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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庭商

一百四十八章

內庭商 皮斯安拉芙 5088 2019-12-12 21:13:18

  九江煙閣

  雪未消,冰未融,趙慕鳶與賽罕裹著貂裘披風,在寒風中爭論到底是用竿釣魚,還是網(wǎng)兜撈魚,吵了半天無果,kitty蹲在禿樹下歪著腦袋看她們,尾巴時不時搖來搖去,像是覺得很有趣。

  臘月初一

  大周律例,在京命婦女眷拜見皇后之日,趙慕鳶自然不會錯過這機會,只是進了宮,卻看不出皇后有何異樣。

  臘月初二

  兵部數(shù)位官員調動,皇上有意分散兵權;下朝后二伯獨自去韓將軍府,被拒之門外,打探無果。

  臘月初三

  衛(wèi)青夜訪韓將軍府,半柱香而歸,依舊無果,趙慕鳶便只托他盯著京城周邊動向。

  臘月初四

  蔣六兒、程目歸京,前來拜見,商議將年會定在何處,“年會”這詞兒是她教的,最后定在了春西樓。

  臘月初五

  早朝時,御史臺多人參奏五城兵馬司,數(shù)名官員貪污受賄,證據(jù)確鑿,皇上當場怒斬大小官員共計十三人;至午后,皇上龍體不適,連召兩次太醫(yī)院,事關天子,病體細微之事無處可詢,但知情之人都心中有數(shù)。

  臘月初六

  剛懷龍?zhí)ゲ蛔闼脑碌膼倠鍥]了,一尸兩命,悅嬪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下毒手的是新近得寵的芳答應,皇上乍一聽聞此消息,又加上近來安遠將軍戰(zhàn)死,北方戰(zhàn)事吃緊,前朝后宮都不安寧,“病”來如山倒。

  臘月初七

  皇上依舊病著,趙慕鳶在屋內閑敲棋子,當然這都是裝出來的,她嘴角都急出泡了,偏偏齊邕就是沒半點兒消息。

  出了京城門都是韓陟的人,想打探楊烷的行蹤簡直太難了,管家這個籌碼雖大,卻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小姐?”蔣六兒猶疑著喚了她一聲。

  “嗯?你剛說到哪里來著?”她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是說各地分號的掌柜都已經(jīng)到齊,并安排妥當了是吧?安排在客棧嗎?可住的習慣?”

  “是?!笔Y六兒掃了一眼她眉宇間的憂愁,大抵能猜到一些,“都安排在醉霄樓對面的迎風閣了,其余瑣碎小事,小姐不用勞心,我和程目必然辦妥當?!?p>  “有你們辦事,我放心。”她笑了笑,話音剛落便看到衛(wèi)青猛地一推窗戶翻了進來。

  程目瞪大了眼睛,“衛(wèi)侍衛(wèi),這是做什么,這般著急?”

  “城門有異動。”衛(wèi)青直接道,“北、東城門的士兵,都在往南城門處移動,韓陟親自把守南城門?!?p>  “這么突然?”趙慕鳶眼皮一跳,“賽罕回來了嗎?楊環(huán)不在大理寺監(jiān)牢了嗎?”

  “在呢。”賽罕一邊說著,也進了屋,“我回來前曾晚亭才親自去確認過,楊環(huán)和楊琨都在大理寺監(jiān)牢里,老老實實待著呢。”

  “怎么會.....”趙慕鳶愣了片刻,難道說前些時日兵部官員調動,并非皇上分權之意?隨后她才恍然大悟。

  “這該死的老狐貍!”她氣的破口大罵。

  皇上分了兵部官員的權不錯,卻也將從前在兵部,能纏絆楊環(huán)黨羽的那些人的權力也一并削弱了;御史臺對五城兵馬司群起而攻之是聲東擊西,楊環(huán)的親信在兵部暗中布局才是真的,只怕此刻巡防營早已蓄勢待發(fā),楊琇坐在府中便能掌控大局。

  “京中怕是要不安寧了,蔣六兒,程目,你們代我轉告諸位掌柜,就說年會暫緩,先將他們安置到六安胡同,安撫好人心,叫他們不要擔憂。”趙慕鳶吩咐著,取出自己的弓箭,“連同嚴嫂子她們,賽罕,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好,你放心?!辟惡秉c點頭,這些小事兒她自然不在話下。

  “小青,你留在府中,負責保護趙府眾人。”她用黑布包好弓箭,背在身后,“魁川,你與我一起?!?p>  “你要去哪?”

