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一顆被冰封的烈陽,宛如蛋黃般被凍在那里。
慘淡的陽光透過神秘的冰層,灑落在通天河上,連那最后一絲的溫暖都被通天河水無情地沖走了。
紫云郡,藏龍山,通天河岸旁。
秦陽的思緒停留在幽靜的河水上,這一刻,他的心情如同那蒼天之上的烈陽。
思緒翻轉,他抬起頭跳望那不遠處的山峰。
那里曾是他生活的地方——天劍宗,那里有他最牽掛的妹妹——秦小魚,還有他最好的朋友——蘇殘音……
“秦陽,你可想好了?莫說我羽家勢大,強逼你,這是你自愿的!”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頭發(fā)斑白、雙目半瞇的老者,勾起那刻薄的嘴角,朝向身前不遠處那個瘦弱的身影喝問道。
話語間明說是對方自愿,可聲音里卻充滿了威脅。
說話之人是天劍宗外門長老——羽茅,在他身后站著同樣一群身穿白衣的羽家子弟,呈包圍之勢將孤單的少年死死地圍堵在河畔旁。
想到一個已死去多年的老女人要迎娶自己,秦陽心中就有一股嘔吐的沖動,但殘酷地現(xiàn)實又在逼迫他選擇接受。
因為,秦小魚被羽家送進了地獄山,在哪里,羽家掌控著一切。
“羽長老,不勞你費心,答應你的事,我自然會做到,但我也希望你能遵守約定?!?p> 想到被關押在地獄山里的妹妹,他心中便充滿了愧疚,如果當初自己不帶小魚來天劍宗,那也不會有今日的苦果,秦陽長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沒有后悔的丹藥。
羽茅趕干癟的嘴角微微隆起一絲冷笑,伸手捋了捋下巴那幾根稀疏的胡須,說道:“只要你遵守約定,我羽家自然會遵守?!?p> 說完,他朝著身旁一口貼滿“喜”字的大紅棺木,對那瘦弱的身影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請!”
朝著那最高的山峰,留下那最后一抹貪戀,秦陽轉過身軀,緩緩走近那口貼滿“喜”字的棺槨。
棺材里,一個身大紅長袍的女子靜靜地躺著,蒼白的臉頰上布滿了寒霜,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已經死去多年,無論誰見了她這張臉,都會以為她只是陷入沉睡。
紅衣女子名羽宮,是羽家一個修煉天賦極高的弟子,可惜,在十年前不知道何故,忽然身染重病,后來為了挽救她的生命,整個羽家更是不惜一切代價。
可天不遂人愿,羽家奔波忙碌十余年,依舊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陽伸手重重地壓在紅色棺材上,身體里僅有的一絲靈力悄然散開,片刻后,他已明曉棺木里的玄機,棺內被布下了某種神秘法陣,讓整個棺材內都充滿了冰冷刺骨的氣息。
剛抬起腳踏入棺內,忽然,他停下那已經半抬的小腿,扭頭朝羽茅笑問道;“現(xiàn)在的我,算不算是是你羽家子弟的長輩了?!?p> 說完,有意無意地朝著那圍站在羽茅身后的羽家子弟掃了一眼。
聞聲,圍在棺材四周的羽家子弟皆是滿臉怒火,若不是羽茅在此,恐怕秦陽已經被分尸了。
羽茅似乎不想在多言,只是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秦陽的話。
不過,他也同樣回擊了一句,“一切都要等你見到宮兒之后!”
“羽長老請放心,說不定哪天羽宮會讓你們來陪她呢!”說罷,秦陽大笑一聲,抬腿入棺。
紅色棺內猶如冰窖,他甚至感覺自己體內的那一絲靈力運轉都遲緩了許多,心中雖有千萬個不愿意,可他卻不得不順著紅袍女尸旁躺了下去。
“男才女貌,天賜良緣!”
也不知誰悄悄說了一句,頓時引起羽家子弟們高喝,仿佛是在為這一對新人喝彩般。
紅色棺蓋即將落下,心中雖早有準備,秦陽還是緊張地繃直了身體,手心里更是驚起陣陣冷汗。
悄悄捏了一下藏在袖口里的炎爆符,他這才悄然松了一口氣,以自己目前的修為躲藏到后半夜,那絕對沒有問題。
到那時,用體內僅有的一絲靈氣催動炎爆符,這口棺材絕對不會再束縛自己。
秦陽在思量著自己的逃生計劃,而羽茅也在謀算著如何將秦陽徹底留下。
眼看棺蓋快要合上之際,忽然,一只蒼老的大手順著那棺材與棺蓋之間的縫隙竄進來,迅速拍在秦陽的肩頭,頓時他感覺肩頭似乎被銀針扎了一下,緊接著,便感覺到整個身體無法動彈了。
身體上的異樣,讓心有成竹的秦陽頓時慌了神,想要去感應身體里僅有的那一絲靈氣,轉眼間,他便面如死灰。
“羽茅你個老王八,我詛咒你羽家永世不得超生!”
“小子,老夫見過的事比你走過的路還長,竟然想在老夫眼皮底下耍心機,癡人說夢!”
“羽茅,我詛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
……
秦陽絕望了,為了對付羽家,他不但將所有的積蓄變賣,還借了很多錢財,目的就是購買一張炎爆符,所以他剛才入棺的時候還特意捏了一下袖口。
現(xiàn)在再想想,自己是多么可笑,竟然會相信羽家那群畜生。
“釘棺!”
