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縉云城從十年前開始,就不停有少女身亡,大都是剛過及笄之年。不僅自身死因慘狀,就連父母兄弟,都會被波及?!闭f到這里,云藏垂了眼眸,面上流過一絲悲痛。
“她們有深閨少女,也有普通莊戶人家的女子。開始時,僅是容貌姣好的女子慘死,父親當(dāng)時還以為是采花賊之類的兇徒。
可到了后來,那兇徒不管你樣貌如何,只要一到女子及笄之時,第二日便登門,滅人家滿門。
一開始還是一年做一次案子,后來便一年兩次,一年三次,到如今,竟是按照月份來,且手段愈發(fā)殘忍?!?p> 聽到這里,燭藍打斷了云藏的話:“有沒有從兇徒底下逃生的?”
云藏?fù)u搖頭:“從無?!?p> “那滿了十五的姑娘,就只能等死?”
“也不是,”云藏瞥了一眼小姤,“父親每原來是阻止民兵,誰家的姑娘滿了十五歲,便派民兵守她一年,原來也是有效。只是民兵數(shù)量有限,每日交替巡邏,總有姑娘家會輪到空值,那兇徒便趁此時下手。
這些年來,兇徒的胃口越來越大,民兵早已是力不從心。只有……”
“等等,守了這么些年,兇徒從未失手過?”燭藍覺得有些疑惑,便再次打斷了云藏的話。
“從未?!?p> “那民兵也從未見過兇徒的臉,尋到過兇徒的痕跡?”
云藏仍是搖搖頭,咬著貝齒道:“從未?!?p> “奇怪,這聽起來,也太過奇怪了?!?p> “沒錯,父親也覺得奇怪,普通人哪有這么大本領(lǐng),于是,便想到了兇獸邪魔,或是修仙之人。”
“我看也是,普通人確實不大可能做出這種大案?!?p> “嗯,”云藏點點頭,“父親糾合城里的善人,聘了幾位仙人來?!?p> 燭藍聽到她說“聘”,心想:若是修仙之人行善事還要錢財,恐怕功德這輩子不會見長了。想必找來的都是半吊子、裝神弄鬼的假仙人。
“結(jié)果那兇徒非但沒被除掉,仙人們反而接連慘死,甚至,那兇徒不知從哪里聽到的消息,把參加的善人家里也盡是糟蹋一遍,少了許多錢財寶物?!?p> “錢,這兇徒還喜歡錢?不是趁亂作案的盜賊吧?!?p> “不是,”云藏?fù)u頭,一臉真誠,“大家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只是錢財丟的太過蹊蹺,總讓人有些疑惑。有一家不信邪,硬著頭皮去城外再找了仙人,不多時,仙人暴死,他一家十二口人也死了個干干凈凈?!?p> 燭藍聽到這里,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這一定是從哪里出來的妖獸了。
“打那之后,縉云城便絕口不提仙人之事?!?p> “你們不會離開嗎?”
云藏聽言,臉上更是凄慘,剛要說話,門忽然“吱”地一聲自己開了,嚇得她一個冷顫。
原是薇兒,慌慌張張的進來,口齒不清地吐著幾個字:
“姑……姑娘,又……又出事了?!?p> “怎么了?”云藏捂著胸口,好一陣兒才平復(fù)下來,她以為是那個殺人的兇徒來報復(fù)自己了。
“林家留下來的門子,今日去院內(nèi)打掃時,發(fā)現(xiàn)了他家姑娘林代的尸身?!?p> 聞言,云藏一愣,豆大的淚珠從她眼里涌出。
“她是?”燭藍看到云藏的傷感,但仍忍不住問道。
林代,與她同年生,小時候兩人常常在一起玩耍,只是她的長姐意外身亡,其父憂傷過度,不久便撒手人寰,林代從此家道中落。
但她容貌姣好,也知書達理,父親看在她家只余孤兒寡母的份上,便允她入府與云藏作伴。林代也一直很幸運,年已及笄,未曾婚配,也從未被兇徒盯上。
只是前些日子,她忽然與自己辭行,一家人連夜走了。沒想到,這么快就……
只是,林代已經(jīng)及笄了,怎么還會被兇徒盯上?
云藏抽噎著說完,燭藍聞言,與小姤互相對視一眼,傳音道:“去看看?”
小姤微微頷首。
于是,燭藍很灑脫地說了一聲:“我們?nèi)タ纯??!?p> 聽此,薇兒嚇得瞪大了雙眼,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道:“你你你說什么?”
“薇兒,無禮。”云藏微微蹙眉,薇兒驚怪的行為實在有些讓她不快。
她又轉(zhuǎn)身對燭藍道:“姐姐,你當(dāng)真?”
“自然,帶路吧?!睜T藍更為瀟灑。
“小姐,真的要……”
“走吧。”
一路無言,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薇兒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云藏則在心底打鼓:燭藍到底有沒有她口中說的那么厲害?
而燭藍,一路走來實在有些過于輕快。她深知,有人死了,自己身體里的女媧血脈,會讓她時時刻刻都感到喪子一般的痛楚;
只不過,馬上要接觸沒有良心的兇徒,燭龍一族天生對于戰(zhàn)斗與嗜血的渴望,又讓她興奮地很。
因而,燭藍這一路,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笑容,腳步輕快地像是要飄起來。
還好,她走在后面,云藏與薇兒并不得見她這番行徑。
只是,她身后的小姤,則是千思萬想,都搞不明白:小九今天,為何這么快活?
終于,到了林氏草堂小屋。
與燭藍心中所想不同,她本以為會有水泄不通的人圍著看熱鬧,可是草屋前,除了駐守的民兵,幾乎空無一人。
看著半開的房門,破敗的草屋,燭藍不由得想起天微微明時,那股溢動的戾氣。
她微微瞥了一眼小姤:“這里,我們來過?!?p> 小姤也向她傳音:“看來那股戾氣果然有問題?!?p> 這時,門口的民兵忽然開口:“云姑娘,還是別進去了吧,你怕是會……”
不等他說完,云藏就搖搖頭:“無妨,我不怕?!?p> 說起來,云藏這一路走來,早在心里做了決定。
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燭藍兩個沒有成功抓住兇徒,那她便用一封白綾了斷自己,絕不給父親、弟弟添麻煩。
想到這,云藏邁步進去。
這時,薇兒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襟,看著滿眼都是懼意的小丫鬟,云藏讓她留在了屋外。
屋內(nèi)靜悄悄的,地上滿是殷紅的痕跡,燭藍迅速環(huán)視一眼,也沒發(fā)現(xiàn)那林代的尸首。
這時,身邊的云藏忽然沖出房門,不顧大家閨秀的形象大聲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