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梁王朝,正和三年春。
皇宮高墻內(nèi),自古吃人不吐骨頭。
夕陽收盡余暉,天色剛暗下,淑英殿內(nèi)已燈火通明。宮人們正色莊容、步履匆匆,生怕誤了皇后娘娘傳喚的差事而擔(dān)待不起。
皇后鄭齊云一身華麗宮裝,端坐在鑲金紫檀坐塌之上,聲音慵懶中含帶著威亞,向下方低頭垂眼的宮人們下令:“都愣著干什么,虞淵妹妹可是皇上特封的御醫(yī),還不快伺候虞淵御醫(yī)把這湯喝下去!”
鄭虞淵被太監(jiān)宮女們摁住,花容失色,苦苦掙扎,仍被灌下一碗湯藥,不禁痛苦連聲質(zhì)問:“為什么?姐姐,我究竟做錯什么,哪里得罪你,要這樣對我?”
鄭皇后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冷聲道:“我的好妹妹,還在姐姐面前裝無辜呢!別以為背著我勾引皇上、爬上龍床,懷上皇上的龍種,得皇上寵愛,就可以覬覦皇后之位!即便我不能生育,任何女人都可以為皇上誕下皇子,唯獨(dú)你不可以!”
鄭虞淵呆立當(dāng)場,感覺像被人當(dāng)頭打了一棒,劇痛、懵暈,不敢相信姐姐竟然懷疑她腹中胎兒是皇上的龍種?!認(rèn)為她覬覦皇后之位?!
姐姐懷疑她懷了皇上的龍種,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就算不要她死,也絕對不讓她好過。
“錯了,錯了,我就不該回來?!?p> 鄭虞淵心中從未如此后悔,恨當(dāng)初自己太過天真,恨自己不該回來。
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
***
“虞淵,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撐下去!”
黑暗中,鄭虞淵仿佛聽到夫君魏士成的聲音,除了感覺到刺骨的疼痛,也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士成……”鄭虞淵慢慢恢復(fù)知覺,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活著,并在魏士成懷中。
意識完全回籠,她很快記起一切:那天晚上姐姐鄭皇后把她扣留在淑英殿,灌她喝下去子湯,第二天才放她出宮,讓她隨夫君魏士成一起流放,被押送前往邊疆白沙關(guān)。一路顛婆,未出生的孩子離她而去,進(jìn)入峚州窮山僻壤之地,被姐姐安排的人截殺,她不僅被刮花臉,還被挖去的雙眼。
“虞淵,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蔽菏砍尚闹欣⒕危绰曌载?zé),悔不當(dāng)初。
他若不是受人之托去去天牢探監(jiān),見曾經(jīng)是廢太子擁躉的四皇子梁世裕,也不至于讓鄭皇后抓住把柄,給他扣上反叛的罪名,將他削官流放,因此害了鄭虞淵,也害了他們未出生的孩子。
鄭虞淵搖頭,虛弱開口:“要說連累,是我連累了你才對。你處處護(hù)著我,才惹惱了姐姐……其實,那天進(jìn)宮被扣留在淑英殿一晚上,姐姐已經(jīng)灌我喝下去子湯……對不起,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
她說不下去,只聽魏士成痛聲倒吸一口氣,似乎傷得很嚴(yán)重。
魏士成讓鄭虞淵靠在一顆樹下不要動、不要出聲,他就近找些草藥處理傷口。
片刻之后,魏士成找到草藥回來,已不見鄭虞淵身影,只見地上小樹枝劃出的凌亂而訣別的四個字:后會無期。
“虞淵——”
魏士成急得大喊,隨即招來四處搜尋他們的劫匪。
一路摸索跌爬,鄭虞淵還未走遠(yuǎn),聽到魏士成叫她,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往前跑,不知跟前就是峭壁懸崖,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向前翻滾落下去。
“士成,沒有我,你一定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