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見店里客人不多，小召比李棗還積極，拖著他上街去了。李芷蘭把馬周趕去后院溫書，吩咐八老再蒸幾屜包子。八老回道：“我看店，你去蒸包子?！崩钴铺m斥道：“反了反了，都要造反了，你是掌柜的還是我是掌柜的？這間粉館到底姓徐姓李還是姓八？”八老鄙夷道：“我不姓八，你姓李也沒什么了不起，這添平府城里城外，怕有一半的人都是姓李，從前我也是個(gè)姓李的，也未可知。”李芷蘭道：“不要廢話，今天生意好，預(yù)備賣一天的包子，一早上就賣了一半，怕是不夠，你再蒸幾屜?！卑死系溃骸岸际且粯拥呐芴么螂s，憑什么這個(gè)可以跑出去玩，那個(gè)可以躲懶看書?！崩钴铺m道：“原來是眼紅人家出去玩，人家出去是辦正事，你想出去，為什么昨天夜里不說?！卑死系溃骸拔覔尩眠^她？”李芷蘭道：“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橫，在她面前，老老實(shí)實(shí)，知道自己搶不過她，就認(rèn)命，速速蒸包子去吧?！卑死系溃骸皠偸帐巴辏阕屛倚豢跉?。”李芷蘭道：“這些日子累著你了，等閑下來時(shí)，我放你半天假，你也出去逛一逛?！卑死系溃骸澳阕约赫f的話，莫要放賴。”李芷蘭道：“我用得著放賴？”
八老去了廚房，李芷蘭歪在柜臺(tái)前想著心事，門口進(jìn)來兩個(gè)年輕女子，其中一個(gè)懷里抱著一個(gè)約莫兩三歲的孩童。一個(gè)女孩子道：“是這一家吧？”另一個(gè)女孩子道：“錯(cuò)不了，這位定是姓李的掌柜姐姐。”李芷蘭聽她們的口音，又看了看她們的面相，笑道：“兩位從襄陽來的，姓徐?！蹦贻p一些的女孩子道：“三位，這是我們的弟弟?！崩钴铺m道：“連弟弟都來了，徐先生想必也在外面。”年長一些的女孩子道：“是的?！崩钴铺m道：“小召不在，請(qǐng)你們爹爹進(jìn)來吧?！毙煜壬箢櫽遗蔚剡M(jìn)了粉館，沖李芷蘭拱了拱手，叫了聲掌柜娘子，李芷蘭也行了個(gè)禮，請(qǐng)他坐下。徐先生指了指年長一些的女子道：“這是大招?！贝笳薪辛死钴铺m一聲掌柜姐姐。徐先生又指了指年輕一些的女子道：“這是二招?！倍幸步辛艘宦曊乒窠憬?。徐先生道：“你這里的，是三招?！崩钴铺m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duì)徐先生道：“這個(gè)大胖小子，想必就是后頭姨娘生的小公子了?！毙煜壬月杂行┎缓靡馑嫉溃骸罢??！崩钴铺m對(duì)孩童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孩童道：“我叫絕招?！崩钴铺m不由笑道：“虧我們還空著腦袋，一直以為是朝露的朝或者是召喚的召，打死也想不到是招式的招?！毙煜壬溃骸熬毼涞娜瞬粫?huì)取名字，就著拳術(shù)的招數(shù)，一招，兩招，三招?！毙於械溃骸暗鲋e，明明是招弟弟的招，招了一次，兩次，三次，第四次招到了，不招了，絕招?！毙煜壬闪硕幸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對(duì)李芷蘭道：“我沒有教好，個(gè)個(gè)和賴在你這里的那個(gè)一樣蠻橫無理。”李芷蘭笑道：“徐先生謙虛了，我卻覺得你教得好，而且個(gè)個(gè)生得標(biāo)致?！