  “我跟著你?!?p>  衛(wèi)青與魁川同時道。

  “皇宮?!惫霉煤屯褓舛荚诨蕦m,她擔心宮門萬一被破,宮中女眷難逃一死,更擔心皇后或別其他心懷不軌的人,會趁機對她們下手。除此之外,她還要去探查清楚,皇上現(xiàn)在是死是活。

  “讓衛(wèi)青跟著你。”賽罕看說道,魁川身手是不錯,卻不能與衛(wèi)青相比,慕鳶這個時候進宮,能多一分實力保證她的安危,就多一分。

  “不行?!壁w慕鳶搖頭,“魁川是大夫,能易容,有些事只能他幫我做。”

  聞言,衛(wèi)青對她要做的事情也猜到了大概,不再多說,而是和魁川對視一眼,魁川了然點頭,示意他放心。

  “三小姐?!笔Y六兒站起身,扭頭看了一眼瀲枝,示意她也勸勸小姐,“一定要親涉險境嗎?”

  “是啊?!背棠恳哺f道,“京中既然不安寧,三小姐該先保護自己才對?!?p>  “你們小姐可是有主角光環(huán)的,放心吧?!?p>  “小姐?!睘囍粗龑⒁滦涫o,欲言又止?!斑@樣太危險了.....”

  她每日侍奉在小姐左右,自然明白京中的這份“不安寧”,是來自于逆臣要謀反逼宮,不止她明白,屋內的每一個人都明白。

  對眾人的關切之情,趙慕鳶心領,卻只能對他們一笑,毅然決然走了出去。

  長街上

  趙家的馬車疾行而過,鬧市與往日并無不同,這也是掙扎在底層之人的可悲,當暴風雨來臨時,他們是最后看到的人,也是最無力逃脫的人,真正的生死由天,也不過如此了。

  馬車穿過鬧市,行至人少處時,趙慕鳶聽到外面有馬蹄鐵甲之聲,掀開車簾便看到是巡防營的人,與她背道而馳,一眼望去約有百余人,這只是京城干道其中之一,只怕其余幾處也是如此景象。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再回頭時又瞥到了前方不遠處,一位身披盔甲的男子策馬而過,身后跟著十來名侍衛(wèi),見到趙家的馬車,那人便勒馬。

  “你看到了?!惫茏屔裆?,巡防營傾巢而出,名義是為緝拿近日京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盜,實際上卻先后已經(jīng)分了幾批,都是趕往南城門的方向。

  “城門守衛(wèi)亦有異動,韓陟親自把守南城門?!彼嵝训?。

  “他那叫親自把守嗎,那分明是等著迎楊烷進京。”管讓眼神惱怒之色可見,今日韓陟尋了由頭讓他回府,他就察覺不對了,果然。

  “你父親的兵符能調動多少人?”趙慕鳶詢問他。

  “除了五城兵馬司的八百余人,駐軍營這時候拼的就是威望和人脈了,往常來說,父親與韓陟六四開,現(xiàn)在恐怕.....最多三七。”管讓說著,忍不住將手中韁繩握的更緊,語氣不乏嘲諷,“楊烷手腕未免太過人,恐怕父親都沒想到,韓陟真會被他策反?!?p>  其實直到今日之前,他還是沒有十分相信趙慕鳶說的話,畢竟這幾日自己一直親自帶兵巡防,并發(fā)現(xiàn)楊烷的絲毫蹤跡,更不要提他從北地帶來的精兵了。

  “管公子,萬事小心?!彼@話并非是關心,最多算是提醒。

  畢竟管讓,是眼下京城最大的一張牌了,無論如何都要撐到齊邕回京。

  皇宮

  趙慕鳶有進宮的腰牌,一路暢通到了永慶宮,姑姑正抱著婉兮教她說話,見她過來,神色稍許不安。

  “你怎么這個時候進宮了?!?p>  “姑姑未去侍疾?”趙慕鳶詢問她。

  “皇后娘娘不許嬪妃侍疾,說要親自侍奉皇上。”她說著,壓低了聲音,“阿鳶,你實話與我說,皇上可是病的蹊蹺?!?p>  “姑姑.....”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不必直接言說,趙青杬便明白了,心中一時慌張。

  “是宮外出了什么事嗎?”否則她為何此刻突然進宮。

  “楊家要謀反了。”趙慕鳶也壓低了聲音,“楊烷此番回京帶了北地精兵,埋伏在京城周邊,只怕今日就要動手。”

  “什么?”趙青杬一驚,不留神便掐疼了懷中幼兒,婉兮張嘴哭啼,她急忙松手,安撫著拍了兩下公主的后背?!鞍ⅧS,此事非同小可.....”

