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這個地名實際上是從宋代開始叫開的。川峽四路其包含的范圍比后世要大一些,因為利州路包含了后世的漢中地區(qū),而夔州路和梓州路轄地也幾乎包含后世整個貴州和部分云南省的地盤。蜀地川峽四路總?cè)丝谠诔鐚幠觊g已經(jīng)達到了將近二百六十萬戶,也就是說超過了一千萬人,其中有近四成的人口生活在成都府路,也就是成都四圍的四川盆地一帶。
益州之地,沃野千里,自古就物產(chǎn)豐饒,人口眾多。自唐末五代時期,又很少受到戰(zhàn)亂波及,也只是宋初伐蜀時期有些損失。以成都府為中心的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達,糧食產(chǎn)量占整個大宋的八分之一左右,茶葉的出產(chǎn)更是占到了國內(nèi)將近一半的產(chǎn)量,其他的比如蜀布和蜀錦等紡織品在國內(nèi)也很有名。
自西夏崛起之后,蜀地的糧食也基本上一直在支撐著大宋國西北地區(qū)的戰(zhàn)爭需要,嘉陵江航道也是西軍最重要的一條糧道。如果沒有峽川四路的支撐,大宋國很難在隴右維持這么一支超過二十萬人的大軍長期駐扎。
不過川軍的作戰(zhàn)能力卻不怎么樣,前幾年羅氏和熊氏羈縻州叛亂,都是依靠西軍的支援才給鎮(zhèn)壓了下去。所以李峴也是不怎么瞧得上川軍,現(xiàn)在倒好,龐恭孫這老貨一上來就塞給了自己手上將近七千人。
這是李峴忍不住跳腳罵娘的一個主要原因。
他現(xiàn)在并不想接手軍隊,因為這些廂軍根本沒什么用,都已經(jīng)給用廢了,上了戰(zhàn)場,基本上見了敵人就會逃跑。
他今后所指望的是自己教出來的一幫少年。
龐恭孫也是無奈,這南平軍和遵義軍兩個大包袱背在他身上,這夔州路出產(chǎn)又少,他已經(jīng)是實在養(yǎng)不起了。當聽說李峴開礦需要人手之后,他就打定了主義要甩鍋給李峴,所以才不辭辛勞,在過年時親自回了一趟東京,直接把李峴的手續(xù)從吏部給轉(zhuǎn)到了自己的部下。
想辭職,大宋國這條破船你當是你想走就走的么?
這宋國這軍制也是很讓人無語,一直都是令人頭疼的問題。軍隊帶著一家老小全都住在軍營里,簡直就是軍隊辦社會。本來養(yǎng)著這些大頭兵就費勁,再加上老婆孩子,所以大宋國的軍營差不多都和難民營差不多。
朝廷雖然給禁軍和廂軍都劃給了口糧田,但大都是些旱地和荒地,收上來的糧食基本上不夠用啊。再加上軍官們克扣和私占這些糧田,普通軍卒的生活簡直連那些失去田地的佃戶都有所不如。
龐恭孫知道李峴能養(yǎng)兵,還且聽說在會川城養(yǎng)著近萬人還都讓那些軍卒能吃得滿面紅光,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你當龐恭孫這么一位一方大員專門到李家的礦山來巡視一番只是為了看看李家開礦辦工坊的情況,實際上當他聽說李峴到了恭州,就立刻動起了這方面的心思。
即然來了,那就別走啦,先幫老夫分擔一半的煩惱。
南平軍七千來人,如果加上家屬的話,那可是將近四萬人,如此多張嘴沖你張著,足夠讓李峴頭疼上一陣子的了。
想到這里,龐恭孫臉上露出了笑意,自己這一手玩得,絕對漂亮!
深得大宋國勛貴們和官場中的厚黑真諦。
龐恭孫接待了一臉惱怒的李峴,不過并不是在官衙,而是在自家的書房。
這老貨穿了一身很隨意的文士長衫,老夫在家里接待你,這里只論長幼,和公事無關(guān),你總不能沖著長輩發(fā)什么脾氣罷!
當然,順便私下談?wù)劰珓?wù)也是必要的。
“我替你向官家求了份宮里道官的告身,另外還有一面金牌,憑這塊金牌,你可以自由出入禁宮。”龐恭孫精神很好,解決了一份大麻煩。他當然感到一身輕松。既然讓人家背鍋,自然這好處也是要給一些的。他說著話,就把一個玉匣在桌子上推到了李峴的面前。
“我要這金牌有什么用?又沒準備進皇宮?!崩顛s沒好氣地說道。
“老夫又沒有真讓你去宮里,天子賜下的金牌,這代表了身份,你懂不懂?!”龐恭孫把身體靠在太師椅上,懶懶地說道,“你問問各路的大員們,有幾個手上有官家親賜金牌的?”
李峴打開玉匣,六寸多長的玉匣里裝著自己另一份告身,“玄妙先生”的賜號表示道君皇帝親口冊封的修道之人。而凝神殿侍宸則是林靈素那個大騙子搞出來的玩意,意思是李峴是那位號稱是玉皇之子的皇帝在天上的跟班。
“你也在軍中呆了好幾年了,知道這養(yǎng)軍的難處。你有這個本事,總不能埋沒了不是,再說老夫也愿看到那些兵卒整日價里連飯都吃不飽?!饼嫻O瞇著眼說道,“這些人畢竟跟了老夫有十幾年啦,有時候看著確實有些不忍,能把他們交給你手里,老夫還能放心一些。”
李峴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能調(diào)回京城啦?”
“陛下念老夫數(shù)十年來辛辛苦苦,終于肯答應(yīng)我了。不過也不一定,若是朝臣們反對得厲害,老夫就得老死在這里!”龐恭孫哀嘆道,“可老夫一家人都在東京??!”
李峴好奇地看著龐恭孫:“我就奇怪你究竟得罪了誰,這么些年也不能回到朝堂?”
龐恭孫看了看他:“特么的,老夫這一輩子就倒霉在年青那會兒一時沖動上。當年老夫在宮里做侍衛(wèi),誰知梁師成那廝居然到處宣稱自己是東坡先生在外面小妾所生的‘庶子’,老夫當年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就找個由頭揍過這死太監(jiān)一回。誰能想到這老匹夫到后來成了氣候,一直記著當年的仇怨,幾次吏部調(diào)某回京任職的奏折都被這廝私自駁了回來。”
李峴嚇了一跳:“這事官家不知道么?”
“知道有什么用,這幫著天家批奏折本就是官家默許的,只要不是大事,這梁師成自己就能做主了?!饼嫻O無奈地說道,“老夫這調(diào)職一事,還真算不得大事。特么的,就這么一直在蜀地耗了快二十年啦!”
“現(xiàn)在他怎么不攔你啦?”
“嘿嘿,現(xiàn)在這宮內(nèi)秉筆一事落到了李彥頭上,這梁師成可管不了那么多了!”龐恭孫說道,“能老來還鄉(xiāng),老夫總算是了卻了樁心思。”
李峴說道:“開封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還是蜀中安全?!?p> 龐恭孫很詫異地看著李峴,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老夫原本想著在離開之前把這些年在蜀中積攢的家產(chǎn)處理一下,現(xiàn)在看來,還真沒那個必要?!?p> 李峴說道:“大帥果然是聰明人,這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否則覆巢之下,豈不是一個也剩不下啦?!?p> 龐恭孫瞇起眼睛:“你是說那邊會有災(zāi)禍?”
李峴搖了搖頭連忙否認:“我只是打個比方,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