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往

　　梅小弟不是怕考科舉，而是怕以后和梅櫟清相處的時間變少了，這可是他最不樂意的地方。

　　而梅櫟清讓梅櫟桐專心科舉的本意出了希望小弟金榜題名以外，不希望小弟梅櫟桐扯進來。

　　梅小弟小了自己近六歲，還是個孩子，是梅家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記得八歲的梅櫟清隨祖母會京城看望父母時，第一次見到兩歲的梅小弟。

　　梅小弟正牙牙學(xué)語，看見自己后，整天粘著她不撒手，連乳母都拋在身后。雖然話說不利索，也整天“長姐、長姐”地叫著。

　　梅櫟清或許是和比自己小的小孩子有緣吧。

　　白雪團子夏研是這樣，自己的胞弟也是這樣。

　　梅二小姐梅櫟寧可不樂意：“小弟快叫二姐?！弊屆沸〉苣７滤目谛停骸案銓W(xué)，叫二姐?！?p>　　可是梅小弟一臉不情愿地躲到梅櫟清身后，把梅櫟寧氣得個半死。

　　梅櫟清就這樣抱著粘人的梅小弟過了兩個月，臨走時哭著喊著要讓長姐把他帶走。

　　后來梅櫟清得知，梅小弟從她走了后還絕食了兩天，也沒換來一直對梅小弟千依百順的父母的同意。

　　梅櫟清心里更軟和了。

　　梅櫟清語重心長地對小弟說：“明年長姐就嫁了，也不管不了你多久了?！?p>　　一說到這里，梅小弟心情更不好了，一口把梅櫟清給他盛的木瓜水給喝完了。

　　“長姐，你，你能不能…”梅小弟愣是沒有把“不嫁”兩個字說出口。

　　梅櫟清見梅小弟難受，自己也不好過，摸著快到自己肩膀的梅小弟的頭說：“長姐明白，你是不舍得長姐。長姐就算不嫁給郭家，還有李家、趙家?！?p>　　“長姐永遠不可能不出閣?！?p>　　“長姐別再說了，小弟心里明白?！泵沸〉芘旅窓登逶僬f自己憋不住哭出來：

　　“小弟一定好好讀書，早日考上進士，給祖母、父親、母親與長姐長臉?！?p>　　梅小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長姐托我打聽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眉目?！?p>　　這木瓜水看來還是很有用啊，梅櫟清想著，就快入冬了，下次再給梅小弟換個吃食補補。

　　“我借口說不了解梅家族人的事情，纏著祖母給我講講，祖母就竹筒倒豆子般都告訴我了。”梅小弟說。

　　“竹筒倒豆子是這么用嗎？”梅櫟清笑道：“這可不能用在祖母身上?！?p>　　“原來是這樣啊。”梅小弟虛心受教：“祖母就把梅家族人的來龍去脈說給我聽了。”

　　梅家自開國后，從以清流著稱的梅懷桐手里，傳到梅家大老爺梅仲機手上，已經(jīng)第六代了。

　　先前曾說道，梅懷桐遭汝南巡撫子侄之親屬屠了滿門，唯剩下與梅懷桐一起出游的兩子一女。

　　那一女也提到過，是以“容姿秀麗，舉止得體，上事君王，中敬父母，下懷子民，頗有其父之風(fēng)”青史留名的，也是梅櫟清曾以她為榜樣的梅貴妃。

　　梅小弟打聽到的就和梅懷桐二子有關(guān)。

　　如今梅大老爺這一支，嚴(yán)格來說可不是梅懷桐的長子后代，而是梅懷桐幼子的后代。

　　梅懷桐對長子悉心教導(dǎo)，長子也不負(fù)眾望早早考上了進士，進入了翰林院，希望為天下百姓能盡微薄之力。梅懷桐則將幼子留在身邊，不愿幼子入朝為官。

　　梅懷桐幼子天資不在長子之下。

　　幼子見長兄靠著梅懷桐清流之名，與小妹梅貴妃在后宮的扶持平步青云，而自己只能窩在小小的東明，心里憤憤不平。

　　梅懷桐見幼子滿心怨懟說了句：“你以為梅家滿門是怎么沒的？為父為什么要辭官帶你們歸隱？”便不再提半句。

　　幼子回去一想，頓時滿身冷汗。第二天一早向梅懷桐負(fù)荊請罪。

　　梅懷桐只說了句：“家和萬事興。”

　　可不久后，梅家大爺就病死于京中。

　　梅懷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也跟著長子去見黃泉之下的親人們了。

　　事已至此，本應(yīng)由梅家長子的孩子繼承梅家，成為梅家的家主。

　　而幼子借口長兄的孩子年幼，難以承擔(dān)家主之職，自己又一直管理著梅家的庶務(wù)，理應(yīng)擔(dān)下這梅家家主的擔(dān)子，為長兄、小妹分憂解難。

　　以前支持大哥的梅貴妃，這次卻站在二哥身邊。

　　有了梅貴妃的支持，長兄家的孩子還是毛頭小子，沒有娶妻生子，舅家又不好插手梅家的家務(wù)事。

　　幼子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刈隽嗣芳壹抑鳎@家主絲毫沒有還回去的意思。

　　梅家幼子這支就一直將家主做到現(xiàn)在，如今梅家家主便是梅櫟清之父。

　　梅懷桐長子那支便落在了離東明縣不遠的雍丘縣，人稱“雍丘梅家”，好與“東明梅家”分開。

　　“長姐，我打聽到的就是那么多。”梅小弟也不知梅櫟清問這個為什么：“你還有沒有要我去做的？”

　　梅櫟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讓梅小弟不要說話，自己默默思考梅家以前的歷史。

　　梅懷桐幼子，長子…梅家滿門是怎么沒的。

　　對！就是這個。

　　難道祖母之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大事兒”不是從祖父開始，而是從梅懷桐一代就開始了？

　　梅櫟清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但一時又不敢再去深究。

　　梅小弟見梅櫟清臉色都白了，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長姐，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給你去叫大夫?！?p>　　“不，你別去，長姐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泵窓登鍏柭暫戎梗?p>　　“我剛剛的樣子也不要傳出去，說給任何人聽。”

　　梅小弟急得亂轉(zhuǎn)，但也不敢不聽長姐的話：“長姐你說得要算話，可不能病了，要不然我肯定告訴祖母和父親去。”

　　梅櫟清點了點頭：“長姐省的。”

　　“長姐你是不是在籌劃什么？”梅小弟狐疑地看著梅櫟清

　　梅櫟清一驚，難道她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但她不敢說實話：“你瞎猜些什么，長姐只是好奇梅家族人的過往?！?p>　　“還是不對?！泵沸〉軘蒯斀罔F道：“長姐你熟悉四書五經(jīng)，按理來說你應(yīng)該了解梅家的歷史?！?p>　　“但你還是讓我去問祖母?！泵沸〉芊治龅溃骸疤貏e是你剛剛神色大變，越發(fā)肯定了我的猜測。”

　　”長姐，你到底要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