毙煜壬傲斯笆值溃骸罢乒衲镒訒?huì)說話。”絕招問李芷蘭道：“小姐姐呢？”李芷蘭道：“你小姐姐出門辦事去了，一會(huì)兒工夫就回來?！毙煜壬溃骸八€能辦事？多半又溜出去貪玩，這幾年，給掌柜娘子添麻煩了?！?p> 八老瞥見徐先生一伙，以為生意上門，忙從廚房里鉆出來，和徐先生一照面，口里呀了一聲。李芷蘭奇道：“呀什么，難道你認(rèn)得？”八老揚(yáng)起腦袋翻了翻眼珠子，抓耳撓腮道：“好熟，讓我想想?！崩钴铺m道：“裝，你就想吧，八輩子沒見過，你就是想到明天，也想不出?！卑死蠜_李芷蘭擺手道：“不要說話。”徐先生笑嘻嘻地看著八老，八老一拍大腿道：“想起來了。”李芷蘭撇了撇嘴道：“他是誰？”八老道：“不認(rèn)得?！毙煜壬痛笳卸薪^招一齊笑了。八老道：“不要笑，雖然不認(rèn)得，但是我想起來，去年你在我們粉館外面，藏頭露尾，頭一天守了一個(gè)下午，第二天又守了一個(gè)上午，遮遮掩掩，我還疑心是什么居心不良的歹人，又或者是小召以前走江湖時(shí)惹下的仇家，正要告訴掌柜姐姐和大家伙兒知道，后面卻又不見了?！毙煜壬虬死仙炝艘粋€(gè)大拇指出來道：“好眼力，好記心?！卑死系靡獾溃骸案隽耸晟猓刻煊瓉硭屯?，別的本事沒有學(xué)會(huì)，認(rèn)人的功夫一流?！崩钴铺m道：“先不要吹，猜猜他們是誰?！卑死嫌肿屑?xì)看了看徐先生，然后轉(zhuǎn)向大招二招和絕招，嘴里又呀了一聲。李芷蘭道：“猜到了？”八老道：“若只是他一個(gè)人來，怕不好猜，看了他們幾個(gè)小的，再看大的，我要是還猜不出，這十年，我白混了?！毙煜壬Φ溃骸拔沂钦l？”八老裝出一臉驚恐的樣子，張開大嘴，把兩只手一齊往嘴里塞，啊了一聲，然后叫道：“襄陽徐家堡的追風(fēng)奪命拳！”徐先生不禁哈哈大笑。笑聲未畢，粉館外面?zhèn)鱽硇≌俚穆曇?，徐先生聽得，急忙起身，李芷蘭往后院指了指，徐先生一溜煙竄入后院去了。
大招沖二招使了個(gè)眼色，轉(zhuǎn)過身來，二招會(huì)意，也扭轉(zhuǎn)身，背對(duì)著大門。大招伸手捂住絕招的嘴，附耳悄聲道：“不許說話，看大姐二姐如何捉弄小姐姐?！苯^招高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芷蘭和八老何等聰明，即刻明白過來，忙不迭一個(gè)抓了根掃把，一個(gè)撿了塊抹布，自顧自忙碌起來。小召進(jìn)得店來，見客人干巴巴坐在桌子前，李芷蘭和八老卻各忙各的，誰也不管，瞪眼道：“掌柜的，姓八的，你們兩個(gè)什么意思，放著生意不做。”李芷蘭道：“不做了，沒什么做頭，累死人又不賺錢。”小召道：“這話我愛聽，但是你不能說，這是我的話。”八老道：“做不得?！毙≌俚溃骸懊靼琢?，又來了吃白的?！卑死系溃骸斑@回不是吃白的，比吃白的更狠?！毙≌倌樕蛔兊溃骸皩こ鸬膩砹?！”大招捏著鼻子，冷冷地哼了一聲。小召一聲嬌斥道：“哪里來的妖人，快快報(bào)上姓名?！倍挟Y聲甕氣道：“報(bào)什么報(bào)，說出來，怕嚇?biāo)懒四?。”小召朗聲道：“口氣不小，就算兩個(gè)一起上，我也不怕。”絕招奶聲奶氣喊道：“不是兩個(gè)，是三個(gè)?！毙≌俨唤Φ溃骸澳阋材芩阋粋€(gè)？好吧，就依你，算兩個(gè)半，快快動(dòng)手吧?！贝笳欣^續(xù)捏著鼻子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要我們動(dòng)什么手，自己引頸就戮吧?！毙≌贇獾溃骸耙粋€(gè)比一個(gè)能吹，連個(gè)臉都不敢露，裝神弄鬼。”
