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fù)心的夫君?!”
滿樓的不可置信:“已經(jīng)成過親了!就這樣你們不夜城還敢拿出來——”
不怎么順耳的聲音還沒發(fā)出,人已經(jīng)被樓里的看守輕描淡寫地扔了出去。
不夜城的“仙子”歷來傾城精貴,可不是說來玩的。
底下依舊不怎么平靜。
“城主有點喪心病狂啊?!?p> “不夜城也能賄賂的不成?”
在這其中,不知誰說了句“某倒是更好奇是如何的絕色才能讓不夜城破例了”,頓時引得不少人贊同。
“是啊是啊,不夜城其他方面不說,單美人一項可是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同期待?!?p> 鬧雜慢慢消弭。
老鴇適時出來,笑意盈盈:“貴客們遠(yuǎn)道而來,不夜城名聲在外自然不會輕易砸了自己招牌,這一點大可放心。當(dāng)然,覺得不值得的大可以退出,不夜城不會強求?!?p>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并未多加提及關(guān)于仙子那位“負(fù)心的夫君”的事情。
其他人就默認(rèn)兩人已經(jīng)和離。
而在西凰,和離這事并不算太難看。
老鴇掂著手里的小木槌敲敲掌心,動作間搖曳生姿,媚眼如絲:“人生在世,不就是賭一個江山美人么。好了,廢話不多說了,繼續(xù)競價!”
“我!我!看小爺這兒!”
老鴇話音剛落,邊角處一個華貴少年郎就嘶吼道,“小爺出東海明珠千斛!”
他被身后書童死命拉住,正一邊拼命往前沖,一邊往上拉被扯開了大半以至于露出了白皙脖頸的衣物,唇紅齒白。
太叔妤認(rèn)出人了:噢,這不是東洲小國的那位二世祖么。
聽說特意攜了聘禮和國書過來聯(lián)姻西凰貴女的,誰知道到了金陵大半個月了毫無動靜,原來是等在這兒呢。
她趁著周遭還在回味少年的競價,幽幽拆臺:“東洲世子年方二八,錦衣怒馬少女懷春,可惜家有嚴(yán)母極重門第,渾身解數(shù)無可發(fā)揮——”
定論:“不是良配?!?p> “……”
周遭靜了一下。
隨后原先還志在必得往前沖少年郎光速焉了,矮著身子抱腦袋哭唧唧:戳人痛腳長痔瘡啊這魂淡!
而其他人興奮了:出局一個!
接著是個熟人,兵部侍郎腰膀圓闊領(lǐng)著幾個奴仆走上前來,腰間一枚盤玉偌大顯眼:“我許仙子一人得道雞犬升——”
卡住。
原本瞇成縫了的小眼睛不知道看見了什么,頓時驚圓潤了!
眾人順著他眼神看過去,就看見先前拆了東洲世子臺的好看少年正在他對面跟他招手,笑容大大的不懷好意:“哎,本來不想說的?!?p> 不想說你特么就別說啊!
兵部侍郎這些日子在朝堂上沒少被太叔妤點名,如今一看她說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而偏偏還堵不住!
太叔妤嘆氣:“可我實在看不下去一朵鮮花插進(jìn)牛糞這樣的敗筆。勞煩大人先把自己的十八房小妾的雞犬認(rèn)全了再說大話好不?不是良配?!?p> 兵部侍郎面色扭曲不說話,他忍!
又出局一個哈哈哈。
論富,西凰也不遑多讓。
一位模樣文雅如玉的公子對臺作揖,輕笑:“金陵雀西城十里商鋪。白某愿以正妻之禮相待十里紅妝迎娶仙子,一生只此一妻。”
這條件一出,樓里其他來看熱鬧的姑娘們都動心了!
有的眼紅得甚至忍不住咬手帕:這萬惡的看臉的世界吶。但這樣想的時候下意識又偷偷瞄向了太叔妤:不知道這個又是不是金玉其外?
這位其實還算良配。
但太叔妤今晚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就是讓這屆的花魁仙子在沒有最優(yōu)解的情況下,暫時輪空,誰也別想摘到手。
所以她思索了一下,挑刺兒道:“江南瓷器大家家主,皇商,本身沒什么黑點,就是家里妯娌多了點,正值搶權(quán)奪利的白熱化時期。你確定你能保護得好這樣一位美嬌娥?”
話說得留有余地。
畢竟話留一線,日后若真有緣給人重新拉回線時,也好相見不是。
白沐聞言沉吟一刻,自己退了,揖禮:“是了,白某如今自身難保,還是不要隨意誤了姑娘?!?p> 又是幾位上臺競價的,但每出一個,必定會有那位少年出來吐出些秘辛:從家事不和,睡姿難看流口水,到那里不行……各式各樣。
最后蓋棺定論“不是良配”。
對手越來越少,瓜越來越香。
高興歸高興,但、是,摔,按少年的挑剔法,他們誰沒點見不得人的過去式和現(xiàn)在時啊。
有人已經(jīng)看出不對了:這位少年是專來找茬的吧?!
