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將軍首戰(zhàn)告捷,真是可喜可賀!也不知是誰,上次說安遠將軍年逾六旬,不宜領兵了?!?p> “臣說的是安遠將軍年邁,再上沙場恐有不妥,此是擔心安遠將軍的身體,可沒說安遠將軍不宜領兵.....”
“行了行了?!被实郯櫭?,打斷下面吵來吵去的大臣們,“仗也打贏了,沒什么事兒,就退朝吧?!?p> “陛下,臣,督察司安培元有本參奏?!?p> 皇上一看是他,坐直了身子,“講?!?p> “臣參奏,丞相楊琇嫡孫楊遠陽,以三千兩黃金為價納妾,此乃驕奢;這妾出身娼妓館,楊遠陽進士加身,頻繁出入風花雪月之地,此乃淫逸!”
此言一出,殿內(nèi)頓時一片嘩然,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偏偏是在此時,西北狼煙起,戰(zhàn)事軍糧如此吃緊。
“這,三千兩黃金?”
“真的假的......”
“身為一國丞相,其孫出手就是三千兩黃金,只為買個小妾,丞相大人對此,就沒什么好辯解的嗎?”宋厚山高聲質(zhì)問。
“陛下,小兒之子雖有些喜好玩樂,卻并非如此荒誕之徒,此事老臣當日便仔細詢問過他,這三千兩黃金,不過是他與友人意氣爭風,笑談罷了,實際卻是以三百兩白銀為價,這放眼京中,哪個權(quán)貴人家納妾,不得個小幾百兩。宋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那春風如意館收的到底是三千兩黃金,還是三百白銀。”說完,楊琇還不忘跪下又補了一句,“自然,進士加身卻出入風月場合,確實是犬子小兒的過錯,臣無法辯駁,懇請陛下治罪?!?p> “那春風如意館不過是個普通的娼妓館子,收了多少錢,還不是丞相大人想讓她們報多少,就報多少的?!彼魏襁瓦捅迫?,“如今國境不安,我大周臣民當以戰(zhàn)事軍糧為先,杜絕貪污受賄之風,臣懇請陛下下旨,徹查此事。”
“臣亦請旨?!卑才嘣沧呱锨?,挺直了腰板,大有皇上不讓他徹查,他就不退下的意思。
“宋卿所言不錯,朕成立督察司,便是要嚴禁貪官污吏,此事既然各有各的說法,趙立阮,你身為督察司掌司,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被噬险菩陌粗笸?,一字一句斟酌著說完,又看了眼還跪在殿中的楊琇,“丞相,你也先起來吧。要治罪,等此事查清楚了再說也不遲,若真是少年爭風,也好還你孫子一個清白?!?p> “老臣,謝陛下明察之心?!?p> 楊府
“大哥,遠陽是怎么回事?真的用三千兩黃金買了個小妾?”楊琨皺著眉頭。
“真的假的,你問問他不就全清楚了?!睏瞵L氣的一個茶杯摔在地上,怎么就這么不爭氣!
楊遠陽嚇得往后跪了跪,悄悄看向站在門邊的父親楊安。
“大哥,這件事如今不是最著急的,眼下火燒眉毛的,是唐封居?。 睏瞽h(huán)開口插話,“今日一早我手底下的人就傳來了消息,說是找到唐封居的藏身之所了.....”
“三叔,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怎么你的事兒是事,遠陽的事就不是事兒了?”楊安一聽不樂意了,直接打斷了他要說的話,敢情被督察司徹查的人不是他的兒子。
“行了,別吵了!”楊琇一拍桌子,“遠陽的事兒,派個人想辦法把春風如意館的往來賬目銷毀了就是,口說無憑,沒了賬目,他們怎么說都是污蔑,還好遠陽用的是官銀,沒有楊家的私印。至于唐封居,這個人決不能讓他落在別人手中,既然有消息了就動作快點,還等什么?還有唐多順,讓你早些把他滅口,你怎么還沒辦好?”
“殺了一個唐多順容易,可上哪兒還去再找第二個唐多順?。俊睏瞽h(huán)反駁他,“何況那監(jiān)牢重重把守,咱們也沒個內(nèi)應在大理寺,大哥說的倒是容易?!?p> “三弟,你怎么這么糊涂??!”楊琨急忙勸道,“這唐封居的藏身之所,只有咱們自己人和唐多順知道,不是咱們的人出問題,那擺明了就是唐多順給咱們耍陰刀子呢!”
