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說說笑笑,有小妖來報,說是有個叫鯤廷的上神來找綠櫻。
“你倆先出去?!北体贩愿牢揍t(yī)和囚牛道。
兩人這便馬上走了。
“你倆一直有聯系?”碧宸有些不高興得對綠櫻問道。
“自從我來這里,便一直沒有?!本G櫻試圖掙扎一下身子,卻仍是沒反應,“想必是奕煊有事?!?p> “黑寡婦除了床上功夫好點,法力又不怎樣。難不成夕照山保不住一個弟子?”碧宸不太想綠櫻和鯤廷見面,心里又說不上為了什么。
“巫醫(yī)說的紅衣女子是從我這里出去的,我一直在想,她應該就是雪蓮,是烈焰。她為什么去找奕煊?又去了夕照山?我還是要見見鯤廷,也許他知道原委?!?p> “紅衣女子?烈焰?”碧宸瞪大了眼睛,“雪蓮真的出世了?烈焰變成了女人?”
“千真萬確。但烈焰為什么要如此,我們還得見了他才知道?!本G櫻此刻真是想自己馬上好起來,去找回烈焰。
可碧宸卻把這個“他”聽成了鯤廷,便也不吭聲,往外走去。
綠櫻又急忙喊住他。此刻見鯤廷,自己定不能這般死尸的模樣。綠櫻讓碧宸變了塊石頭出來,把自己身子半依半靠擺在上面。兩腿卷曲在身下,一手搭在扶手,一手垂放在膝蓋。身姿嫵媚,雍容典雅。
“你有必要把自己裝成這樣嗎?”碧宸仿佛擺弄一只木偶,還是一只水袋木偶,處處需要固定。而木偶臉上顯然很是活受罪的樣子。
“你就當我虛榮。我不想他看到我三千年過成這副德行?!本G櫻說著,心里有種酸楚,可眼淚卻也是絕不掉出來。
碧宸輕輕嘖了下嘴,他又在榻外變了一層白色輕紗出來,圍著榻從洞頂一直垂到地。綠櫻坐在里面,半隱半現倒也看不出是一堆廢柴。
碧宸走了出去,對面囚牛已經帶著鯤廷大步走來。
碧宸在兩人擦身而過之際,對鯤廷說道:“你要入魔嗎?找我啊?!?p> “我剛殺了黑寡婦。”鯤廷目視前方,仿佛跟空氣說話,可話語里卻充滿了挑釁和殺意。
碧宸轉頭去看他,鯤廷卻已經走了過去,只有他的話音還在原來的位置盤旋。
“打就打,誰怕誰?”碧宸朝那話音的地方抬手一掌,四周樹葉紛紛落地。
鯤廷進了清曦洞,囚牛便出來了。
洞里少了石桌石凳,給原來一眼望盡的四壁更增添了一份寒酸。
鯤廷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删G櫻坐在榻上也不下地,更讓他幾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來。
綠櫻也覺得自己有些怠慢,可奈何自己動不了,只好將心硬著。她隨著鯤廷的目光這才發(fā)覺自己的清曦洞實在過于狹窄簡陋,連聽風閣一個臥房都比不上。
陽光從洞口斜照進來,打在鯤廷身上,地上拉出一個狹長的剪影。那影子往榻上動了兩步,綠櫻急忙開口道:“是奕煊有事嗎?”言外之意,止住了鯤廷的步子,不讓他近前。
鯤廷便站定了,挖苦道:“你還記得奕煊?”
綠櫻被噎得不敢吭聲。
時間在空氣里凝固,連灰塵都感覺到尷尬,灰溜溜得落下地去。
“奕煊墮入了凡界?!宾H廷定了定神,將三千年的愁緒又壓進了心房,直接了當得說起他此行目的,“我要去領個懲罰,一時無法分身。我想你去照應一下?!?p> “奕煊怎么會墮入凡界?”綠櫻大吃一驚,忽然感覺身子有點支撐不住。
“那孩子死心眼,非要娶瓏玥。眾師兄一阻攔,他便跑了。他都不知道九天飛瀑后面是什么,便跳了下去?!宾H廷三言兩語說完。他省略了奕煊真正逃出九天飛瀑的原因。他想著綠櫻即便是奕煊生母,卻已是魔界中人,他不能讓魔界知曉堔沖被三昧真火燒傷,失了法力。不然仙魔兩界從此恐難安生,奕煊也會更危險。
“瓏玥?是誰?”
