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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連

39、何灌之死(一)

明月出祁連 準(zhǔn)噶爾刀王 2661 2019-04-24 12:36:07

  種師中把防守晉中的主力部隊都帶去了京西北路,造成河?xùn)|兵力空虛,宗瀚所部在晉中幾乎沒遇到什么抵抗,李峴也不敢輕易渡過黃河,去救援太原,于是大軍就是龍門渡口耽擱了下來,以防備金軍在冬天趁機渡過黃河。

  金兵在正月初七抵達(dá)了汴梁城下,包圍了開封城。此時東京城內(nèi)還有禁軍和侍衛(wèi)新軍不到十二萬人,用六萬人包圍了一座擁有十二萬守軍,人口百萬的巨城,這在戰(zhàn)爭史上都是一個奇跡。

  另外處于包圍圈中的還有何灌所率領(lǐng)的一萬多西軍。

  朝廷在戰(zhàn)和問題是意見不一,主戰(zhàn)派和主和派在朝堂上爭論激烈,就是沒人把精力用在城外的金兵身上。

  白時中、李邦彥和陳良弼等人建議剛剛上任的新皇帝趙桓“巡狩”荊襄,以避開這些“野蠻人”,年青的天家似乎也動了這樣的心思。問題是以新任知樞密使吳敏和新任的兵部尚書李綱為首的主戰(zhàn)派堅決反對,守與不守,雙方各執(zhí)一詞,誰也拿對方?jīng)]什么辦法。

  這么一拖,行動迅速的金兵就已經(jīng)把開封城包圍住了,這回官家就是想跑也沒有地方可跑了。

  問題在金兵到達(dá)汴梁之前,從滑州敗退回來的何灌還帶著一萬多殘兵先退到了城下西水門外,可惜城門緊閉。何灌請求防守城頭的禁軍打開城門放他們?nèi)氤?,可是因為他們身后跟著完顏宗弼的五千騎兵,由于怕金軍會跟著沖入城內(nèi),卻沒人敢放下吊橋,給他開門。老將何灌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忠心耿耿,一心想搏取一把功名,不成想這回卻是真的要把自己連同一眾的部下都要給害死了!

  有時候,一個人的命運是由性格來決定的,是很難改變的。

  何灌的悲劇就在于他太天真地相信朝廷中那幫文臣們的良心了。

  “……金師南下,悉出禁旅付梁方平守黎陽。靖康元年正月二日,次滑州,方平南奔,灌亦望風(fēng)迎潰。黃河南岸無一人御敵,金師遂直叩京城。灌至,乞入見,不許,而令控守西隅。背城拒戰(zhàn)凡三日,被創(chuàng),沒于陣,年六十二?!?p>  這就是《宋史》何灌傳里的記載,何灌兵敗逃到開封城下,請求進城,不許,只好帶著部下背靠著西城墻與金兵接戰(zhàn),最后死于陣中。至于是誰下令不許放何灌進城,宋史中為尊者諱沒有說,實際上也不難弄明白,因為現(xiàn)在負(fù)責(zé)開封城防的正是新任的兵部尚書李綱。至于這事,恐怕與皇帝沒有多少關(guān)系,因為趙桓恐怕到何灌戰(zhàn)死之后都不知道有那么一支軍隊被困在了城外。

  何灌不是劉延慶,他還保留著一份忠心或是功名心,在戰(zhàn)敗后居然還帶著人往汴梁城跑,如果是劉延慶,恐怕會第一時間一口氣就向西跑過潼關(guān)。

  一切都是性格使然。

  現(xiàn)在老何是真絕望了,一邊破口大罵城頭的禁軍將領(lǐng)和朝廷一眾文官,一面召集部將韓綜、雷彥興和長子何薊等人商議對策。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很明顯,守城的禁軍如果不放他們進城,那么這支殘軍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特么的,他們竟然這樣對待老子,惹毛了干脆大伙兒投……”雷彥興突然看到何灌眼里閃過一道厲芒,嚇得連忙把嘴給閉上了。

  “我何仲源武舉出身,這一輩子就賣給官家了,你們別干出任何不忠不義之事,讓老夫死后名聲受污!”何灌冷冷地說道,“現(xiàn)在大伙兒都準(zhǔn)備跟我戰(zhàn)死在這里吧,宰一個韃子夠本,宰兩個就是賺的!”到了這種時候,老何也不再慫了,準(zhǔn)備與金人開始拼命。

  韓綜瞇著眼睛瞅著一里多外的金軍大營道:“大帥,不若咱們趁女真人立足未穩(wěn),現(xiàn)在就開始沖營?”

