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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凰:稗官千歲錄

第31章 論如何以色侍人1

囚凰:稗官千歲錄 暮光沉城 2808 2019-03-11 08:31:01

    “但圣師也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不是么,時間寶貴。先生不是也沒法否認,哪怕是每個人都可以為師,但能提供的價值就是不一樣?!?p>  嗓音清冷,語調(diào)憊懶。

  青年跪坐在靠窗邊位置,眉眼未抬,專注地描摹著手下新淘來的字帖。

  “善。”太叔妤打了個響指,笑,“所以才說位置決定立場嘛?,F(xiàn)在的情況就是,在下已經(jīng)在這個位置上了。各位要么選擇與在下合作愉快,要么選擇和在下相罵相殺。”

  太叔妤瞧一眼天色,收回眼:“合作愉快自不必舉例,在下既然食君之祿,自然會擔(dān)君之憂,將在下認為對你們有價值的經(jīng)驗分享出來。”

  “而相罵相殺,”她裝模做樣嘆氣,眼中全是躍躍欲試,“你們快來抓在下的小辮子呀~”

  眾監(jiān)生:“……”

  窗邊的青年收回筆鋒,劍眉微皺:“大人,課堂之上理當肅穆。”

  太叔妤變臉變的很順,馬上一板一眼:“當然,可以放心的是,在下也不會手下留情的?!?p>  言下之意,來呀,互相傷害呀。

  沉默。

  太叔妤不再多言,其他人本也沒指望她教導(dǎo)什么,科舉在即,只要她不搞多余的幺蛾子,也全當她不存在,開始自顧自溫習(xí)起了經(jīng)義。

  一時課堂上只聽得見書頁翻動的窸窣聲。

  但這樣的安靜也沒有持續(xù)很久,這次是天公不作美。

  轟隆——

  春雷來得毫無預(yù)兆,明明晨早時分還隱隱約約天光無云,此刻天邊已經(jīng)是烏云密布,風(fēng)雨欲來。太叔妤放下書,指指天色,笑:“在下其實也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并不強求,所以,現(xiàn)在想離開的人可以離開了。”

  “……大人說的倒是輕松?!?p>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看著雨勢要大了走不成了才故作大方,打得一手好算盤。”

  “虛偽!”

  對下面的議論,太叔妤全數(shù)接收,語調(diào)平穩(wěn),情真意切:“啊,抱歉,忘了大家雖然有鴻鵠之志,立愿要拯救蒼生,但畢竟還沒有羽化登仙,還是人,會被一場雨困住的了?!?p>  監(jiān)生:“……”

  怎么就這么手癢呢。

  而伴隨著太叔妤話音落下,一道電蛇轟然劃破長空,外面一時風(fēng)雨大作,吹打在梨木加固過的窗葉,震得窗紙搖搖欲墜。

  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

  下面的監(jiān)生們就沒見過這么不顧及臉面的先生,未經(jīng)世事點的,甚至一時有種被外面炸雷劈了的語塞。

  然而不及他們出言諷刺,講案上,人已經(jīng)不見了。

  這是,先生以身試法,先跑了的意思?

  眾監(jiān)生下意識看向窗邊,那邊,冷清憊懶的青年也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他徑直去了臨近的窗側(cè),放下支撐窗柩的短棍,合上了木窗。

  又走向了另一邊對側(cè)的窗戶。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從太叔妤的影響中回復(fù)理智,紛紛合力關(guān)好了四處的窗臺。

  太叔妤起身出了門外。

  門檻側(cè)邊里建筑墻壁三尺之外,清瘦得幾分蒼白的內(nèi)監(jiān)正躬身垂首注視臂彎里的拂塵,像是再看一個永遠也看不膩的寶物,一動不動,姿勢標準。

  斜飄的大雨已經(jīng)沾濕了他小半塊肩頭,繞是如此,也沒有更近一步躲點雨的意思。

  然而太叔妤一出門,他便立即活了過來,立即輕聲湊了過去,問詢:“大人怎么出來了??墒丘I了渴了累了?”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另一只手彎里的竹籃,掀開上面蓋子,露出幾碟擺放齊整的精致糕點和水果來。

  太叔妤捻出一片荷花酥咬進嘴里,含糊:“進來?!?p>  “嗯?”

  “外面下雨了?!碧彐ケ葎澚艘幌掠陝莸幕《?,“斜的,屋檐下避不了?!?p>  “大人宅心仁厚!”孔吉作勢就要下跪,被太叔妤一把拉住,他無意識地扯了扯自己青色圓領(lǐng)的內(nèi)監(jiān)袍,一向平順恭敬的臉上難得幾分漲紅,“可惜咱家不爭氣,不識字,污了大人的好意……咱家命賤經(jīng)折騰,在外面就可以了?!?p>  讓他一個內(nèi)監(jiān)同那些天之驕子坐一起,怕是會出亂子。

  太叔妤:“沒事,能聽懂話就行了?!?p>  有雨露已經(jīng)打到了那張清淡慵逸的臉上,沾濕了的睫羽濕漉青黑,竟幾分艷色??准娞彐ヨF了心,也不敢再推脫,進去了。

  果真他一進去,里面楞了一下,隨即就像炸了鍋一般。

  “虞青辰!”