可惜不管他們?nèi)绾晤l頻示意老鴇,她也沒有叫人把少年丟出去的意思,他們只能默認(rèn)為是老鴇想要借這位消息賊通達(dá)的少年之口,排除掉渣滓。
又一位。
一塊鐵令從樓臺丟下,有道身影攏在樓道廂房的窗邊,低沉的嗓音有些不起眼的倦?。骸罢??!?p> 眾人已經(jīng)習(xí)慣性看向太叔妤。
然而罕見的,她這次沉默了。
身份足夠貴重,能夠震懾那些少年懷春的權(quán)貴子弟。無任何不良嗜好,后院干凈,人品還行,只身體據(jù)說不太好,是缺點也是優(yōu)點,作為選擇不太壞。
太叔妤覺得不錯啊,所以她干嘛要反對。
至于位高權(quán)重者會不會愛江山更愛美人的,這點仙子可愛都處理不好,她也廢話不了更多。
大功告成。
太叔妤準(zhǔn)備走人。
然而此時燈火突然漸次熄滅——
在第一盞熄滅的時候老鴇已經(jīng)出聲提醒:“是仙子有所決定了?!?p> 話音一落,猛然鴉雀無聲。
周遭人,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俊美的丑陋的,面容都在燈火陸離中或明或暗,最終落入完全的黑暗。
太叔妤也沒有捕捉到任何的動靜。
然而胸口驀然劇烈的跳動卻在這番安靜中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她抬手,置于胸口——
下一刻,毫不猶豫閃開!
但從空中猝而墜落的人影明顯對她有所了解,再她閃步的第一時間已經(jīng)伸出長臂,攥住她手腕死拉過來——
墊到身下。
太叔妤只覺得脖頸手腕一緊,下一刻一道溫?zé)岬纳碜庸且呀?jīng)死死纏繞在身上,而她反應(yīng)不及,被撲倒在地,壓得一口氣悶在胸口:“……咳,咳咳咳!”
薛雪他大爺?shù)模?p> 太叔妤推攮:“滾、粗——”
人沒推開,還被順道點了麻穴,整個兒成砧板上的魚了。
只聞三聲清脆的小木槌敲打在玉石上的響聲,燈火已經(jīng)再次明亮。
太叔妤的四周不知何時被空了出來。
墨色映花衣。
兩道同樣身骨纖美的人影交疊著撲倒在地,墨色的少年眉眼精致流麗,此時咳得眼尾赤紅,與身上繾綣逶迤的牡丹花衣交相映襯,如雪染冬梅。
雖然看不清另一道花衣下的面容,但意外的,就是覺得會極美。
變故太快,祁巫在燈滅之時已有防備,仍被突然涌入的人流推到了一邊,見狀整個人冷了下來。然而不過才動身一步,身上猛然陷入一片溫軟,接著一片粉煙飄過,人已經(jīng)倒了下去。
太叔妤適時瞧過去,就看扶著祁巫的樓里姑娘含笑,無聲唇語:“大人不必憂心,不過讓這位公子睡一會兒罷了?!?p> 不夜城的承諾放諸四海皆準(zhǔn)。
太叔妤收回眼,冷道:“下去。”
突然get了那日暮朝歌被她撲倒時候的心情,想打人。
“不放?!毖ρ┬∩ひ羝模鹈膵舌?。
有人反應(yīng)過來,顫著手指向太叔妤身上:“……那是仙子?”
聞言,薛雪懶懶抬首,大半個身子還窩在太叔妤身上,無骨蛇似的,嬌笑:“不像么?”
身骨如瓷,明容花衣,鬢角眉尾工筆描摹了朱色的未名花樣,漂亮的鳳眼此刻微微上揚,詭美又傲慢,山野妖魅似的勾人。
真真的,艷絕天下。
“像、像……”
身邊一眾樓里的姑娘不知何時都圍了過來,有意無意地隔開了旁人。
老鴇笑得朵花似的,蹲下身子用手帕拍太叔妤一臉香粉:“喲,恭喜這位爺,抱得美人歸。”
話一落,周遭就沸騰了:他們原以為仙子是被那位許諾正妃之位的王侯打動了,他們權(quán)勢不如人,只能作罷。
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什么鬼?!
然而不等其他人抗議,太叔妤先么么呸了:“我記得我沒有競價?!?p> “哦,是么?!毖ρ┞唤?jīng)心玩手指。
老鴇替他圓,不贊同地對太叔妤道:“爺您不是對仙子獻(xiàn)了才么?成大事者天時地利人和,無一可缺,而您消息通達(dá),可謂掌握天時,如何不可與他物一爭?”
貌似有點道理……
太叔妤余光瞥到兵部侍郎過來的圓滾身影,先一步表明立場:“我有主了!”
薛雪放下自己漂亮的手指,掐掐太叔妤臉蛋,小臉上笑意陰森,嗓音卻愈發(fā)魅惑,帶了令人心碎的悲戚:“夫君這是鐵了心腸要當(dāng)那陳世美了?”
夫君?!
這瓜來得太猛烈,有人表示心跳太快有點受不住!
更有人已經(jīng)認(rèn)出來了太叔妤的身份——竟是傳說中這兩個月來帝君獨寵的那位!
……貴圈有點亂啊。
而太叔妤聞言只抬首不在意地笑了笑,反問:“當(dāng)然。升官發(fā)財死老婆,人世三大樂事,我不過一介俗人,怎么就不能也摻和一腳了?”
渣得理直氣壯。
薛雪再捏捏她臉,伸出只慵懶無骨的纖纖玉骨,由姑娘扶著起了身,艷詭的漂亮小臉有種妖魅精怪初出山林的無邪妖冶:“呀,你們不是想要知道奴家要如何肯嫁么?”
太叔妤頓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薛雪歪頭若有若無瞥太叔妤一眼:“聽說帝君有個叫虞青臣的獨寵,我要——睡了她,獨占她,最后再拋棄她。你們誰有本事把她送給奴家,奴家就嫁誰。”
不明真相的聞言很抓狂:怎么又扯到那位身上了?!
而且根本聽不懂啊,為什么要搶過去獨占了再拋棄?
知道一點的,清楚“虞青臣=找茬的少年=仙子的負(fù)心夫君”,想了想可行性,單單只是質(zhì)疑:“都睡了……”
“奴家人都是你的了,興趣來了報個小仇,有意見?”
考慮一下:好像還好?
獨太叔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