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踹開門,一眼就看見少年手里輪圓了的燃燒瓶!
他連忙矮身躲避。
但少年只是比劃了一下,沒扔。
呵呵,沒想到吧,小爺逗你玩兒呢!
少年挑釁的呲牙。
西裝男也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在嚇唬人,登時暴怒!
我敲里霸霸,敢耍老子!
這么想著,他大跨步往里走來。
就在此時,少年將瓶子扔了出去。
眼瞅著一個酒瓶子朝自己飛過來,西裝男反應非常迅速,第一時間就歪頭俯身進行了規(guī)避。
這種小兒科的直球很好躲,沒必要硬接,那燃燒瓶八成是假的,哪兒有點燃了燃燒瓶還敢攥手里的傻叉啊?
這樣想著,西裝男沒打算收腳,繼續(xù)抬腳往里走去。
誰曾想,燃燒瓶竟在半空中就爆炸了!
澎湃的火焰怒嘯著向他包裹過來,他避無可避,不得不朝后退去,一邊退,一邊將雙臂抬起來擋在臉前。
他的臨陣經(jīng)驗非常豐富,擋臉的動作十分明智。
若只是火焰也就罷了,這火焰中還混著許多鋒利的碎玻璃片,宛如破片手雷一樣,暗藏殺機,但這些破片由于他用雙臂做了防護,最終都沒能對他造成什么致命傷。
少年等待的就是西裝男抬起手臂、擋住臉的這一刻!
他再度從身旁的男子手中奪下破窗簾布,只身一人撲了過去,將布連同火焰團一起罩在西裝男的臉上,同時沖呆立著看傻了的男子大吼。
‘師父!走!’
男子這才反應過來,邁開了腿。
他的腳有點軟,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
那個瘦瘦小小的少年,竟然在西裝男踹開門的一瞬間就計劃好了一切!
燃燒瓶從點燃到爆炸需要一定的時間,安全起見,一般都是點燃之后立刻扔出去,讓它在地面上撞擊然后爆炸,可是少年竟然鋌而走險,將瓶子在手里多拿了片刻,賭它不會炸在手里,而是炸在半空中!
他賭贏了!
也因此給他們二人贏來了逃離的寶貴機會!
男子快步上前。
他想幫少年的忙,憑這孩子的力氣,想要扣住比他高比他壯的西裝男太吃力了。
但少年卻做出了要起身的姿勢,并朝他再次吼道:
‘走!走!一起!快!’
男子見狀,快步從房間內(nèi)走出,余光看到少年確實起身了,于是也便放心地大步朝大廳跑去。
可……不對!
身后沒有腳步聲!
他回頭,看到少年又主動跑回去了!
少年沖回去的力道很猛,西裝男直接被他撲倒在地上,騎住了腰,然后少年直接——上嘴了!
他咬著西裝男的手臂,表情十分猙獰。
西裝男被罩在破布下面,剛想呼吸就吸了一鼻子的土,剛想用手捂住鼻子,又被叼住——敲里霸霸,真特么狠!
他連忙將手握成拳頭,朝自己的手臂上方、應該是少年的腦袋的位置盲打過去。
但少年就如同早有預料一般,在西裝男拳頭揮過來之前便松了口,緊接著雙手握拳,狠狠地敲向西裝男的臉盤!
兩人扭打在一起,明明瘦瘦小小的少年竟然占了優(yōu)勢。
男子很害怕,但又有些生氣。
莫名的生氣。
為什么不跑啊,說好的一起跑的不是嗎?
你為什么要回去?。?p> 他又氣又怕,但少年還在那里,他的良心不允許他丟下他。
男子又往回折。
就在這時,他看到少年的動作一頓,從少年的下腹位置,暈開了一團暗沉的紅。
少年楞了一下。
他看著自己的肚子,又看看正在折回來的男子,突然發(fā)狠地整個人壓在西裝男的身上,用雙臂狠狠禁錮住了西裝男的動作!
好疼!
口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小孩子淚腺發(fā)達,眼淚也噴涌而出。
但他看著已經(jīng)跑到自己跟前的男子,眼神里卻盡是兇戾。
‘師父,走??!你別找老大,藏起來!一定藏起來!快走!’
男子顫抖的雙手想要扒開少年禁錮住西裝男的手臂,但少年的手臂雖然細如麻桿,卻如鋼鐵一般,平時疏于鍛煉的男子根本扒不開。
‘Mark,松手,聽話——松手!我叫你松手!’男子哆嗦著,不死心,從顫著聲讓少年松手,到開始咆哮,‘你想死嗎?快松手!’
少年死死抱著西裝男,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
男人不想看到他的這副樣子,低下頭狠狠地打著被布蒙住的西裝男的臉,一邊打一邊道:‘Mark,我們一起,我們兩個應該可以打過他——’
‘不可能的,你心里清楚,咱們倆這樣的再來兩對兒都不一定打得過他,’Mark的眼睛很亮,聲音很冷靜,‘這里太荒涼,而我有血友病,在這里受了傷,必死?!?p> ‘師父,求你,別讓我白死,別去找老大,三哥比你聰明,你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你去找老大,必死,半路就會被截住殺死?!?p> ‘聽我的,躲起來,快跑,再過一會兒,我、我失血、力氣小……’少年說著,冷靜的偽裝終于穿不下去,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就、就控制不住他了!我求你,快跑!快跑!跑啊——’
少年的鼻涕眼淚混著汗珠流下來,他的喊聲猶如困獸,凄涼而絕望。
男子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視線又移動到少年的腹部。
是的,血友病,大出血,必死。
但是……
少年祈求地看著他。
他閉上眼,咬牙,起身,轉(zhuǎn)身跑去。
跑出建筑后,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男子不敢停。
或許不停下來,他心中的罪惡感就會少一點吧?
他不想死。
可Mark……才應該是最不想死的那一個。
雨霧起到了很好的遮擋作用,拐過三個彎,男子扒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渣土車,而且非常幸運的,渣土車幾乎是在他爬進車斗的最后一秒發(fā)動。
建筑漸漸被雨霧甩在身后,連同那個哭喊著的瘦弱少年,還有男子之前的身份、一切。
西裝男今天恐怕注定失望而歸了。
他最想殺的人……還活著。
這樣想著,男子坐在瓦礫中間,突然發(fā)出了野獸一般的悲鳴。
那孩子……才十五歲。
天天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師父,要自己教他本事。
自己明明根本沒有答應過他。
自己明明不是他的師父。
他是個傻子嗎?
……喂,就為了我這種爛人,讓自己的年紀永遠定格在了十五歲,值得嗎?
你不是一直想要長高嗎?
不是一直想要多吃點好吃的,長胖一點嗎?
不是還想和我學技術……想要青出于藍嗎……
那一天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的小滿,夏熟作物籽粒開始灌漿飽滿的日子。
少年的生命卻如破了的氣球一樣,迅速干癟下去。
……
胖子睜開眼,擦擦腦門沁出的汗,看看表,正值下午兩點。
午睡時做噩夢還真是少見,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接了杯水,坐到電腦前。
唯有二次元紙片人才能麻痹心中的傷痛——胖子沉默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