  “有辱斯文!”

  “堂堂學(xué)府,豈容一介閹人褻瀆!”

  “帝王無道啊……”

  這下子哪怕外面是有瓢潑的大雨,怒發(fā)沖冠的監(jiān)生們也立馬也沖出去了一大半。

  “大人……”孔吉驚慌地抓住太叔妤的手,隨即反應(yīng)過來立馬丟開,被她眼神強硬止住才沒有又下跪,猶豫請求,“咱家還是——”

  “他們針對的是我?!碧彐ゴ驍嗨?,摸摸自己的臉長嘆息,“哎,估摸著是太嫉妒了,畢竟以色侍人可是個瓷器活兒,沒那張臉,可難玩兒了?!?p>  監(jiān)生&孔吉:“……”

  好像隱隱知道了些什么。

  這樣一震驚下,孔吉已經(jīng)被太叔妤安置在了其中一個位置上,他手腳拘束,努力不去碰到任何東西,一貫彎曲的背脊也努力挺直。

  太叔妤再次回到桌案前。

  這時候黑板的使用并不怎么普及,墻面上用特殊的石材鑲嵌出了一塊平整的板面,底下放有打磨過的石灰石。

  但打磨過的石灰石也不及“粉筆頭”,昂貴且沾手,平日先生們并不喜歡使用。

  太叔妤這次半點沒廢話。

  她直接上手就畫了一個形似樹枝枝丫從一枝發(fā)到數(shù)枝形狀的圖。畫完拾起旁邊戒尺,敲黑板,等眾人從自習(xí)中不耐煩地看過來時,語氣正經(jīng):“給在下一刻鐘的時間。”

  眾監(jiān)生還沒明白“一刻鐘”的意思,就聽見“他”直接開講了,配和著手下不時的寫畫,語速偏快而咬字清晰。

  “你們是不是覺得以色侍人很簡單?美人一笑傾城國,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傾了一個國,商紂王為討妲己歡喜建構(gòu)酒池肉林民不聊生,先不討論這里是不是君主無能推卸責(zé)任的問題——但凡提到禍水,人們默認的前提都是,美人美色足夠傾國傾城?!?p>  她指尖夾著一塊石灰石,面色冷淡,紅衣映雪字,指了指自己,舉例:“但如果就是時運不濟,沒有那張臉皮,又要如何去‘侍人’?”

  雖是提問中間卻沒半點停頓,直接在黑板最左側(cè)起始的粗枝上大寫二字:“禍國”。然后隨之的兩根枝丫上補充了“美色是”與“美色否”兩個。

  又從“美色否”下面的枝丫開始劃分。

  “沒美色就要不去禍國殃民了?當然。因為事倍功半。人們向來不傻,美色才能賞心悅目?!?p>  “美色否”下填一枝“另辟蹊徑”。

  “所以這時候大多數(shù)人有點自知之明就會選擇另辟蹊徑,提高自己在美色以外的籌碼,或者說價值。而價值多數(shù)是可替代的,你說你有用,但旁人也勉強湊合,這種情況下你還敢事多,自然分分鐘被丟棄?!?p>  太叔妤在“另辟蹊徑”后一橫枝繼續(xù)填“肱骨”。

  “所以為達目的還要做到使自己占據(jù)獨一無二的關(guān)鍵位置,即是我們常說的肱骨?!?p>  眾監(jiān)生:“……”你別騙我們!肱骨重臣不是這樣用的!

  然而太叔妤語速太快竟沒來得及插口反駁!

  “又要如何做到鞏肱骨?”又是幾條枝丫,“使自己有大用,或者有難以替代的小用。比如你治水上獨有心得,那么為防那點子天災(zāi)人禍,只要你蹦跶得沒太討嫌,會讓你蹦的。比如你就是會背書考試,其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沒事,也可以傳授考試經(jīng)驗,照樣被需要的學(xué)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再比如你其他都不顯,唯獨飯量好,只要你能讓你你吃飯的人也餓覺得胃口大開——酒樓會喜歡你的?!?p>  “噗。”

  太叔妤瞧上一眼噴笑的人:“當然,笑得逗趣也是一種,比如我就需要,活躍氛圍嘛。”

  后面又是幾條杠:“至于如何具體操作,你們有腦子,辦法不會比我少?!?p>  太叔妤又回到了“另辟蹊徑”并列的地方,點黑板:“但這是有選擇的情況下。如果大家就是鐵了心的要以色侍人呢?”

  監(jiān)生:“……”誰和你大家啊摔!

  太叔妤半瞇了瞇一雙琉璃瞳子,笑:“也可以一搏。這時候就要對局、對事、對人,即,天時、地利、人和?!?p>  三條枝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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