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聽到阿顧的話客氣地笑笑，對視幾眼后其中一個開口問道：“可探子查明了那信號彈的位置就在離敵營不遠之處，加上陸副將至今未歸，這夜襲到底成功與否還未可知，顧將軍此舉是否有些太過進？”
“冒進？怎會，為了明日一戰(zhàn)，我已準備多時，明日的事不必多說?！辈恢罏槭裁?，姜一程覺得阿顧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冷靜，大概他自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馬上又說道，“諸君有所不知，未防止消息走漏，我與陸副將制定的計劃并非明面上那樣燒掉敵方糧草，而是劫持對方主將，擒賊先擒王，若陸副將成功卻被發(fā)現(xiàn)蹤跡就點上信號彈，一來，擾亂對方軍心；二來，主將被擒，來人還如此囂張，他們必然不敢遠追，怕我們有其他計策，可以保全陸副將。諸位實在不必憂心。”
他說完一笑，看起來似乎有點傷心，被幾個人不信任的話傷到了一般。
姜一程：“……”服了，比我還會演。
女人越漂亮越會騙人，男人也是。
果然，他這一笑，對面幾個大老粗就有些憋不住了，其中一個人還抬手想要拍拍阿顧的肩膀，當然被他躲過了。
那人也不尷尬，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嗨顧將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都只讀過幾本兵書，不聰明，說不得好聽的話，也不會那些彎彎繞繞的，這不是太擔心了又怕將軍你年紀小，出了錯才會過來嘛，顧將軍你就不要跟我們這些大老粗計較?！?p> 阿顧點點頭：“沒關(guān)系，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幾位將軍先回去休息養(yǎng)足精神吧?！?p> 幾人聽了這話，眼睛一亮，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樣，高興極了，跟阿顧說了幾天參差不齊的告辭就高高興興地走了。
阿顧耳力很好，所以姜一程也能聽見那幾個人出帳后互相埋怨的聲音：
“老子不是跟你說了，跟顧將軍說話要跟媳婦一樣小心一點，組織了那么久還說不好一句話！你這老混子這么多兵書都當屁放了嗎？”
“什么老混子！你個老東西，沒看子老子說不出來就不會說兩句，留那張嘴等著吃屎嗎！”
“你他娘才吃屎！老子上次不是說過了，怎么，想賴賬？”
“賴你老娘！你等著，等老子打完這一仗再來收拾你！”
……
姜一程笑了，阿顧也笑了，他看見他把自己的手放到火上燒，像是不知道痛一樣，好久他才放下。
“明日一戰(zhàn)，我真的考慮了好久，阿白，你怎么就不來看看我？”
“你怎么不能來看看我？”
告訴我，你也很喜歡我，很愛我，我就停手，好不好，阿白？
他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的悲戚姜一程感受得明明白白。
他嗤笑一聲。
顧之白怎么會看上你這樣的蠢貨，分明是自己貪心不足非要說成是別人的過錯。
既然敢背叛就要敢承受，世道唯一的公平就是每個人都將迎來自己的結(jié)局。
何況……姜一程想起來辜蘇之前對他說過的，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其實是道填空題，過程是不能得分的。
就像她因為自己的苦衷不出玉山見阿顧卻時常以一術(shù)黃梁和他在夢中相見并不能阻止他對她的怨憤。
就像阿顧喜歡她卻又以此名義背叛她不能得到姜一程的諒解。
姜一程并不打算阻止這個過程，將太多的感情放到這樣的愛恨情仇里只會加速他被這個世界同化。
何況，看辜蘇吃癟，他真的很開心啊。
接下來這幾天，姜一程跟著阿顧看他打了好幾天的仗……哦，應(yīng)該是和他一起看別人打好幾天的仗。
阿顧身后站著的人是玉山的國師，動不動手無所謂，只要他還站在軍中，就足夠所有將士拿出吃奶的力氣砍向?qū)Ψ健?p> 而這一次，白朝就像得了神明的眷顧一樣，一路旗開得勝。
阿顧知道，這些人是真的覺得自己得到了神明的眷顧
看著眾人在篝火中大笑吃肉，又想起那封書信，姜一程覺得一切都很搞笑，那個總是什么都看不上的人收到阿顧這份厚禮一定會難過死的。
這真是太好了。
但是心底叫好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昨天還說說笑笑的人今天就被活活絞死、砸死是另外一回事。
姜一程一直都知道阿顧能在清楚自己愛意的情況下背叛辜蘇甚至逼死他必然是個狠人，但他沒想到他竟然能這么狠。
他把三十萬大軍分為三路“堵截”周國軍隊，然而這三路無一不走入他布下的陷阱之中。
左翼大軍于大雪中迷失，實則被活活砸死在距榆關(guān)不過二十里的深谷之中，阿顧在他們行軍前日復一日在水中投毒，八尺壯漢竟手無縛雞之力。死前哀嚎恨罵沖天，死后第二年此地草木蔓發(fā)，以近十萬的血肉白骨在苦寒榆關(guān)外養(yǎng)出一個風景宜人的好去處。
右翼大軍倒不至于連路都找不到，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走向阿顧為他們提前寫好的悲劇結(jié)局。
比起右翼要好一點的大概就是，他們是在自認為已經(jīng)把敵國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白朝百年內(nèi)可以再無戰(zhàn)爭的慶功宴上被殺死的吧。
可口的食物來自戰(zhàn)死的戰(zhàn)友，醇厚的美酒來自不懷好意的敵國，燃燒著的篝火曾被長久地浸泡在迷藥當中。
他們在興奮中舉起自己曾經(jīng)揮向敵人的刀砍向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友，鮮血無法讓他們清醒，疼痛令人亢奮。
中路大軍是三路大軍中士氣最高昂的一路，因為阿顧就在這里。
在阿顧的指揮下，他們成為唯一追上周國軍隊的一路，只可惜不能死得其所。
阿顧當著大軍在林琦依的幫助下勒死隨軍的幾位將軍，然后笑著揮手讓一直埋伏在旁邊的大軍出來。
二十萬對十萬，阿顧不覺得自己會輸，所以沒有半點隱藏。
不過他失算了一點，這十萬人并沒有因為阿顧的反水而喪失斗志，反而因為阿顧背叛白朝背叛國師的行為越加憤怒，爆發(fā)出驚人的戰(zhàn)斗力……雖然這無法挽回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