  不過何薊倒還是有點不死心,他跟著李峴混了好幾年,也開始學(xué)會了動心眼,他看向何灌:“我們到晚上再動手吧,我們趁著夜色動手,未必不能趁亂透營而出。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了,能跑出多少人就跑多少吧!”

  何灌閉上眼睛,再睜開后臉上露出絕決之色:“好,現(xiàn)在全力防守,等到晚上我們?nèi)_營!男子漢大丈夫,生則生矣,死則死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雷彥興大叫一聲:“大帥說得好,該死鳥朝天,一條賤命而已,有什么鳥用!”

  何灌瞪了他一眼,隨后反而臉上露出微笑,這人都快要死了,哪里還用管特娘得說話失不失儀!

  在下午時分,何灌與金國前鋒大將完顏昂進行了一場戰(zhàn)斗。戰(zhàn)斗并不算是十分激烈,由于何灌倚城而戰(zhàn),城頭上的禁軍弓手雖然箭術(shù)不行,但是上面布置的床弩威力卻很大,完顏昂看到前面形勢不利,就退了回去。

  金兵在到達(dá)汴梁后,并沒有直接攻城,而是先到周邊的百姓家里“收集糧草”,在進行了幾次試探性的進攻后,就開始安營扎寨,讓何灌有了喘息之機。

  天漸漸黑了,站在城墻腳下,可以看到數(shù)里之外金兵扎下的營盤,如同一座座小丘,看上去黑黝黝的一大片,沿著城外一直延展了出去。從那里傳出一陣陣肅殺的氣息,如同一只只擇人而噬的猛獸。

  金人的營盤,大都是掘土成壕,以木為柵,但是其堅固程度遠(yuǎn)遜于宋軍營寨。因為他們不怎么擔(dān)心宋軍的襲擊,所以很多防御設(shè)施都沒有布置。每座營帳內(nèi)大約能容納一個猛安也就是一千來人駐扎。要想用六十多座營寨就想把汴梁這樣的巨城嚴(yán)密包圍是根本無法做到的,除非是用帳蓬排成單列,那樣隨便就能所軍營給沖透了。

  每座營盤之間都有一里多寬的空隙,但這些空隙之間都挖有幾道壕溝,并設(shè)置了拒馬能障礙。實際上從這些空隙中穿過,還不如直接對金軍的營地實施突襲。

  雷彥興立馬在何灌的身后,跨下的戰(zhàn)馬在不安地躁動著,不時在打著響鼻。他現(xiàn)在是全副武裝,只想沖進金軍大營里與女真人撕殺一場,以發(fā)泄心中積累下來的怒火。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能沖進京城里,把那群不肯放他們進城的忘八蛋們的腦袋先砍下來。

  此刻,作為懷德軍節(jié)度使的大帥何灌瞇著眼睛,遠(yuǎn)遠(yuǎn)望著三里之外金國營寨里照明的火把所形成的光圈,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一丈二尺長的陌刀被何灌橫架在馬鞍上,這種原本是步兵用來對付騎兵沖陣的利器,作為騎兵沖陣的武器依然是所向披靡。做了一年多李峴的頂頭上司,何灌在李家的鐵工坊里用低價為自己的部隊弄到了不少的好裝備,他手上的熙河軍第二、第七和第八將裝備甚至比禁軍還要好。

  滑縣兵敗時,何灌并沒有與金兵進行接戰(zhàn),只不過梁方平全軍潰敗,正在向黃河渡口行軍的何灌所部只好也退了回來。但在撤退之時,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的一萬多禁軍卻四處潰散而逃,實際上何灌所部西軍并沒有多大的損失。

  這仗打得是夠讓人郁悶的了,還沒看到敵人自己就先崩潰,無論如何都會讓人感到羞愧和憤懣。

  何薊和韓綜從后面查看完部隊的集結(jié)情況后,騎馬趕了過來。

  “父親(大帥),前面危險,還是讓我們先沖營吧,您和后隊一起行動!”兩人異口同聲地對何灌說道。

  何灌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韓綜:“都準(zhǔn)備好了?”

  “是,現(xiàn)在就可以行動!”韓綜回答道。

  “那你們還不歸隊,想讓老夫先砍了你們的腦袋么?!”何灌瞪著兩人。

  “父親,可……”何薊還想爭辯。

  “滾!”何灌低聲怒叱一聲,立刻沒人再敢說話了。

  何薊和韓綜兩人只得乖乖返回本隊。

  何灌轉(zhuǎn)過頭來,對側(cè)后的雷彥興笑了笑,然后看向前方,舉起了右手,眼睛里殺氣畢露:“全軍準(zhǔn)備,開始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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