“我知道了?!彼裆行┎粣?,“那我今晚就派人,先把唐封居殺了?!?p> “你看著辦吧?!睏瞵L伸手扶住額頭,剛要讓他們先散了,各做各的事情,管家就急匆匆的沖進了花廳。
“老爺,春風如意館的老鴇,今兒一早被人在房中殺害了。”
“什么?”楊環(huán)臉色一變,那老鴇這檔口里死了,不擺明了是要栽贓給楊家,好扣一個做賊心虛的黑鍋嗎!
“這.....究竟怎么回事?”楊琨微微皺眉。
怎么回事?這擺明了是有人想跟楊家過不去!
“那遠陽的事兒......”楊安忍不住
“遠陽的事兒,該怎么辦還怎么辦?!睏瞵L端起白玉茶杯,眼下來看唐封居的事情像是沒那么簡單了,“你今晚別急著動手,先派幾個死士過去探探虛實,伺機而動不可莽撞,別中了計,到時候一事沒了,又生一事。”
九江煙閣
趙慕鳶難得有空,坐在羅漢床上看著程目寫的信,祈鸞坐在旁邊繡著腰帶,kitty瞧見她手里長長的綢緞布帛晃來晃去,便撲過來追著玩兒。
“三姐這貓可真淘氣?!逼睇[索性放下手中的刺繡,將貓抱在懷里逗弄。
“四小姐當心,可不要被抓到了。”春桃在旁邊提醒道。
“不礙事的,指甲讓我給剪了?!壁w慕鳶笑笑,小孩子都喜歡這些小動物,這是好事兒。
“呀,真的呢?!逼睇[捏著kitty的肉墊看,還真的是把指甲尖兒都給磨平了?!安煌磫幔俊?p> “你平日修剪指甲會痛嗎?”她沒忍住笑了出來,難得見祈鸞這樣傻氣的時候。
“那倒是不痛?!?p> 瀲枝從外面進來,稟道:“小姐,春風如意館的老鴇讓人給殺了?!?p> “殺了?誰殺的?”趙慕鳶一愣,也跟著犯了傻,問起瀲枝來了。
祈鸞見她們有話說,便抱著貓進了暖閣里面玩兒。
“不知,官府還在查,說是一大早就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尸首,那時候才咽氣兒不久呢。”瀲枝答道,“會不會是楊家的人?”
“皇上都下令讓督察司徹查了,楊家的人會這么傻嗎?”她坐起身,仔細想了想,“你去給秦扶桑遞請?zhí)臅r候,他怎么回的?看著可有什么異樣?”
“奴婢就沒見到人?!睘囍u搖頭,“是個小廝來接的請?zhí)?,說是他們公子還沒睡醒,若是吵醒會發(fā)脾氣的,請?zhí)惨人褋砜催^以后,才能給回話。”
京郊
賽罕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的翻著本畫冊,有個身穿石青長襖的男人,正坐在床邊的地上給她剝栗子。
“姑娘,剝完這些栗子,你就能告訴我,究竟是誰派你來的了嗎?”
她一聽,扭頭看了男人一眼,“我什么時候這么說了?”
“方才我問你,究竟是誰派你來的,你說,先剝完這些板栗再說?!碧品饩涌粗半y道意思不是剝完了就告訴我嗎?”
“不是,你這個腦子如此.....如此憨厚,你說你當時是怎么設計孫繁,殺寧妃和六皇子的啊?”賽罕真是越看越想不明白。
“我沒設計他?!碧品饩咏忉尩溃拔揖褪钦埶攘诵┚?,他喝醉后闖進了寧妃的寢殿,等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當時有個小太監(jiān)正拿著白綾在勒寧妃,然后六皇子就闖進來了。那小太監(jiān)說,我要是不想被株連九族,就把六皇子殺了,要不然他看見我在這里,即便我說自己什么都沒做,也沒有人會信?!?p> “局中局,妙啊?!彼犕辏笃鹨活w栗子丟進口中,“這種老狐貍,你說慕鳶能斗得過嗎?”
