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邊有一塊水泥平地,此時正??恐患苤鄙w機(jī),螺旋槳的旋轉(zhuǎn)著,高速旋轉(zhuǎn)的同時卷過海風(fēng),刮蹭到臉頰上,猶如刀此刺般的難受。
“你媽媽她不愿?!敝軕央h嘴角泛過苦澀。
“而且她過去最大的心愿就是百年后,能夠安葬在一座海島上,不拘那處,但邊上一定要有合歡樹,這里是你媽媽的歸屬?!?p> 弗陵看著他了寫下的每一個字,只覺得可笑,“當(dāng)年出事后,你要帶她一塊,是她不愿意,就算明知當(dāng)年的事,你有苦衷,你被陷害,但她說,不能走,要給大家一個解釋,她留下來了?!?p> “可留下來解釋又有什么用,她就算解釋又有誰會聽,還把她逼死了。若是能聽我的,馬上離開,我們一家現(xiàn)在就不會這樣?!?p> 寫到這里,周懷雋看了眼時間后,轉(zhuǎn)而開口,聲音急促道,“小笙,聽爸爸的,跟爸爸一塊去國外?!?p> 弗陵低聲笑了笑,“為什么要走?當(dāng)初是因?yàn)槲覀兎阜耍涩F(xiàn)在你都有新的身份了,也沒人知道你的行蹤,沒人知道我們過去的事,為什么還要跟喪家之犬一樣?”
周懷雋一整顆心猛然一震。
“因?yàn)?,因?yàn)椤?p> 他說不出口,喉嚨口灼得難受,咬牙道,“是仇家,這些年要掙到如今這個家業(yè),難免有一些眼熱的人?!?p> 弗陵目光盯著他看,“我還從來沒問過你做的是什么事情?為什么你的臉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你會是白家鑫?這些問題,我從來不敢開口問過你,就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p> 周懷雋抬手要來抓她的手,被她給躲開了,心底焦灼,難受,煎熬。
“你不明白,很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的,當(dāng)初爸爸本來決定好的帶你媽媽一塊走,再去學(xué)校接你,可你媽她不愿,我又耽誤了一些時間,連你也出事了。這次不會了,爸爸這些年已經(jīng)在國外準(zhǔn)備安了家,雖然比不上這里,但還是能滿足我們父女倆下半輩子的生活開銷,而且你以后就只要安安心心地上學(xué)就好?!?p> “你見過聾子讀書嗎?”弗陵抬了抬頭,唇角顫動,“我不愿意再聽你的安排了,從今之后,你不想承擔(dān)的,我來負(fù)責(zé)?!?p> 看著他在痛苦難受的回憶里無法自拔的樣子,弗陵一時想笑,又笑不出來。
將他交到助理手上后說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你爸爸了,你自己走吧,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永遠(yuǎn)不要被抓到。”
助理見她轉(zhuǎn)身離開,心下一怔,錯愕不解地看了眼周懷雋。
“老爺,小姐這是……”
周懷雋目光發(fā)紅,“小笙,小笙……”嗤嗤的苦笑聲后,他以手掩住嘴角,“過去的小笙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的女兒很陌生很陌生,我有時候看著她,都感覺不到她絲毫的溫度?!?p> “你說,是怎么回事?監(jiān)獄里難道會把一個人的溫情全部熬干?”他看著助理,目光帶著求助。
“難不成小姐堪破了這只是騙她才設(shè)的局?可這件事也只是您臨時起意要試探一下小姐而已?!敝砦⑽Ⅲ@愕著,若真是她的猜疑,那個女孩子得有多心思深沉。
“不是,不是,是她對我已經(jīng)徹徹底底的失望了。”周懷雋苦笑。
······
大橘一直就很奇怪周懷雋那日故意跟周笙演苦情戲干什么,好端端的,測試什么人性,誰知道你會測出來什么。
弗陵堪破是局,不過是一時的好運(yùn),“他如果只是讓我一個人離開我倒還信了他的鬼話連篇,可他拋下這里的一切,要帶我一塊走,我倒不得不懷疑他是臨時起意。就算沒有猜出我也不會跟他走,我的琴還在這里?!?p> “可要是真的有仇家尋仇怎么辦?”
弗陵瞧它那副擔(dān)驚受怕的樣,“這里是他的帥帳王庭,是他的軍事堡壘,才不會輕易舍棄。
“他舍不得地下室的東西?可你就沒想過要老周真逃跑了把你扔在這里怎么辦?”
弗陵挽唇笑,“沒有一個人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他可是周懷雋?!?p> 一想到地下室內(nèi)的宏偉壯觀,大橘嘶了嘶牙,“怪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我還是再去那里給你找把手槍出來防身?!?p> 大橘說到做到,這一不注意,一溜煙就跑遠(yuǎn)了。
弗陵喊不住,便也隨它去了。
周懷雋那日測試過自己后,一日三餐,伙食又一下子豐富起來。
每日都有了新鮮的蔬菜和瓜果,而且廚師的手藝精進(jìn)了,這回她隱約吃出了幾分家鄉(xiāng)菜的滋味。
也是這時才知道,老周他只要隨隨便便一聲吩咐,外面的人就會陸續(xù)地把東西送來這里。
大橘回來的時候,不僅給自己叼來了槍,還有一片從衣裳上撕下來的布料,沾著血跡。
······
夜里吃晚飯的時候,弗陵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周懷雋看她,微皺眉頭,“怎么了?是味道不合口,還是......”