“我也不清楚。就是一棵草,還是紅色的。癡癡傻傻,一點法力也沒有。”
綠櫻頓時心潮激動,身上軟骨開始下滑,幸好腰間石頭突起,暫時穩(wěn)住了她。綠櫻問道:“那瓏玥呢?還在夕照山?奕煊為什么要娶她?”
瓏玥的事,鯤廷本也不想說。奕煊為她墮入凡界,心里多少有些遷怒。若當時瓏玥變成光華,滅也就滅了,偏偏第一個投胎的又是她。也罷,既然已是奕煊的人,自然也是他的兒媳。鯤廷說著說著,倒也原諒了瓏玥。
“奕煊的人?”鯤廷每句話都如重磅雷擊,綠櫻只覺得自己又在受萬年劫。
看著白紗帳里隱約顯現的人,鯤廷越發(fā)覺得不對勁。剛剛還身姿婀娜,這會怎么矮了半截,像是變成了一個大肚梨子?
難道綠櫻有孕?
鯤廷心里一陣酸怒。
可想想,綠櫻現在跟誰在一起,懷了誰的孩子,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只要她去照應奕煊兩三個月,盡她一份人母的責任,總是可以吧?
可沒想到,綠櫻說:“我也想去看看奕煊,可我實在走不開。不如你再托個別人吧?!?p> “綠櫻,這是一個母親該說得話嗎?”鯤廷終于忍不住,將憤怒爆發(fā)了出來,“從奕煊生下來,你抱過他幾天?是不是在你眼里他就是一只蠱?我想想,我還真是該謝謝你,為奕煊留了一口氣,才讓我有了一個好兒子。”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奕煊?!本G櫻低沉道。她不小心低了個頭,差點將脖頸出了固定卡位??缮碜右呀浽桨l(fā)下墜,綠櫻感覺腦袋和身子等著要分離。
白紗帳忽然被掀開,綠櫻抬眼看見一張瞋目切齒的臉。她急忙撇過頭去,脖頸上一松,整個身子簌簌滑了下去。
“你?”鯤廷撲住她,自己半跪進榻上,一掌將那石座打到地上,將綠櫻抱進懷里。剛剛因為發(fā)怒瞪大的眼睛,此刻卻是瞪得更大了,只是眼眸里換成了憐惜柔情,“這是怎么回事?”
“把我放著便好?!本G櫻哽著喉嚨,閉上眼,不敢看他。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繛槭裁床桓艺f?”鯤廷卻更是摟緊了她,三千年來對這個女人的恨忽然都轉換成了恨自己。若是綠櫻因為生病而吸食了孩子的精氣,這倒是讓他容易接受多了,也讓他片刻全都原諒了懷里的人。
“我只是經脈斷了,不用擔心我。”
“烈焰呢?”鯤廷忽然想到此人,將綠櫻平躺得放到榻上,“當年黃鶯偷給你的雪蓮是烈焰,對不對?他重生了嗎?”
綠櫻輕微得搖了搖頭:“是雪蓮嗎?我以為是靈芪草,早就吃掉了。”之前聽得關于瓏玥的事,綠櫻心里已經有了譜,可她不想道破真相。若讓鯤廷知道烈焰已經重生,還是現今這般毫無法力的女子身,那仙界是不是會馬上派人殺了他?
“現今都是碧宸在照顧你嗎?”
“沒什么照顧不照顧,我很好?!本G櫻回道。
鯤廷聽了,卻莫名一種欣慰。至少在自己之后,綠櫻并未移情別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