“你——”衛(wèi)青瞪她一眼,“少說兩句行不行?”
“慕鳶?就是她派你們來的嗎?”唐封居追問道,“像個女子的名字?!?p> 賽罕心中暗叫一句:完了,說漏嘴了!
趕緊坐起身,抓一把栗子堵住他的嘴,然后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這會兒腦袋給你靈光的不行,別瞎問啊,知道太多的人死得快。”
“我——唔——她是——唔——誰?。俊碧品饩颖凰@一把栗子噎的不輕,含糊不清的繼續(xù)追問。
“噓......”衛(wèi)青示意他噤聲,然后抬手緩緩拔出自己的劍。
有人來了!
賽罕也眼睛一亮,抬腳就把唐封居踹到了床底下,低聲道:“待里面別亂跑啊,楊家的人來滅你的口了?!?p> 唐封居聞言,果然捂住自己的嘴,躲在床底下一動不敢動。
“五個人?”賽罕側(cè)耳聽了聽,她沒有內(nèi)力,對四周的感知力確實不如衛(wèi)青。
“五個。”
“我三你二?!彼置蜓g的鞭子,“別跟我搶啊?!?p> “我五?!毙l(wèi)青瞥她一眼,“你就在這看著他?!?p> 他,自然是指唐封居。
“憑什么?”賽罕不服氣了,“你怎么不在這守著?我要出去打架?!?p> 衛(wèi)青懶得搭理她,拔劍直接撞開窗戶沖了出去。她一看急了,想要出去又怕這是調(diào)虎離山,正猶豫時就聽到外面?zhèn)鱽淼秳ο嘟坏穆曇?,起身沖窗外喊了一聲。
“你死了沒有?”
“少廢話?!?p> “你要是打不過就喊我啊?!?p> “說了讓你少廢話?!毙l(wèi)青從窗戶跳進來,劍尖還在滴血,但顯然已是打完架的狀態(tài)。
“你沒把人全殺了吧?”她追問道,“就這么幾個人,顯然是先來試探的,你打的太快了,他們?nèi)f一不敢來了怎么辦?”
“我有腦子?!毙l(wèi)青拿起桌上的白布,將劍擦拭干凈才收回去。
他壓根兒就沒使全力,還放了兩個人回去通風報信兒。
“那你這打的也太快了,不是說讓慢慢周旋的嗎?”
“武功太高沒辦法?!?p> “你不是武功太高,你就純屬手欠兒。”賽罕白他一眼,“慕鳶籌劃那么長時間,這要搞砸了你看她怎么生氣呢?!?p> “那個.....我能先出來嗎?”唐封居伸出來一只手,小聲問道,“這床底下有老鼠。”
“你皇子都殺了還怕老鼠?。俊辟惡币荒_又把他的手踢進去,“先老實待著?!?p>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關鍵是這老鼠它惡心啊......”
“沒你長得惡心。用不用我給你丟個鏡子,你覺得老鼠惡心了,就照鏡子緩解一下。”
唐封居沉默了,不讓出去就不出去唄,怎么還人身攻擊呢。
“來了!”衛(wèi)青看著窗邊火光跳躍的蠟燭,這次,是真的來了。“我先出去攔著,在大理寺的人來之前,我沒喊你不要出來。”
“知道了。”賽罕神色頓時變得嚴肅,沒有再和他爭執(zhí),反而是在床邊蹲了下來。
“喂,唐封居,待會兒大理寺的人到了之后,我和衛(wèi)青就要撤了。你要是想活命,就躲在里面不要發(fā)出動靜,假如,我是說假如,你運氣實在不好,被楊家的人先發(fā)現(xiàn)了,而我們又沒來得及出手,那我只能在這里先代我們家小姐,和你道一聲歉了?!?p> “多謝。”床下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雖然我被楊環(huán)關了幾年,可從前怎么說也是五城兵馬司的指揮,沒有弱到不堪一擊?!?p> 寒冽夜風中,馬蹄、鐵甲、篝火,在京中長街迅速穿過,夜深人靜的京城,霎時被驚醒。
“大理寺拿人,無關人等速速回避!”
“大理寺捉拿要犯,無關人等回避!”