李棗進(jìn)了店，看見陣勢(shì)不對(duì)，擋在小召前面，小召一把推在李棗身上，李棗飛出去，撞翻了幾條板凳，滾在地上。絕招好奇地回過頭來看。李芷蘭把李棗扯起來，埋怨小召道：“沒輕沒重?！崩顥椗牧伺氖值溃骸安坏K事?！毙≌倮^續(xù)喝道：“到底什么人，哪里來的，要打就打，不打滾蛋?！苯^招喊道：“襄陽來的?！倍兄涝僖舱谘诓蛔?，抬起頭來一巴掌扇在絕招頭上。絕招推了二招一把，笑嘻嘻地對(duì)小召道：“你是小姐姐?！毙≌僮炖锱夼夼捱B呸數(shù)聲道：“徐大招，徐二招，你們這兩個(gè)老妖婆?！贝笳泻投幸积R轉(zhuǎn)過身來，嬉皮笑臉看著小召，小召奔上前去，一手摟住一個(gè)，嚶嚶地哭了起來。大招和二招也伸手摟住她，三姐妹抱在一堆。絕招拼命往中間拱，口里嚷嚷道：“還有我?！毙≌偎砷_大招和二招，蹲下身來，使勁扭住絕招的耳朵道：“你是誰？”絕招道：“我是徐絕招?！毙≌贀溥晷Φ溃骸笆裁垂菲?，比我們的還要難聽?！焙鲇职迤鹉樀溃骸澳愕钦l？你娘是誰？”絕招抓了抓腦袋，憨笑道：“我爹就是我爹，我娘就是我娘?！毙≌倨擦似沧斓溃骸澳銇磉@里做什么？”絕招道：“我和爹還有大姐二姐來找小姐姐，你就是小姐姐?！毙≌偬痤^來四下張望，徐先生身子躲在通往后院的門簾后面，露了一張臉出來，滿臉堆著笑。小召刷的起身，扭頭就往粉館外面走，八老忙竄到小召身前伸手?jǐn)r住，小召一掌揮出去，八老飛向墻角。李芷蘭跟著攔在小召前面，小召舉起手，李棗急奔過來護(hù)住李芷蘭，李芷蘭將李棗一把推開，厲聲道：“打紅眼了？你打我一個(gè)試試？”小召把手放下，哭叫道：“讓他走，他不走我走?！崩钴铺m拉住小召道：“你太過分了，這是你爹爹寵著你，讓著你，換了別人家里，一頓家法打得你服服帖帖?！毙≌倏薜溃骸八?！你走開，誰要你多管閑事?！崩钴铺m道：“我管了你三年，管上癮了?！?p> 八老躺在墻角哀嚎。大招二招上前去扶，八老嘴里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道：“動(dòng)不得，動(dòng)不得，疼！”小召忙跑過去道：“哪里疼？”八老道：“被你一掌打飛起來，手撞到墻上，聽得咔嚓一聲，然后一陣劇痛，定是斷了?！毙≌俚溃骸安皇茄b的？”八老疼得滿頭大汗，咬牙道：“裝不出來，你看看我背后這只手?！毙≌偻罂慈?，見八老那只手的前臂生生被扭到了相反的方向，大驚失色叫道：“爹爹快來，真的斷了?！毙煜壬ψ哌^來，小心翼翼拉起八老的衣袖看了看，問八老道：“怕不怕疼？我給你治?！卑死项澛暤溃骸安慌滤溃团绿?，你輕一點(diǎn)?！毙煜壬溃骸昂?，你吸一口氣，我喊個(gè)一二三?！卑死衔艘豢跉?，徐先生抓住八老的手喊道：“一?！卑死辖械溃骸巴?！”徐先生道：“怎么了？”八老道：“你等一下，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再容我喘一口氣。”徐先生道：“也不是很疼，我喊完一二三，一發(fā)力，一下子就過去了?！卑死系溃骸澳隳米∥业氖?，還沒有開口喊一二三，我就已經(jīng)快要過去了，快被你嚇昏死過去了。”小召在八老頭上扇了一巴掌道：“你治不治？”