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間總是會互相影響的,”辜蘇裝作沒有聽懂,“何況,溫同學(xué)是個很好的朋友?!?p> “可能是吧,朋友之間確實(shí)會互相影響,”伏嘉盯著她的眼睛,“但是阿澤,再好的朋友也不會在你受傷的時候,到你家霸占你的房間,把昏迷不醒的你安置到客房里。何況阿澤,與你關(guān)系這樣好的好朋友,一個月前你們甚至沒有說過任何一次話?!?p> 辜蘇和她短暫對視,然后看向她的后方,這層樓空空蕩蕩,或者說,從剛剛開始就好像被清場了,她仰頭看向旁邊棽然生長的樹,快七點(diǎn)了,原本溫和的陽光越來越強(qiáng),透過郁郁樹葉只留下一些零碎而又好看的殘片。光影落到辜蘇臉上,少年蒼白羸弱,像某個人精致美麗而又無法觸及的夢境。
“我沒有想要冒犯阿澤的意思,但是……”伏嘉癡癡地看著面前的人,好一會才繼續(xù)開口:“我很想知道,阿澤的溫柔下藏著多少見不得光。阿澤,與其把目光放在……溫聽身上,為什么不看看我呢?”
辜蘇如她所愿,微微低頭,看向伏嘉。
陽光逐漸變強(qiáng),校園變得熱鬧起來,在她晦暗的注視里,伏嘉聽見這個原本略有些空曠的校園被熙熙攘攘填滿,讓她有些錯覺,她正在辜蘇的注視里,穿過自己破碎而折磨的前世,來到人間,來到這個蒼白又美麗的少年身邊,在悲劇之前,就已經(jīng)站在他身旁。
伏嘉愣了好一會而后回神,她笑了一聲:“阿澤,我見過你的陰暗,也見過你的掙扎,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我找你很久了。”
她伸手抓住辜蘇的手,把兩人掌心相對,和她十指相扣。
辜蘇甩開她的手,往后退一步:“你很聰明,應(yīng)該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至少你在我這里并不是毫無破綻,我和……溫同學(xué)都沒有見過你,但是伏嘉,作為我們的陌生人,你不覺得,你好像表現(xiàn)得對我和溫同學(xué)的一切太過熟悉了嗎?甚至包括半個月前的綁架案,你從天而降,或者說是——有備而來。你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說明,聶家已經(jīng)查明你跟綁架案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是,你準(zhǔn)備得這么周全,怎么會毫無干系?”
伏嘉眉眼彎彎,似乎辜蘇剛剛說的一切完全對她造不成任何影響。
“阿澤你這樣,有時候我也會恍惚我到底想要的是怎么樣的你?!狈螄@一口氣,似乎有些苦惱,她向辜蘇的方向走一步,“不過,為什么這么戒備我呢,阿澤?阿澤,我從并不遙遠(yuǎn)的將來而來,逆時與空,我為你而來,我一直在找你?!?p> “你以為生活是小說么?逆時與空?何況,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想要的那個人?”
“是啊,我也很奇怪,為什么我竟然會這么篤定,阿澤就是我想要找到的人呢?可能是阿澤太干凈了吧?!狈慰聪騽倓偣继K看的那棵樹,“雖然我也有混淆和懷疑過,畢竟阿澤跟溫聽某種時候真的太像了,但是,阿澤看我的時候,總讓我感覺阿澤即便連眼睛里都充滿笑意但心底其實(shí)真的格外討厭我?!?p> 她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自己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說下去:“我以前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讓阿澤變成這么陰暗殘忍的樣子。我一直覺得是這個世界和溫聽把阿澤弄臟了。但是,直到昨天看見阿澤,我才知道,我沒有錯,阿澤真的很干凈,只不過不是我想象的善良和溫柔——阿澤的惡真的很純粹,一點(diǎn)雜質(zhì)都沒有,阿澤從一開始就是黑色的。也對,就算再喜歡溫聽,聶越澤自小就那么順風(fēng)順?biāo)趺纯赡苷娴囊驗(yàn)闇芈爩φ麄€世界都充滿惡意呢?只有懷有美玉卻一直無法自保的溫聽才會是我的阿澤啊?!?p> 辜蘇:“你想多了?!?p> 伏嘉搖頭:“有關(guān)于阿澤的事情,我連一丁點(diǎn)都不能少想呢。就像昨天,阿澤看起來那么縱容我們,其實(shí)一直都在暗暗地挑起我和……溫聽之間的矛盾,阿澤很希望借我的手折磨或者弄死溫聽對吧?或者讓溫聽更加討厭我?阿澤說希望我能一直漂亮著,如果我在溫聽手下不能漂亮地活著,其實(shí)漂亮地死去也很符合阿澤希望我一直漂亮著的意愿對不對?阿澤真的很壞,明明剛見面的時候就看穿了我的所有心思,但居然還是一點(diǎn)都不想放過我,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這樣的阿澤呢?!?p> “呵,你打算用這樣莫名其妙的語言來打動我?就算我真的像你說的那么惡劣……”辜蘇冷漠地看著伏嘉:“你又為什么會覺得你是喜歡我而不是喜歡你所認(rèn)為的惡的本身?”
“阿澤為什么這么不自信呢?我……”
“鈴鈴鈴——”
伏嘉還沒說話就被早讀預(yù)備的鈴聲打斷,她看向樓梯口,那里傳來了極為吵鬧的聲音。
“我很開心阿澤,你看,這一次,我攔住了所有阻止我們在一起的人,”伏嘉看起來不僅沒有因?yàn)樽柚箘e人上課而感到愧疚,反而引以為豪,她繼續(xù)說道,“沒關(guān)系阿澤,雖然你不相信我,但是,在你接受我之前,我會按照你的期望,走向你給我的結(jié)局?!?p> “當(dāng)然了,阿澤,我會是贏的那一個人?!?p> “那么,我先走了,一會見阿澤?!?p> 伏嘉說完就走了,隨著她的離開,樓層上的人越來越多,辜蘇無視周圍悉悉索索的討論聲,拿出手機(jī),走向人少的角落。
手機(jī)開始震動的時候,聶越澤正在前往行政樓的路上,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江高請長假之后還需要到政教處銷假,而且他哥居然也沒安排別人。
高三樓前聚了很多人,聶越澤路過的時候,剛好聽了幾耳朵,才知道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居然派保鏢守住了樓梯口,不讓人上去。
“喂?”
“聶越澤…¥%……%&*******………”辜蘇的聲音隔著電話聽起來有些失真,聶越澤剛好路過高三樓,沒能上樓的學(xué)生正在罵那個派保鏢攔樓梯口的人,近一千多名學(xué)生擠在一起,聲音嘈雜,除了最開始的“聶越澤”三個字,其余的聶越澤竟然一句都沒聽清。
“啊?你說什么?”聶越澤從口袋里摸出降噪耳機(jī)戴上,“我這邊太吵了,什么都沒聽清,你再說一遍?!?p> “聶…@#@¥%¥T%#…”
“什么鬼,”聶越澤調(diào)大音量,卻發(fā)現(xiàn)一無所獲,他笑了起來,“別告訴我你也被堵在樓下了?”
他掛掉電話,并不指望辜蘇能聽清楚他說什么,打開通訊軟件,一邊從人群里擠過去,一邊艱難地打字。
“你剛剛想說什么?電話里雜音太多了,我沒聽清……”總不會是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待會楊老頭的周測有多險惡想要求救吧哈哈哈哈……
聶越澤字還沒打完,就看見頁面彈出一條信息: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