“就你這點本事,還敢和我羽家耍心機?!?p> “真是可笑至極!”
棺外,傳來羽茅的冷言嘲笑,還有那圍繞在棺材四周的羽家子弟的嘲笑聲猶如潮水,瞬間將秦陽淹沒了……
鐺!鐺!
鐺!鐺!
鐺!鐺!
“如我不死,必生吞活剝了你羽家……”
棺內,寒冬凌冽,秦陽的舌頭都快打結了,絕望的情緒在彌漫,也不知羽茅到底使用什么邪惡的伎倆,不但身體無法動彈,連苦修多年的靈力也不見了蹤跡。
如雨滴般的落土聲逐漸消失,秦陽的胸膛里充滿了不甘,原本清澈而透亮的眼眸中已然充滿了血紅,絕望的情緒在彌漫……
……
“無量天尊!”
一個身穿破舊僧衣,肥頭大耳的和尚頂著那锃亮的腦袋,從灌木叢里鉆出來,在他的肩頭還扒拉著一只瘦猴。
見四下無人,和尚單掌豎起,嘴里默念一聲“罪過”,便一巴掌將那肩頭的猴子不知道扇哪里去了。
“他娘的,誰說妖帝的陵墓在這里的,要是讓我知道誰胡說八道,非扒了他的皮,點天燈不可?!焙蜕幸а狼旋X地說著,一雙賊眼咕溜溜地轉著,也不知他那锃亮的腦袋里在想些什么。
“除了一個破爛不堪的小門派,其余連毛都沒有,真是白瞎了這風水寶地。”
和尚還想抬頭,仰天大罵,忽然一股微弱不堪的生命氣息從他腳底下傳出,只不過這股氣息里似乎充滿了不甘與怨恨。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站在一處新墳上,看墳土的顏色似乎成型還不足兩個時辰。
繞著墳包來到正門,看到那豎立在墳包前高四五米的墓碑時,和尚這才露出賊兮兮地笑容。
“真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特意來救濟我來了!”
說話間,他朝著那小土包猛然一揮手,頓時一口五米長,貼滿“喜”的紅色棺材飛出深坑,暴露在烈日之下。
紅色棺材一露面,和尚立刻喜笑顏開,他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正從棺材里散發(fā)出來,雖然很微弱,但是以他的修為,還是能輕易覺察到。
在這荒山野外轉悠了一個半月,除了找到幾個靈寶殘骸外,也就這棺材里的寶貝還能入眼了。
狠人話不多!
陡然,和尚臉色一變,單掌拍在紅色棺蓋上,頓時,伴隨著棺蓋的翻滾,一股冰冷的寒意沖天而起,同時棺材里的兩具尸體也滾落在一旁。
一個身穿大紅長袍的女尸,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
和尚直接走到紅袍女尸旁,輕輕一招手,立刻一顆散發(fā)藍色幽光的冰靈珠從紅袍女尸的嘴里飛了出來。
在收起冰靈珠的同時,和尚也看到那被風吹起紅袍下的尸體,尸體上竟然有無數(shù)由朱砂臨摹的銘文,這事,他那嬉笑的臉龐頓時冷了下去。
“想不到這破地方,竟然還有人懂得借尸還魂的銘文,真是有意思!”
“可惜了,讓你遇到我吳德!”
和尚嘴巴里說著,手掌心里立刻升起一縷跳動的火焰,下一刻,那紅袍女尸便化為一堆黑灰。
收拾了紅袍女尸,和尚轉過臉來,望向那躺在地上已經失去氣息的少年,長嘆了一口氣,“三魂七魄只剩一魂,道爺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今日也算是占了你的光,我就破例一次?!?p> 說罷,他雙手掐印,口中咒語急轉,一身靈力澎湃而出,忽然他咬破手指,鮮紅的血液在少年的額頭處悄然成型。
“引魂術!”
隨著他那肥厚的嘴唇張合,一股強大的力量陡然從少年的額頭上爆發(fā)開,緊接著,靈力旋渦一圈圈地朝著天地八方散去。
如果有人在一旁觀看的話,他一會驚訝地說不出話,引魂這種逆天法術在封靈大陸上已經消失上數(shù)萬年了,想不到現(xiàn)在竟然在一個滿嘴胡話的和尚手中重現(xiàn)了。
靈力旋渦扎根在少年的額頭上,那由和尚鮮血成型的圖案已消失了大半,如果在另一半消失之前,少年的魂魄還不能回來的話,那他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時間流失,和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難得一次心血來潮想要救人,如果失敗了,那可就太丟臉了。
眼看最后一絲鮮血即將消失,就在這時,頭頂云層里突然驚起一聲怒雷,幾條水桶粗細般的銀蛇在山巒間憑空而現(xiàn),四亂飛舞,眨眼間,幾座小山峰已經被擊穿了。
忽然,一道碗口粗細的閃電竟然徑直朝著那一直躺在地上的少年落下,剎那間,電弧閃耀,風吹云涌。
轟!
和尚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嚇到了,這引魂術他也用過幾次,但是并沒有引起如此大的驚變。
“太邪乎了!”
驚呼過后,便是莫大的同情,“都怪我不好,你死了,還讓你被雷劈!”
說完,和尚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對,又連忙改口說道:“也許是你壞事做的太多了!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想要借我的手來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