫無本事?!?p> “那我們走吧,反正這兩人估計也不是宣申府的叛徒?!?p> “陸公子沒有交代,反正都是姑娘,讓她們走吧,我們只是來將空劍譜交給陸公子而已。”
“想不到金紫墨那家伙真以為這兩把木刀真的可以砍殺了已經(jīng)化妖的人,真是愚笨,走罷。這些人變得奇形怪狀罷了,最終不是妖怪?!碧K藍笑道。
蘇秦用刀把那妖怪的爪子從冷霜肩部挑出,“這姑娘中了妖氣,不快點吸出來,恐怕這姑娘的刀法可不比以前快了,不過這傷口一般人可看不出是妖怪所傷。”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把空劍譜帶上?!?p> “但是這姑娘拿著的是信守府的刀,公子好像交代我們要把信守府的人抓住。”蘇藍說。
“別啊,公子的命令經(jīng)常改變,要是我們抓了信守府的人,信守府就要怪罪我們,不抓的話,只會被陸公子罵一頓,那我們回去被罵一頓好了。”蘇秦仔細看了黑殺上信守府上的標志。
兩人帶著身后的十幾個弓箭手迅速離開。江曉曉只覺得害怕,她盜取了冷霜身上所有的銅纏,便頭也沒回偷偷跟著蘇秦他們離開了。只留下昏睡著的冷霜。
那個肩膀中箭的少年艱難爬了起來,他清秀的臉孔滿是憂傷,他慢慢走到那怪物旁邊,用手輕輕撫著他的頭顱,猛然用刀割下他的頭顱,然后看了一圈周圍,走到金紫墨旁邊,一刀砍下他的頭顱,一手抱著妖怪的頭顱,一手拖著金紫墨的身體慢慢地走向那山莊的深處。
顧惜柳站在昏迷在地上的冷霜面前,像被雷擊中一樣,他面如死灰,重重地跪在她身旁,伸手觸摸她冰冷的臉孔,探查她的鼻息,他甚至不能察覺已經(jīng)走到自己旁邊的肖滿,當(dāng)感覺鼻孔的均勻的氣息,脖間有力的搏動,他慘白的臉猛然飛出笑意,他輕輕抱起她,側(cè)頭看了旁邊兩匹累到倒地的馬,便朝著夏西府邁步走去。
“公子!”
“公子!”
“公子!”
肖滿在后面叫喊著。見他沒回答,只得在后面緊緊跟著。
少年小心翼翼地把妖怪的頭顱和金紫墨的身體縫在一起,他用力在自己手腕上一割,把血滴在妖怪干燥的唇上,然后拿出懷中的笛子吹起回魂咒,回魂咒在山莊不斷回蕩著。
肖滿吃了一驚,這曲子他很久已經(jīng)沒聽聞了,就輕輕說了聲,“公子,附近恐怕有人在制造妖尸?!?p> “你再說一句,我就將你變成妖尸?!?p> 肖滿趕緊閉上了嘴,但依然不安地看著那陰黑陰黑的山莊,那里究竟是什么人。
不一會兒,只見那妖怪的嘴唇動了動,然后睜開了綠色的眼睛,“瑾瑜少主,我是不是醒了?!?p> “我將你變成妖尸了,誰允許你為我犧牲,是你答應(yīng)我要保護我一生一世的!”
“可是,我的頭很痛,我害怕,那個人是不是在附近?”
“已經(jīng)走遠了。不用怕,從今起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