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女子氣度不凡,正是大小姐蕭玉茹。
智清大師雖然是方外之人,但是經(jīng)常出入于公侯之家講經(jīng)說道,也聽說了金陵城中的寧陽侯府中有一位學識修養(yǎng)俱佳、人品相貌絕艷的嫡出大小姐。
見她一站出來,通身不沾凡塵的氣質遠遠超于府內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便知道她應該便是那嫡出的長女了。
蕭玉茹這話解釋的巧,推說是婢女的錯,便沒了蕭瑾繡的事情。
而壽誕當日送上手抄佛經(jīng),即便一時現(xiàn)在拿不出來,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應對準備。
智清大師身邊的一個中年和尚不愿讓場合難堪,雙手合十,應和說:“阿彌陀佛,因緣際會功法自然,女施主所言有理。”
智清大師覺得有蹊蹺,將幾卷白紙當作佛經(jīng),按理來說不會有人使這么拙劣的戲碼,因為太容易被拆穿了。
但是他也不便追究,只好不提作罷。
眾人也有默契的不提起這件事,先讓方丈和高僧們誦經(jīng),祈求家宅平安祥和。
之后蕭老夫人也沒心思和方丈大師探討佛道經(jīng)義了,徑直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德榮堂,然后又讓丫鬟將一眾兒媳孫女都叫來。
老夫人梳著并不復雜的祥云髻,穿著寶藍色流云紋合壽字長袖襖,頭上只斜插著一根赤金牡丹花簪,顯得黑白發(fā)絲之間不那么單調。
她原本就出身于將門之家,如今怒目而視,不言自威,頗有幾分讓人膽顫的寒意。
但她掃視一圈,卻沒瞧見讓自己生氣的人,斥責的話便卡在喉嚨里沒能說出口。
二夫人唐若萱知意,率先開口替老夫人問,“三姑娘呢,怎么不見她來?”
這話問的當然是大夫人周云英了,她的女兒出了錯,自然該落一個“管教不嚴”之罪。
周云英不慌不忙的回答說:“瑾兒這孩子年紀小做事情毛躁,弄混了佛經(jīng)和白紙不說,還惹得老夫人不快,我已經(jīng)罰她去跪祠堂了?!?p> 蕭老夫人將兒媳孫女都召到德榮堂,自然是想問清楚剛才佛經(jīng)變白紙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敢將白紙當作佛經(jīng)糊弄,定然要嚴懲一番。
可是大夫人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出,所以提前讓小女兒去跪祠堂,既免了老夫人的懲罰,又省得唐若萱會借題發(fā)揮。
同時也等于一口咬定木盒里之所以裝的是白紙,是因為婢女弄混了,并不是蕭瑾繡沒抄佛經(jīng)故意糊弄。
這下子把剛才尷尬的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夫人心里的怒氣卻沒能發(fā)泄出來,面色更加不愉。
其實這樣的處理方式并不圓滿,因為蕭瑾繡獻上手抄的佛經(jīng),是一時心血來潮的突發(fā)奇想。
所以之前并未將此事告訴母親與姐姐,她們一時間自然沒有應對的萬全之策,所以只能采取“避”的辦法。
老夫人一邊想要追究,一邊卻又無計可施。
唐若萱好不容易抓住長房一個漏洞,不愿意就這樣輕易放過,剛想要說什么,卻有個婢女急慌慌的闖進門。
“大夫人,不……不好了……三小姐和五小姐在花園落水了!”
……
半個時辰前。
蕭易安一手捧著書卷,另一只手伸出去將窗戶打開,感覺到暖暖的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她似乎連心情都好了幾分。
不過她知道,今天值得高興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
今天正是智清大師來府內誦經(jīng)祈福的日子,蕭府上下早就傳遍了消息,廚房也一早準備了上好的素齋。
而迎接貴客這種事情,向來都是嫡女們爭相奪艷的場景,自然與她無關。
簡單來講,蕭易安連出現(xiàn)的資格都沒有。
她生母早逝,又不同于受寵的鄭姨娘可以撫養(yǎng)自己的孩子,在庶女中的待遇也是最低的一個。
“小姐、小姐,我聽前院的丫鬟說了件搞笑的事?!?p> 心月走進來,打斷了她的思緒,歡快的聲音宛如鳥兒輕啼,“三小姐在智清大師面前獻上了自己手抄的佛經(jīng),沒想到打開居然是一卷卷的白紙……”
蕭易安嘴角輕抿,微微的發(fā)出笑意,但是神色卻沒有一點吃驚的樣子。
心月自顧自的說,“這下子三小姐可是在眾人面前出丑了,聽說大夫人已經(jīng)罰她跪祠堂了呢……”
“別高興的太早,蕭瑾繡脾氣暴躁沖動,可不會老老實實的跪在祠堂,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往咱們這邊兒來了!”
蕭易安將手中的書卷放下,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眉目間平穩(wěn)沒有一絲憂慮,已經(jīng)早有打算。
“小姐,真是冤枉死了,這事和咱們有什么關系?。俊毙脑掳欀碱^,很是不解。
不過她隨即就反應過來,耷拉著眼眉,苦巴巴的說:“那些佛經(jīng)……該不會是小姐您手抄的那些吧!”
蕭易安眉毛一挑,帶著幾分俏皮的說,“不然嘞?”
心月聞言臉變得更苦了,蕭易安連忙放下手中的書卷安慰她。
“別害怕,她來找麻煩,吃虧的只能是自己?!?p> 這話說的風輕云淡,若是往日實在是沒有什么說服力。但是蕭易安現(xiàn)在眉間多了一種沉穩(wěn)和信服力,讓人不得不相信她。
尤其是眼睛里的堅定和認真,毫不掩飾的透露著自信,似乎將整個局勢都控制在手中。
心月從未見過這樣的小姐,既陌生又熟悉,但是又有一種想要永遠都追隨她的感覺。
蕭易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外面走走,等會蕭瑾繡來了,你直接說我在花園就好?!?p> 頓了一頓,又說:“其他的話不用多說,否則我擔心她會動手打你?!?p> 蕭瑾繡的脾氣早就被母親和長姐驕縱的不像樣,而且向來喜歡欺凌弱小,真動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心月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花園吧。”
“不必,這件事有些危險,還是我來獨自面對吧。況且這只是第一步棋,咱們以后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蕭易安眸子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其中包含了太多未知的感情,猶如蘊藏了太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