徐先生瞪了小召一眼。八老道：“長疼不如短疼，我治。”徐先生道：“你準(zhǔn)備好了，等我喊完一二三?！卑死宵c(diǎn)了點(diǎn)頭。徐先生讓李棗抱住八老的身子，自己握住八老的手，嘴里大聲喊道：“一?！卑死纤浪赖亻]住眼睛。徐先生大聲喊道：“二?！比缓笫稚厦鸵挥昧?，只聽一聲輕響，八老的手臂關(guān)節(jié)便恢復(fù)了原位。徐先生滿意道：“好了?！卑死咸鄢隽搜蹨I道：“徐先生不是好人，騙我八老，才喊完二就動(dòng)手?！毙煜壬Φ溃骸拔蚁葐柫四闶桥逻€是不怕，若是不怕，我就喊完三，若是怕，我就只喊完二?！卑死系溃骸疤?，你們徐家堡的人都會(huì)騙人?！毙煜壬溃骸斑€疼？不疼了吧?！卑死系溃骸疤郏 毙煜壬溃骸澳銊?dòng)動(dòng)看?！卑死系溃骸翱梢詣?dòng)？”徐先生道：“可以動(dòng)，已經(jīng)好了。”八老道：“真好了？你不要又騙我！那我真的動(dòng)了?！毙煜壬Φ溃骸胺判拇竽懙膭?dòng)。”八老微微地活動(dòng)了一下手臂道：“咦，真不疼了?！毙煜壬溃骸斑@回我沒有騙你吧?！卑死嫌只顒?dòng)了一下手臂道：“咦，真不疼了，徐先生厲害。”絕招拍手道：“我爹爹當(dāng)然厲害。”小召道：“不是你的爹爹，是我的爹爹?！苯^招急道：“我的爹爹?！毙≌俚溃骸拔业牡?。”絕招哭道：“我的！”小召道：“我的！爹爹是我的！大姐是我的！二姐也是我的！只有我這個(gè)小姐姐是你的。”絕招大哭道：“你們都是我的！”徐先生看著哇哇大哭的絕招，笑逐顏開。
徐先生望著不停竄進(jìn)竄出忙碌的八老道：“手我是替他治好了，臉我卻治不好?！贝笳械溃骸昂眯銡獾囊粋€(gè)男孩子，那么大一塊嚇人的胎記?！毙煜壬噶酥感≌俚溃骸笆裁刺ビ?，她干的好事！”小召白了徐先生一眼道：“要你管！”大招二招湊到小召身邊，姐妹三人耳語幾句，大招二招哈哈大笑。大招對(duì)小召道：“這次同我們一道回襄陽吧？”小召道：“不回?！毙煜壬炖镞屏艘宦暤溃骸斑€留在這里做什么?！毙≌俚溃骸拔蚁肓艟土?。”徐先生哼了一聲。小召道：“什么意思，難道想綁我回去？你綁一個(gè)試試？”大招拉了拉小召又連忙給徐先生使眼色。徐先生嘆了一口氣道：“你狠，我不敢惹你，你是我爹，你愛怎樣便怎樣?！贝笳袑?duì)小召道：“出來三年，還沒玩夠？一起回家吧?！毙≌俚溃骸拔也簧岬??！贝笳袘蛑o道：“不舍得哪一個(gè)？我們帶上他一起回襄陽?！毙≌俚溃骸拔覀€(gè)個(gè)都不舍得，連這家粉館，這條街都不舍得，你要他把這條街一起搬到襄陽去吧?！贝笳忻ξ孀⌒≌俚淖煨÷暤溃骸敖忝脦讉€(gè)，哪一個(gè)有你這般放肆?！毙≌俚溃骸罢l叫他不做好事。”大招道：“小弟弟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你還記恨著他？”小召道：“我一輩子都不忘，那個(gè)人我也一輩子不想見?！贝笳械溃骸耙棠锏故浅３Ｄ钇鹉?。”小召道：“我呸，我不要她念，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喊她做姨娘，小心我跟你翻臉，撕你的嘴?！贝笳袩o可奈何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倔驢?！毙≌俚溃骸拔胰羰求H，這里坐著的幾個(gè)，老老少少全是驢。”