  “所以,我是來帶姑姑和公主離開的....”

  “不可亂講?!彼泵Υ驍喟ⅧS的話,“我已是宮墻內的人,怎能隨意離開。”

  “姑姑向來灑脫的?!壁w慕鳶盯著她,難道這宮墻真的能讓人如脫胎換骨一般嗎?

  “阿鳶,從前是趙家在姑姑身后,如今,也是趙家在姑姑身后。”趙青杬苦笑一聲,“世間萬事,總得有人付出才能成全?!?p>  從前灑脫任性,是因為知道有父親和兄長他們在身后護著自己,如今謹小慎微,卻是因為父親和兄長在身后,會跟著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婉兮還這么小?!彼鹩變喊啄廴彳浀男∈?,“若這江山一朝易主,姑姑忍心看她淪為階下囚,不知明日活路嗎?”

  趙青杬低頭,懷里的婉兮正拉著阿鳶的手,笑得開心,眉眼間像極了自己。

  為母則剛,為母也柔。

  “家中眾人,我早已安排好后路,自然,也不會拋下姑姑和婉兮?!彼Z氣堅定的說著,隨后又勸慰姑姑,“不過姑姑放心,這都只是最差的結局,阿鳶只是先給姑姑提前打個預防針,若此局能平,自然皆大歡喜,否則,我絕不會看姑姑葬身在這皇權之爭?!?p>  預防針?趙青杬眼神閃過一絲疑惑,更多的卻是感動?!鞍ⅧS......”

  “娘娘。”丹秋在殿外喚了一聲,打斷二人的話,“齊公公身邊的逢安來了?!?p>  應當是齊盛,趙慕鳶猜測。

  趙青杬微微平復心緒,才傳他進來?!笆裁词拢孔屗M來說話吧?!?p>  “奴才逢安,見過貴妃娘娘,見過公主,見過三小姐,娘娘金安,公主金安。”逢安進來后,先是畢恭畢敬的行禮。

  趙慕鳶沒有見過這個人,但他卻知道自己,來意可見。

  “起來吧,可是齊公公讓你來的?”趙青杬問他。

  “回娘娘話,正是總管大人命奴才來的?!狈臧财鹕砗?,依舊彎著腰回話,“齊總管聽聞三小姐進宮,說有事要與三小姐相商,還請三小姐待會兒得空的話,移步玉蘭臺。”

  見果然是來尋自己的,正好她也有事要找齊盛,趙慕鳶便起身道:“姑姑,我先去見齊公公,正好也有些事情。只是眼看深冬了,婉兮年紀還小,平日衣食起居,姑姑還要萬分注意?!?p>  “我知道的?!壁w青杬聽明白她話里意思,待她走后,看了眼坐在羅漢床上自己玩的婉兮。“丹秋,阿鳶送公主的吊墜,司衣局修好了嗎?!?p>  上次婉兮抓在手中玩,不小心磕在青石雕上,缺了個小豁口,她便拿去讓司衣局修補。

  “還不曾送來呢,可要奴婢去詢問一番?”丹秋答道。

  “去吧,就說那吊墜公主喜歡的緊,命他們趕緊修好了送來。”她扶了下額頭,“對了,還有我入宮時帶來的那塊玉佩,刻有青字的,上次被宮女摔碎的那塊,你讓人找找看放在哪里了,別到時候尋不見了?!?p>  “是。”丹秋應了一聲,心里忍不住疑惑,怎么娘娘突然想起這些舊物了。

  玉蘭臺

  趙慕鳶遠遠瞧見一身總管太監(jiān)服的齊盛,候在亭中。

  “齊公公?!?p>  “三小姐?!饼R盛先與她行禮,隨后請她入座,“陛下賞的大紅袍,小姐嘗嘗?”

  “你知我不通茶道的。”她如此說著,卻也沒拒絕,“公公找我有事?”

