琓溪此刻本不該如此平靜似心如止水。翊嶼在他眼里是莫名其妙美好之人,至純至凈從不加掩飾。反正不管別人怎么看,他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
見翊嶼良久不說話,偷偷盯著他打量,失望提醒說,“你作為神仙追查魔靈擴大并不為了拯救蕓蕓眾生,而是只滿足自己好奇心——自己知道了便行,別人問也不一定說?可你最知道自己是我心腹,是牽腸掛肚之人竟還如此信任魔君?”
牽腸掛肚?
翊嶼還是不知道說什么。難不成討論兇獸現(xiàn)世?說她真的回家了?兇獸怎么個現(xiàn)世法她還尚且不知,但此事挑明屆時追查下來,應(yīng)龍出現(xiàn)可以推托意外,鳳凰一同問世在說沒有大劫誰會信?
何苦讓眾生陷入驚恐中呢?反正都要成仁,大不了她偷偷去把天柱補了便是。完全沒必要自己承認身份,反正她向來知道世人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并且理所應(yīng)當?shù)木控焺e人——承認身份,加著她手上的業(yè)障,到時候不是‘掃把星’都說不過去。
本就臭名昭著了,她是斷斷沒有淵戈一樣‘豪邁’,打算遺臭萬年的……
她打定主意默不作聲最好,免得真相大白,一番審判又如同兒時般當個‘難辭其咎’的過街老鼠,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也免得她惱羞成怒與淵戈聯(lián)盟殺人屠城,給自己創(chuàng)造業(yè)績。
琓溪臉色更加晦暗。隱約怒火浮現(xiàn),又喚了聲,“翊嶼?”
她才沒有繼續(xù)往下想,不咸不淡說了句,“翊嶼知錯?!?p> “知錯?你這是知錯的態(tài)度?”說完琓溪拔劍指向她。她心中一驚,如此堂而皇之的場面還是第一次面對。
轉(zhuǎn)念作罷,拉出淵戈來擋刀?!按耸隆Ь鶠椤!?p> 她一字一字說出來。說完后還在思索如若沒有交代這邊定不和她善罷甘休……可真的交代了又心中又冷不定了突然大痛。
于是她便自己都模糊了。怎么總歸還是她的不對,也不在去捂著胸口。
她突然意識到,時至今日不止是想到琓溪會痛徹心扉。仿佛她心里每一種負面情緒起伏跌宕都會糾纏著在五臟六腑里翻江倒海。
偶爾想到她手上因為琓溪而雪上加霜的業(yè)障、想到淵戈那么信任自己,億萬年來從未對她有過一點防備——他的想法她全都知道,而她明知道淵戈不會傷害她,卻因為琓溪對其拉起心防,便會心痛得如同‘刻骨銘心’一般。
說起來她和淵戈才是最天生的一對,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也注定好了要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
所以今日之事她大概不止愧疚一說。她后知后覺這事即便淵戈自己承認,可由她嘴巴里說出來任算背叛。
她與琓溪有過美好的時光,可與淵戈亦不是一直美好?而她竟然就這么背叛了?
翊嶼心里波濤洶涌,情緒翻滾有些‘無地自容’。遙想當年以身淬火都沒痛得如此無可奈何。
她眼睛一閉,有個身音告訴她,該去給淵戈交代,化身成火,卻被一陣百花劫攔下。
琓溪問:“本座讓你如此無法直視嗎?”
他聽到滿意的答案,便主動走過去緊緊拉住翊嶼手臂,“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戰(zhàn)場一向腥風血雨估計你也累了,所以現(xiàn)在隨我回去入主花神殿從此掌管花界。與在鳥語花香中百花爭鳴齊放才是你該做的。
你也別告訴我這花神你‘心有余而力不足’,世人皆以為你修火,而我知你修五行?!?p> 又把另一只無處安放的手攀附在翊嶼手上,鄭重執(zhí)起。不茍言笑,堅定說:“今生今世,榮華富貴有你享紙醉金迷也無妨。默默無聞你不拒,淡泊此生是逍遙,再算下至忘川碧落旁,有你不畏,我不悔……答應(yīng)我,以后在也不要在參與這些紛爭,只要你在我身邊不要亂跑便什么都還來得及。也答應(yīng)我不要再見魔君。”
翊嶼楞楞看著他,驀地不傷感了。一陣‘驚心動魄’過后心腔那個地方突然空嘮嘮像被誰取走了一樣。終于,還是動搖了,答他:“好?!?p> 這瞬間有種朦朧的想法——淵戈雖然很重要,但他是堂堂上古洪荒的戰(zhàn)神,沒有她也定安然無恙。而琓溪于她,深思熟慮之后發(fā)覺似乎沒有什么比他更重要。她對比,把自己的生命也用來與其衡量,適才發(fā)覺竟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真的走出軍帳的時,迎著冷風一吹,頭腦一清醒還是難受。
卻沒拒絕與琓溪一同駕云而去。漸行漸遠見天空逐漸透出顏色,翊嶼才敢回頭,腳底一片茫茫人海中‘空空蕩蕩’……心下大痛,當即脫力失去平衡。
萬幸的是沒掉下去,因為琓溪有一只手是篡緊了她的,不過被她一帶也有些微微側(cè)身不穩(wěn),而后一用力擁她在懷里抱緊。
見狀,琓溪又騰出另外一只手查探她身體的狀況。不自覺的眉頭皺起,憂心忡忡說:“你脈向為何如此之亂?身體里有兩股息流在五章六腑內(nèi)橫沖亂撞,以你的修為何至于無法平息?”
翊嶼仿若未聞,果斷閉眼,反正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琓溪思考一陣,打算把息流引上身由自己鎮(zhèn)壓,抬起手來用手掌貼在翊嶼額頭——通靈的瞬間他只看到了自己的一舉一動。
“我竟成你的心魔了,”琓溪怔了須臾,喜不自勝。他未必真的不知道翊嶼對他有情,但切實得到答案還是震撼到無以復(fù)加,欣喜若狂。振奮片刻,他感覺翊嶼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從額頭上拿下來,病懨懨的說:“不用管,沒事的。”
“鳳凰還是那么任性?!?p> “是啊,你不就喜歡我任性嗎?我乖乖聽話你也不會搭理我,任性點你倒有空管我?!?p> 翊嶼又趕緊閉眼裝死。
心中反思——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此刻對淵戈那么愧疚卻還有心思討好琓溪。
只是琓溪不能在探了,打算去洪荒之巔之時她沖破了紅塵給她的狐貍真身,還未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