李芷蘭幾個(gè)早早打了烊，一起來到旅店里，接上徐先生他們，一伙人來到飯館里。坐定后，徐先生道：“掌柜娘子，今天仍舊我做東吧，大家揀好吃好喝的，隨便點(diǎn)?！崩钴铺m道：“徐先生不要打我臉，上次就已經(jīng)讓你破費(fèi)了，這一次輪也輪到我了?！毙≌俚溃骸巴＃≌乒竦?，你們說什么這一次上一次，哪里來的上一次？”八老道：“徐先生去年來過一次，我都看見過，只有你眼瞎，看不見。”徐先生沖小召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芷蘭道：“不好，說漏嘴了。”小召道：“好哇，我的爹，居然還瞞著我，快說，你們兩個(gè)背著我，做什么勾當(dāng)？”徐先生搖了搖頭道：“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毙≌俚溃骸拔沂枪纷?，這一桌子人，半桌子和我一樣?！卑死先炭〔唤溃骸靶烊?，你真是笑得我屁股疼?！毙≌俸叩溃骸皬膩碇宦犝f笑得肚子疼的，沒聽說笑得屁股疼的，要不要我在你屁股上踢上幾腳?！卑死系溃骸拔胰绽锏四且货?，身上哪里不是疼的，此刻一笑起來，哪里都牽扯得疼。”小召道：“活該，誰叫你笑?！崩钴铺m對(duì)小召道：“今日這一桌子人，我們是主，你爹爹他們是客，你又是主又是客，你才是今天的主角，主角要有個(gè)主角的樣子，把你平日里撒潑耍賴的性子，都收起來吧?！毙≌俚溃骸笆裁匆馑迹课易鰱|道？”李芷蘭道：“你既跟我們是一伙，又跟你爹爹姐姐弟弟們是一家，要不是你，今天哪里來的這一桌酒？所以你做這個(gè)東道最合適，錢我來出?！毙煜壬溃骸拔页??！崩钴铺m道：“徐先生不要和我爭(zhēng)?！毙≌俚溃骸拔沂菛|道，我說了算，他錢多，他出。”說完起身把手伸向徐先生道：“錢袋子拿來?！崩钴铺m一把將小召扯回來，按在椅子上。大招把錢袋子拿出來，摸了一錠銀子給絕招道：“給小姐姐拿去。”絕招接了銀子，歡歡喜喜地繞到小召面前。李芷蘭抱住絕招道：“把錢給爹爹拿回去，小姐姐有錢。”絕招對(duì)李芷蘭道：“姨娘，不妨事的，我爹爹那里，多得是錢。”小召瞪著絕招道：“不許叫她姨娘，叫姐姐?！苯^招認(rèn)認(rèn)真真地在李芷蘭臉上看了看道：“就是姨娘，不是姐姐?！毙≌贀P(yáng)起巴掌道：“反了你了，我說是姐姐，就是姐姐?！苯^招哇的一聲哭將起來，把一錠銀子往小召臉上扔去，喊道：“明明是姨娘，爹，大姐，二姐，小姐姐不是好人，又和我爭(zhēng)?！崩钴铺m摸摸絕招的腦袋道：“莫哭莫哭，絕招是對(duì)的，我是姨娘，你不要理小姐姐，她和你一樣也是小孩子，愛和小孩子爭(zhēng)?！毙≌俚溃骸八心阋棠铮揖鸵心阋棠铮死?、秀才和李棗哥哥都要叫你姨娘?！卑死闲ξ叵葲_李芷蘭叫了聲姨娘。李棗跟著沖李芷蘭拱了拱手也叫了聲姨娘。秀才馬周張了張嘴，叫不出口，八老伸手在他腰里狠狠掐了一把，秀才疼得呲牙咧嘴，歪斜著嘴臉叫了聲姨娘。李芷蘭哭笑不得，對(duì)徐先生道：“你都看見了，沒一個(gè)好人，我每天就是和這些人過著這樣的日子，她要是仍舊不肯跟你回襄陽的話，你把我?guī)Щ啬銈兿尻柸グ伞！毙煜壬皇俏?。大招道：“小妹，我知道你為何不舍得走了?！毙≌俚溃骸罢娴模磕阋灰埠臀乙黄鹆粝拢俊贝笳袊樍艘惶?，紅著臉道：“你要留便留，不要拉我?！毙≌賹?duì)八老道：“你的手還疼不疼？”八老道：“你說疼便疼，你說不疼便不疼?！