  “小姐難道就沒事找奴才?”齊盛反問她。

  “是有一事。”她端一杯茶握在掌中暖著,“我想見陛下?!?p>  “我也想讓你見陛下?!?p>  “如今連齊公公也見不到陛下了?”趙慕鳶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皇后娘娘乃是一國之母?!饼R盛話說的隱晦,點到即止后又拱手說起別的,“我想請三小姐,救陛下。”

  “我倒是想救,可皇后娘娘也要肯啊。”她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再說了,你都見不到陛下,更何況是我呢?!?p>  “是皇后娘娘不讓見,并非我見不到?!彼f著坐了下來,斟茶遞到她面前,“于三小姐而言,自然也是如此?!?p>  “公公太高看我了?!彼@話并非自謙,陛下如今被皇后困在朝圣殿,那朝圣殿里里外外除了宮中侍衛(wèi),還有禁軍把守,只有她和魁川兩個人,根本進不去,若有衛(wèi)青和賽罕在還有可能。

  “三小姐的擔心,齊盛早已思慮過了。”皇后手中有權,他也并非在宮中白白待了許多年。

  “您這既然能進得去,為何非得來找我,我這命就不值錢啊?!彼蛉ち艘痪洌瑢崉t是不想這般輕易就答應他。

  “我不通醫(yī)術,進去也做不了什么?!饼R盛耐心講道,畢竟是自己在求她辦事,“又不可能直接把陛下?lián)尦鰜?,三小姐就不同了?!?p>  “我有什么不同,你不通醫(yī)術,我也不通啊。”她繼續(xù)裝傻,越會裝傻的孩子糖越多。

  “三小姐,有會易容的龐大夫。”他說著,看守在玉蘭臺外,趙慕鳶帶來的趙府家仆,面生的很。

  “這你都能看的出來?”趙慕鳶訝異,尋思著這個齊盛也太深不可測了吧。

  “易容之術,在百越有幸一睹?!饼R盛謙虛道。

  難道這百越遍地是奇人異士?趙慕鳶就納了悶了。

  “好吧?!彼龂@了口氣,“我可以去,但你要幫我一個忙?!?p>  “是什么?!?p>  “幫我傳個假圣旨,對你來說不難吧?”

  以他的身份確實不難,但這卻是誅九族的大罪,齊盛看她面露狡黠笑意,忽覺頭大。

  朝圣殿

  因守衛(wèi)過多,趙慕鳶不敢離得太近,掐著點兒趕過去的,果然看到朝圣殿亂做一團,太監(jiān)、宮婢、侍衛(wèi)頻繁進出走動。

  “天干物燥,未時三刻正值火旺,朝圣殿西側的新雅軒,許久無人看管了?!?p>  齊盛是這樣告訴她的。

  京城百里之外

  突然從各方涌來近百身穿黑甲的將士,在官道集結,為首號令者,正是楊烷。

  “你們都是蛟龍軍萬里挑一的將士?!焙L中,楊烷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目光如炬望著眾人,“成王敗寇無需我再多講,你們只需記住,今夜一戰(zhàn),贏,我為君王,你們?yōu)殚_國功臣;敗,我們就只能黃泉路見了,不止如此,我們的妻兒族人,也會是如此下場!”

  “殺帝奪宮,黑蛟誓死不?。 ?p>  “殺帝奪宮,黑蛟誓死不敗??!”

  不過百余人,卻喊出了千人聲勢,蛟龍軍的殺名絕非夸大其詞,楊烷滿意的點點頭,揚起手中長劍,“出發(fā),酉時末前必須抵達南城門!”

  南城門

  韓陟握緊雙拳,緊緊盯著官道,這一步邁出去,就真的回不來了。

  “將軍!東、西、北三處城門已關,東城門與北城門的守衛(wèi)也集結完畢?!?p>  “好,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p>  “申時整?!?p>  朝圣殿

  趙慕鳶特意換過宮婢的衣服,和魁川趁亂混入殿內,或許是因為殿外有大批護衛(wèi),皇后相信沒人闖的進來,所以殿內只留了四五個宮婢太監(jiān)伺候。

  對她們來說,不過兩瞬息的功夫,就全放倒了,見人都暈過去后,龐魁川才小心翼翼走到龍榻前。

  “抓緊時間。”趙慕鳶守在門口,觀察著殿外來回走動的人影。

  不過....說來奇怪,皇后既然在朝圣殿親自照顧皇上,怎么這殿里殿外,始終不見她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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