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看過梔子花開,從蓓蕾到凋謝,素雅芬芳,香氣四溢。
留戀的目光中仍殘余著一份純白,怎曾想過,這便是與它的最后一次,不期然的邂逅。
校門口的那顆梔子花樹被移走了,說是不適合,但那空空的土坑,看上去更加烙眼。
有的人一直在身邊,習慣了他們的陪伴,卻從未想過他們有一天也會離開。就如輟學的吳子鳴,走得那么突然,以至于我們以為,他一直都在。
吳子鳴離開的第二天,是高考兩百天誓師大會。那天,32班的后墻上多了一條橫幅:當你累時,看一眼周圍的同學,他們一樣累,但他們還在奮斗,你怎能就此懈?。?p> 橫幅是班主任親自訂做的,排版有點擠,但卻異常扎心。這句話,或許就是在影射吳子鳴輟學一事吧。
從班主任那里聽說,吳子鳴前兩次考試都不理想,而他本身基礎就不好,高考已經(jīng)沒希望了,他不想再這么累下去了,所以他選擇了輟學。
這件事班主任沒說太多,也是為了成全吳子鳴走前的希望——他只想安靜地離開。
吳子鳴走后的那些天里,班主任總是很沉默,318宿舍熄燈后講話以及32班走讀生電動車擺放不整齊之類的瑣事,他都沒有多說什么。
本來可以八卦的事情,卻因為吳子鳴慘淡的離別而無人提及。
雖說婁騰和吳子鳴并不熟悉,高二一年多也就才說過幾句話,可畢竟同學一場,這樣不辭而別,卻讓他倍感惋惜。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想必班主任和他父母都已做過很多思想工作,但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都說老師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以前婁騰只認為那是虛假的煽情,直到吳子鳴輟學后,班主任一個星期沒能恢復正常,這才讓他真正相信這句話。
也是從那時起,婁騰開始對班主任有了新的看法。
是的,如果你調(diào)皮,老師會多說你幾句,但誰又能說老師的初衷是壞的呢?
因為我們還年輕,還沒有身在其位,所以我們可以堂而皇之地標榜清高:要是我當班主任,我絕對不會像他這么賤!
可是真正能走到這步,又有誰能看著學生墮落下去呢?
“聽說你們班的吳子鳴輟學了?”小高一進教室,就問大家,順勢抬頭看向中間第六排的空位置,那是吳子鳴以前坐的位置。
班里一片唏噓,眾人紛紛點頭說是。
“多好的孩子啊,字寫得好,作文寫得也好,人還聽話,怎么就不念了呢?”
小高緊皺著眉頭,由衷地表示惋惜。
“本來還想表揚他的,他的上一篇《梔子花開》寫得很感人很優(yōu)美,本來想當范文給大家欣賞欣賞的,這孩子……”
小高的語氣愈發(fā)低沉,她邊嘆氣邊打開投影儀,把吳子鳴的作文讀給大家聽:
也曾見過梔子花開,從蓓蕾到凋謝,素雅芬芳,香氣四溢。留戀的目光中仍殘留著一份純白,怎曾想過,這便是與它的最后一次,不期然的邂逅……
唏噓,感慨;不解,無奈。于旁觀者而言,只是多了一個人生過客;可是對吳子鳴來說,這卻是一個人生的轉(zhuǎn)折點。
班主任開學就曾說過,高三不是一場百米賽跑,不需要你一上來就沖刺。這是一場馬拉松大賽,能堅持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婁騰感慨,這時鄒皓吧唧吧唧地吃著芹菜肉絲,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轉(zhuǎn)而問道:“你想什么呢?吃飯都能吃忘記?!?p> “啊——”婁騰忽然回過神,尷尬地笑了笑,“我在想?yún)亲峪Q現(xiàn)在在干什么?!?p> “說不定正坐在電腦面前喝著小酒,聽著小歌,哼著小調(diào)呢。”
“這是你追求的生活吧?”婁騰一臉嫌棄地看著鄒皓。
“對啊,多舒服呀,這就是以后我要追求的生活?!编u皓嘴里的菜還沒咽下去,就忍不急點頭肯定。
“咦——庸俗!”婁騰已不是嫌棄了,他直接把“鄙視”兩字寫在了臉上。
“要不然呢?去拯救世界嗎?我有那個能耐嗎?”鄒皓喝著清湯把飯菜灌進肚子,邊自嘲邊習慣性地用手擦一下嘴角。
婁騰點點頭,想要諷刺一下鄒皓,然后開啟餓死鬼模式,瘋狂地把飯扒進嘴里。
回到宿舍,邢思宇決定堵上五年同學的老本,再來揭一下鄒皓的傷疤。
“皓子,你作文得了多少分?”
“沒你多,你要想夸自己就直說。”鄒皓用冰冷的略帶鄙夷的眼神盯著邢思宇,他倒要看看這貨是幾個意思。
“你妹,我只想問你作文到?jīng)]到50分?!?p> “沒到,問完了嗎?問完趕緊滾?!?p> 鄒皓用看待傻叼的眼神看著邢思宇,不停地揮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那到底多少分?”邢思宇猥瑣地追問,他這五年同學情的血本都搭上了,不問個清楚豈不對不起自己?
鄒皓瞪著邢思宇,“我說老邢,咱考好了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我差點被班主任殺了,你還要來揭我傷疤。行啊,五年同學情就這樣毀了,就這樣毀了!”
鄒皓說得聲淚俱下,活脫脫地戲子演員,看來也是個奧斯卡小金人得主。
看著這兩人尬到不行的表演,大典決定也過來摻一腳:“鄒皓,你作文到底得了多少分,我不信有人比我還低?!?p> “唉,你們這些人啊,真是我?guī)н^的最差一屆室員?!?p> 鄒皓用食指挨個指了一遍,慨然長嘆:“42分。”
“是不是的,我有點小跑題還得了47分呢,你就得42分?”
大典一臉驚訝,說得聲音得有一百分貝!要不是鄒皓打不過大典,他非得給這可愛的室員來個“懷中抱妹殺”!
“嗯哦,大典多厲害啦?!编u皓反諷,順勢給看戲的邢思宇一腳,麻蛋,惹不起大典還惹不起你?小樣。
鄒皓聲東擊西,可謂技法高明。結(jié)果邢思宇屁股一側(cè)躲開鄒皓的腿,險些讓這二貨踢在盆架上!真是人才。
邢思宇笑得不行,拿著盆去接水,出來后還不忘調(diào)侃鄒皓一句:“皓子,手機借我打個電話?!?p> 當邢思宇說出這話時,鄒皓是氣得一個頭兩個大,這貨剛才還在揭我傷疤,現(xiàn)在竟有臉朝我借手機!
要是老子手機現(xiàn)在在手上,非得直接拍在這損友臉上。
想著,鄒皓果斷拒絕:“不借。”鄒皓趾高氣揚地看著邢思宇,就就等著邢思宇來求他呢。
結(jié)果邢思宇直接站上床鋪的鐵架,把鄒皓的手機拿了過去,笑道:“我就是和你說一下,沒問你同不同意?!?p> 這……
這尼瑪都是什么室友?要這群損友室員有何用?啊——我不要再當室長了,一點尊嚴都沒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