毙≌贊M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今天挨了我一掌，讓我爹爹露了臉，是我爹爹的功臣，既然是我爹爹花銀子請(qǐng)客，我許你去點(diǎn)菜，專揀你愛吃的點(diǎn)，想吃什么點(diǎn)什么?！卑死贤送煜壬屠钴铺m。徐先生拱了拱手道：“有勞小兄弟。”李芷蘭對(duì)八老道：“去吧?！毙≌僮炖镞屏艘宦?，對(duì)徐先生道：“又亂了，什么小兄弟，我和他一堆一伙，他是你小兄弟，我是你小姐妹？”徐先生苦笑著對(duì)李芷蘭道：“掌柜娘子，你也看見了，我這個(gè)爹，在她這里，也不好使，你能管住她，你替我好好管管?！毙≌賹?duì)李芷蘭道：“你能管住我？”李芷蘭在桌子底下捏住小召的大腿肉揪了一把道：“難道管不住？”小召咧了咧嘴，對(duì)大招二招道：“你們?cè)趺匆渤鰜砹?？”大招道：“你沒良心，不想我們，我們想你?！倍械溃骸罢l說想她，我不想她，我是來給爹爹做幫手，綁她回襄陽的?！苯^招大聲道：“對(duì)，綁你回襄陽。”小召?zèng)_絕招揮了揮巴掌。徐先生道：“姐姐們說想你，我就帶了她們一起出來，一來打算接你回去，二來也是帶她們出來走走，你從家里一頭扎出來，玩了三年，她們眼巴巴地在家里守著，你以為她們不想跟你一樣出來看看？”小召道：“去了些什么地方？”徐先生道：“從襄陽出來，到了夷陵，然后沿著長江，到了荊州，赤壁，又到了洞庭湖，有點(diǎn)名氣的地方都停下來走了走。”小召道：“接下來去哪里？”徐先生道：“還沒有想好。”二招道：“反正不要急著回去，把錢花光了再回去?！毙煜壬鷵u了搖頭。李芷蘭笑了笑。小召道：“你們回去吧，不要逛了，把剩下的錢，省了給我?！倍屑钡溃骸靶菹?！”大招道：“你要多少？”徐先生道：“你要錢做什么？”小召道：“我既然要錢，自然是有用錢的地方，你給不給？”徐先生道：“我就怕你不找我要錢，你憋著一口氣從家里跑出來，雖然我沒虧欠你什么，心底里也總是覺得沒有照看好你，有些慚愧?！毙≌俚溃骸澳阍敢饽缅X買心安，可以，我賣給你?！毙煜壬贿@一句噎得眼睛發(fā)直。李芷蘭斥道：“你閉嘴！說什么買賣，你爹爹幾次三番來尋你，對(duì)得起你，不要信口雌黃。”小召道：“你也閉嘴?！毙煜壬溃海骸澳阋嗌?？”小召道：“五十兩。”徐先生吃了一驚道：“這么多？”小召道：“不舍得？”徐先生對(duì)李芷蘭道：“她幾時(shí)捅了這么大的窟窿？掌柜娘子受累了?！毙≌俚溃骸安灰端?，現(xiàn)在是我找你要錢，你給不給?！毙煜壬溃骸拔医o。”馬周和李棗異口同聲道：“給不得。”李芷蘭對(duì)小召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秀才哥哥和李棗哥哥也明白，他們倆的事，我們自己想辦法?！瘪R周和李棗道：“對(duì)，我們自己想辦法，就算你拿來給我們，我們也決不會(huì)要?！毙≌偌钡溃骸皟蓚€(gè)蠢才，有錢不要，想了一天一晚，你們有什么辦法？”徐先生道：“原來是這兩位兄弟要用錢，大招，現(xiàn)錢如果不夠，明天拿了銀票去取現(xiàn)銀交與小妹。”大招道：“好?！瘪R周和李棗齊道：“萬萬不可！”李芷蘭亦辭道：“徐先生不可?！毙≌僖黄ü勺谝巫由希箽獾溃骸艾F(xiàn)成的路不走，非要自討苦吃，從今以后，不管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