“大人,這樣真的好嗎?”一位身穿藍色官服的男子顯然十分擔憂,如今可是三更天了,街上本就沒什么人的,這么一嚷嚷反而把人都叫醒招來了。
“沒什么不好?!痹硗ど裆此频ǎ罩\繩的手卻已經(jīng)出了許多汗,“動靜能鬧多大就鬧多大,人盡皆知最好?!?p> 三小姐是這么吩咐的。
賽罕站在窗邊,側(cè)耳聽著院子里兵器相撞的聲音,似乎離得越來越近,約有百人。
這么多人,衛(wèi)青又不能出全力統(tǒng)統(tǒng)殺掉,憑一人之力想要絆住這么多死士,確實有些難度,慢慢的,房頂也傳來有人走動踩到瓦片的聲音。
“賽罕,守好門窗!”
聽到衛(wèi)青這句,她眼神瞬時一變,從窗戶翻出去,一個轉(zhuǎn)身,手中的鞭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過房頂,那些穿著黑衣的死士頓時如餃子下鍋一般,從上面掉了下來。
“這深更半夜的,你們這么多大男人要闖我的閨房,不大好吧?!彼旖俏⑽⒐雌?,話說的十分友善,笑得卻十分囂張?!斑€是說,你們大周的男人,就是這么個規(guī)矩?”
衛(wèi)青在院中與那些死士纏斗,只想說太難了,要殺就殺,不殺就不殺,這樣周旋拖延時間,實在是太難了。
那些死士看到果然如剛才回來的同伴說的一樣,只有兩個人守在這里,反撲之勢越加兇猛。
“下手輕點兒啊,我這傾國傾城的臉蛋兒要是被你們劃花了,就不心疼嗎?”眼見被十幾個人圍住,賽罕手中的鞭子都沒施展空間了。
其中一名死士看準機會,閃身靠近,只可惜手中的兵器還沒來得及碰到那女子,胸膛就被一把劍刺穿了。
“別上趕著找死啊?!彼龂K嘖兩聲,抽出骨劍,“我可沒說,我只會使鞭子。”
此時,已經(jīng)過去了有半柱香,那些死士也漸漸察覺出了不對,這二人身手高強,明明很快就能把他們擊退,偏偏要在這里消磨時間。
為首的一人后退幾步,跳上房頂,隱隱約約看到遠處,像是有許多火光往這邊趕來。
“撤!是陷阱!”
他話音才落,衛(wèi)青就追了上去,他抬手抽出身后另外一把劍,緩緩道:“待會兒再走吧?!?p> “你當他是你兒子啊,你說待會兒走他就待會兒走?!辟惡比滩蛔〕靶Φ馈?p> 如果不聽話的話......
“那就是逆子?!彼鏌o表情的說著,面上游刃有余,手中的劍勢卻絲毫不饒人,將那人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眨眼間又回到了院中。
“重犯就在這個院子里,沖進去!”
宅邸外面?zhèn)鱽砀须s的聲音,隨之有人撞開了院門,賽罕和衛(wèi)青對視一眼,同時收起兵器,開始撤退。
曾晚亭進來,看著滿院的鮮血,眼皮都沒忍住抖了兩下,“把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拿下!記得留幾個活口!”
隨即,兩方人馬就在院中廝殺起來。
夜色中
遠處一棵光禿禿的樹上,衛(wèi)青抱胸站在樹枝上,看著院中的情況。
賽罕坐在他腳邊不遠處,兩條腿在空中晃著,“你說,曾晚亭帶來的人,能打得過那些死士。”
“所以我們才在這里守著?!笨吹皆褐写罄硭碌娜斯恢饾u落了下風,他掏出懷里的面具戴上,一躍從樹上跳下來,再次殺回院中。
“要給曾晚亭留活口啊?!辟惡睕_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這會兒再去殺人沒什么意思了,既然衛(wèi)青已經(jīng)去了,她也懶得再出手了。
院子里,曾晚亭看著不停倒下的自己人,神色十分凝重,若是失手可就前功盡棄了。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忽然出現(xiàn),從院門口一路到門前,所過之處,接連倒下的變成了楊家的死士,不是少了只胳膊,就是缺了條腿。
“大人,那個人......”
“什么人?”曾晚亭扭頭瞥了他一眼,“什么人都沒有,這些死士,是我們大理寺的人以命相搏才擊敗的。”
“是......”那人低下頭,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