“你自己做的?”
“嗯?!?p> 周懷雋笑吟吟道,“你要是覺得哪里味道不對,跟爸爸說,爸爸立刻汲取教訓(xùn),下次絕對更正。”
弗陵看著大橘一眼,嚼出幾分怪異來,周懷雋自從今天早上那回事后對自己可真掏心掏肺。
“不是,很好吃,可我吃不下。”
周懷雋眼神擔(dān)慮,“怎么了?是不是身體......”
弗陵搖頭,“你不走,不怕仇家?如果是因?yàn)槲也帕粝聛?,沒必要,你不欠我的了,我已經(jīng)十八歲,不,要十九了。還是你擔(dān)心我留在這里,會被你那些仇家發(fā)現(xiàn),用來桎梏你?那倒也不必,我不會跟他們說你是我的誰。”
周懷雋聽她是在擔(dān)心這一回事,笑道。
“那些小事,你不用擔(dān)心,你只管安安心心地養(yǎng)好身體,還有,別跟爸爸置氣,要聽醫(yī)生的話,他們會治好你的耳朵的。”
“......”
說到底,還是認(rèn)為她心理有問題。
你女兒要心理有問題,你這個當(dāng)?shù)哪樕线€有光了?
回房間前,弗陵聽他說道,“明天爸爸有一個客人要來,你待在房間里,盡量不要出來?!?p> 弗陵指尖摳緊在門上,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小心點(diǎn),還有,晚安?!?p> 周懷雋點(diǎn)了下頭,眼底露出難以言喻的欣喜,“小笙,晚安?!?p> 翌日,弗陵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醫(yī)生,嘆了口氣。
“別以為找來個女的我就能對你們憐香惜玉,再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我還是會把你扔海里喂魚?!?p> 女醫(yī)生戴著口罩,露在外的那雙漆黑的眼神,不茍言笑,看起來倒有幾分精明睿干的樣子。
簡單的寒暄過后,知道她也是國內(nèi)的,關(guān)于這點(diǎn)周懷雋倒是想得周到,方便語言溝通。
醫(yī)生手里托著一個筆記本,用筆寫道,“那些被你扔進(jìn)海里喂魚的醫(yī)生,過去都問你什么問題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第一次聽不見的時候,你發(fā)生了什么事?周圍有什么人?”
“鑒于你之前在監(jiān)獄中待過,你手臂上還有煙頭的燙傷,是否受過非人道的行為?有沒有人言語上刺激你,或者行為上對你實(shí)施虐待?”
弗陵左手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瞧了眼沙發(fā)上窩著的大橘,“不會去看醫(yī)療報告嗎?”
“你這是逃避心理,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會一直問下去?!?p> “他們都對我很友好,不會故意為難?!?p> 弗陵掀開眼皮,瞧著瞧她,又覆了回去,“女子監(jiān)獄,沒有你說的那樣恐怖,就算我不小心碰了她一下,也不會有人站起來大喊,你瞎了眼?。 ?p> 醫(yī)生微微一笑,“眼神閃爍,是說謊的表現(xiàn)。”
弗陵手落在大橘的背脊上,撫了撫,“眼神閃爍,是大腦在思考?!?p> 她托著腮的手放了下來,施施然地走到她面前。
醫(yī)生比起自己還高一個頭,大概有一米79,身板硬挺,隨著自己的近前,將手臂環(huán)在身前。
“原生家庭決定心理形態(tài),心理形態(tài)影響行為方式,因?yàn)榧彝プ児?,你才在獄中出現(xiàn)這個問題,如果你不把在獄中發(fā)生的事跟醫(yī)生交代,我們也沒辦法給你治療?!?p> 弗陵挽唇,“像你這樣的,雙手環(huán)在胸前,其實(shí)是一種防范的姿勢?!?p> “看來你心理問題還挺嚴(yán)重的?!贬t(yī)生抓過筆桿就要在診斷報告上做記錄。
“記什么呢?”
“給你開點(diǎn)藥?!?p> 弗陵將那診斷報道拿過來,饒有興致地看了幾眼,“今天凌晨2:57分,你進(jìn)了誰的房間?”
醫(yī)生吞咽了一口唾沫,猶豫了許久后出聲,“我在自己房間睡覺,大半夜的能去什么地方?”
弗陵瞧她還要裝,低聲笑笑,“姐姐,昨晚你去他房間的時候,嚇到我的貓了?!?p> 房間內(nèi)靜了許久,落針可聞。
聽著她微微喘息的聲音,“你不是他的人?!?