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林暮亭慌忙放下手中棋子,轉(zhuǎn)過身去,樹下竟站了一男子,負手而立,打扮樸素。
“我……”
“你是哪宮妃嬪的侍婢?”
侍……侍婢?
林暮亭低頭看了看自身的打扮,雖說簡單樸素了些,但也不至于,被人認作侍婢啊。
“我是儲秀宮的。”
“哦?原是秀女身邊的,瞧你容貌清秀五官端正,想必你主子也是不錯的吧,才會將你放在身邊伺候?!?p> 男子上前,進入亭內(nèi),緩步繞過了林暮亭,坐在了棋盤前。
“不是,”林暮亭扯了扯嘴角,“我是儲秀宮新進的秀女,內(nèi)閣學士林桓之女,林暮亭?!?p> 聞言,男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氣氛略顯尷尬,道:“我瞧你穿著樸素,還以為你是侍婢,真是…不好意思,你,你快坐吧。”
林暮亭笑了笑,搖搖頭示意無事,難道真是自己穿得太樸素了?可,也不至于啊。剛落座,才想起來忘了問眼前男子姓名及身份,正欲開口,男子搶了先。
“我叫吳昭,是這院落負責打掃和看守的。”吳昭提起茶壺給林暮亭倒了杯茶,“方才看林姑娘執(zhí)子研究這棋局,林姑娘會下棋?”
“會一些些,都是從書中自學的罷了,不足為提?!?p> “少有人能夠自學成才,林大人才華橫溢,女兒自然也是聰慧過人的,不知林姑娘可愿意陪吳某下完這盤棋?”
“暮亭之幸。”
林暮亭執(zhí)子,裝作思索的樣子,慢慢落棋。
京州盛傳,內(nèi)閣學士林桓大人十分寵女,女兒對什么感興趣,林桓大人便讓其夫人燕氏請京州最好的先生來教,無論千金。林桓大人不舍女兒,女兒還未及笄,便放話,女兒不外嫁,只招入贅婿。
林桓寵女兒不假,為女兒請京州最好的先生去府中教學,愿花千金,也不假。
但,這位所謂的女兒,并不是林暮亭,而是燕氏所出之女,她同父異母的嫡妹林褒妤。林褒妤琴棋書畫女紅,都是頗為精通。林暮亭,則只能趁天蒙蒙亮或是夜半的時候,偷偷去林府的書閣,看書自學。書閣除了打掃嬤嬤以外,就沒有別的人了,故而成了林暮亭的一方小天地。
說來也可笑,明明她林暮亭才是嫡長女,卻從來沒有人記得她。許多次家宴,燕氏也不讓她多出席,出席了,也沒有人認得她,只當是府里來的哪個外戚家女兒,大家只顧著捧林褒妤,不曾問候過林暮亭半分,到最后,林暮亭也干脆不出門了,反正外頭嘈雜,不如待在書閣里看書來的好,書里的世界,可比出去參加那些勞什子宴會,逢場作戲強顏歡笑要好多了。
“林姑娘,林姑娘?”
吳昭的手在林暮亭眼前揮了幾下,把愣神的林暮亭給喊了回來。
“怎么了?”
“噢,無事?!绷帜和钠弩又袌?zhí)了白棋子,放在一處,“我只是在想,吳公子棋術(shù)如此高深,想必,也是受過教的吧?”
原來的局勢是黑白對峙,兩人就跟打太極一般,你剛我柔你柔我剛這樣攻擊防守著,到后面,林暮亭愣神的工夫,吳昭一改原來剛?cè)岵拇蚍?,突然猛攻,林暮亭來不及避躲,也不給林暮亭一條生路,如今的局面,下一子,便是最后的期限。倒是有幾分君子該有的氣概,知道禮讓林暮亭。
這次換吳昭愣了愣,笑道:“是,我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后來家道中落,無奈進宮為婢,因為做事嚴謹細心,井井有條,被指了到這兒看守打掃,母親去世后,我便繼續(xù)在這兒看守。母親教我讀書識字,還有棋術(shù)一類,所以,會些,至于高深二字,吳某實在擔待不起,林姑娘的棋術(shù)甚為精湛,今日,算是棋逢對手了。”
林暮亭笑笑,下完了最后一子,不過,不是吳昭留給林暮亭的路,而是另一條,看似死路的生路。
其實在一早,林暮亭便看出了這條路是生路,只是被埋得很深,林暮亭與吳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圈子,只是因為,要讓吳昭相信,她沒有找到這條路。
不過,是不是吳昭故意留下的破綻,林暮亭也不得而知。
之后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卻也走到了最后,反敗為勝。
“我輸了。”
“不,你贏了,你只是,盡到了你該盡的君子之責罷了?!?p> “原來,林姑娘早就看出來了?!?p> “在吳公子把暮亭叫回神的那一刻而已,偶然。時候不早了,暮亭也該回去了,否則,姑姑要來尋我了?!?p> “吳某便不送了?!?p> 林暮亭剛剛起身,吳昭便又叫住了林暮亭。
“那個,吳某是想問問,林姑娘是如何知道這條暗道的?”
“噢,偶然罷了?!?p> “還希望……林姑娘不要告知他人?!眳悄彻笆忠欢Y。
林暮亭也了然,這般院落,定是私設的,至于是何人設的,能在宮闈修建這么一條暗道聯(lián)通宮外院子,自然是一位位高權(quán)重的人。
“暮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